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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

  •   此话一出,场上顿时响起附和声。
      连大君也看向复陆珩,而大夏公主目光也移过来。
      他淡淡道:“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八王子啧了一声:“弟弟还真是心疼你这个小女奴,吹点风也怕散了。”
      复陆珩道:“焦冥琴属坤,乾坤相符,并不适合夜间弹奏。”
      “如果非要弹呢?”
      “招魂。”他冷笑。
      场上的人都不说话了。
      招魂是金帐国祖宗留下来的大忌。

      宴会散了,复陆珩被单独留下,麦筠儿面色淡淡走过时,看见复陆康德正在前面帐篷转弯处等她。
      “公主,草地夜晚多蚊虫,此香料转为此设计,味道清雅。”
      麦筠儿扬了扬眉看他,复陆康德坦然看着她,他眉目平和,在晃动的火光中甚至称得上温柔。
      麦筠儿看着那香袋,回头看了侍女一眼,示意她们上前收下。
      两个打扮婀娜的双生侍女上前,娉娉婷婷从复陆康德手上接过香囊。
      “如此,多谢了。”她声音柔了一分。
      从头到尾,复陆康德目光没有被那两个俏~丽的双生侍女吸引半分,他一直看着她,只看着她。
      在整个舞蹈上,能做到的,只有他和那位九王子复陆珩。
      而这位九王子,诚然,她一开始更倾向于他,但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骄傲的公主,从来不屑于和低贱的女奴相争。

      大君还在问复陆珩最后的意见。
      “傻儿子,你没有草地,也没有母族的部落支持你,如果失去大夏国的支持,即使父亲有心,你的路依然很难走。”
      复陆珩答道:“姻亲并不是稳固的纽带,我们和大燚多少通婚,同西楚多少联姻,便是大公主也是父亲为了白狼草原收为义女,但是有用吗?能让他们臣服和合作的,会是一个女人吗?”他淡淡一笑,“更何况,我身上还有一半是大燚的血脉,将军们并不喜欢我。”

      “也许没有用,但是能争取到一点时间。这一点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
      “一点时间么?”复陆珩嘴角有淡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知道大君说的一点时间是什么,在金帐国进军大燚前夕,他还曾一再告诉他的母亲,他会为了她将铁蹄留在苍云十六州境内。
      那时候,他的母亲信了他,并同样将消息告诉了远在大燚的族人。
      而大燚的皇帝同样因为年少的交情而存着侥幸。
      他们将微弱的希望寄于一个雄心勃勃君主微茫的良心。
      但是君主是不接受恳求的,他们的胸腔里都是石头。

      大君不知想起什么,沉默了一会,低低咳嗽起来,他咳得很急,直到抖抖索索吃下一颗药,才略微缓和下来。
      “焦冥琴真的可以招魂吗?”他忽然问。
      复陆珩顿了顿,慢慢摇头:“人死如灯灭,万事皆空。”
      大君没说话,也没有指责他方才在宴会上的谎言。
      “也许父亲也可以考虑,还有比儿子更合适的人选。”他的眼睛看着大君,澄澈明亮,一如他的母亲。
      大君猛然抬头,沉沉目光看向他,然后避开了他的眼睛。
      过了一会,他说:“下去吧。”

      复陆珩梳洗完回到帐篷的时候,桓乐已经睡下了。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站在软塌旁看了她一会,然后取下面罩,英俊的脸上的痕迹已消退很多。
      面罩放在小几上,烛火和明珠的光交相辉映,他坐下来,然后将剑取出,取出帕子开始拭剑。
      复陆珩以前习惯刀,但是现在他觉得剑用着更加顺手。锋利的剑适于刺杀,比起劈砍可以更快刺穿敌人的软甲。
      剑是从南地的铸剑师高价买来,简约贵重,中间的引血槽旁边刻着云纹装饰。
      他在灯下慢慢将剑擦干净,然后取出贴身匕首,一点点擦。

      夜深处外面的风声凌~乱起来,他吹灭了烛火,然后走到桓乐旁边,轻手轻脚上了软塌,躺在她身旁,过了一会 ,他闭上眼睛。
      身旁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桓乐才睁开了眼睛。

      她转头看着旁边的人。
      熟悉的脸,熟悉的模样,颤抖着伸出手去,然后又收了回来。

      焦冥琴的回忆若隐若现。
      上一世,她最后的身份是复陆康德的侧阏氏,他是宠爱的,又或者不是。
      她美貌,都城人人皆知复陆康德有个婀娜万千的小女奴,但也仅仅是个女奴,在成为他床~上的小女奴之前,她逃过一次,也成功了,在有棉街后面的巷子里,她碰到了复陆珩,她饥寒交迫,在城中躲了两日,捱不过饥饿,顺走了他的玉珩,那时候他不过是个神色矜持冷漠的贵公子。
      他身旁的仆人要上来打她,被他挥手拦下。
      他问她:“为什么要偷东西。”
      她涨红了脸:“我不是偷,我这是,是捡的。我回了家自然会还你。”
      她根本没能回家,甚至没能走出都城。
      在城门口就被蹲守的复陆康德捉到。
      他不疾不徐,就像耐心的猎人,根本没有一点着急,早已笃定她会从哪里出发一样。

      她被捉回去,他也不多说,将失职的小厮和婢女在她面前打断了腿,拖出去扔了。第二天就要了她。那一晚,桓乐哭了半晚上,最后被他堵住嘴巴灌了半斤酒,才在翻来覆去中沉沉睡去。
      他后来也对她算好,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就像养着小猫小狗,养久了自然有感情,但是她从未对他动过心。
      她知道,这个男人,心是冷的。无论他在外面是如何温文尔雅笑意俨俨,但是在她面前,那个冷酷无情的才是他。
      他要的东西,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也是在七王爷的马场,他看出了复陆珩的意思,然后在马场上故意扎了她的马,让她引着复陆珩一路向包围圈去。
      复陆珩身旁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他性子倔,无论敌人多少,无论如何艰难,都不肯一个人走,所有他带来的人,一个都不肯扔下,最后敌人杀得差不多,自己也中了箭。
      她拖着他藏在河里,靠着两根芦苇管活下来。
      起来后他就发起高热,她也跟着发烫,糊涂昏迷中喊着娘~亲,喊得她也跟着哭。
      那漫长的一天一夜,他有时候清醒一会,看见她在黑暗中无声哭泣,艰难伸手将她拥在怀里,两个人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就像被遗弃的小兽。
      最后他快要死的时候将那玉珩又解下来送给她,让她带着这玉珩回家去。

      复陆珩自然没有死。她也没有跑成,留着照顾他又等了两天,才等到救援的人来,然后顺理成章被送到了复陆康德身边。
      复陆康德不满意她的行动,大概又因为她肯乖乖回来,意外也没有苛责她。

      这件事后,她有些变了。偶尔也肯跟着他出去,像婢女一样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参加皇室和贵戚间的宴饮。
      再后来,他预备要娶他的大阏氏,她并不觉得难受,甚至微微松了口气,也许有天他厌了她,就会忘了她,将她扔在哪个地方,她摸着玉珩想。
      她的态度和这大度的体贴没有得到复陆康德的欢心。
      他一直看着她,跟她说他虽然有了大阏氏,但是大阏氏性情温和,且府里还是他做主,并不会让她日子如何难过。
      她连连应下来,甚至贴心为未来的大阏氏做针线上的刺绣,她的刺绣在这些日子都练了出来,做的东西又快又好。

      他回来时候看了,皱着眉看了一会,在翻检中看到一个荷包,桓乐只能说是送给他的,他便取来带上。
      成亲前一天,他突然来了她房间,那晚,桓乐没忍住,疼的哭了起来。
      他仍然不肯停下。
      最后看她几乎脱力一般躺下,他才说:“知道哭就好。”

      他娶了他计划中的女人,却仍然没想过放过她。她厌倦了刺绣,开始画画。
      但是画来画去,最后画出的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她看着那背影,一阵阵发愣。最后她决定,再豁出去逃一次。

      身旁的人突然一动,翻了个身。
      桓乐眼神柔和,静静看着面前这张脸,她伸手去,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来,最后只是移过脸去,然后几乎羽翼般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唇。
      然后她便准备退回来。
      但是只是这一下,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下一刻,他伸过手来,将她揉在身下,然后欺身上前,吻住了她。
      食髓知味,没有哪个男人能平静看着心爱的女人这样睡在身旁。

      桓乐一下捅了马蜂窝,条件反射不由一惊:“殿下,会,会怀~孕的。”
      他的吻加重,灼热的呼吸像火焰,在要融化她。
      “阿乐。”他一声声叫她,“阿乐。”
      她心里一软,回答:“我在。”
      “给我生个孩子。”他将头埋在她颈窝,低低说。
      桓乐沉默了一下,上一世,她从来没有怀过孕,从头到尾,她没想过,大阏氏也没想过,也许复陆康德想过,但是一直没有。也许,她这样的身份本来也不会有孩子。

      她想到这里,触及身前的人,前尘往事,心中忽然一阵一阵的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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