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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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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乐看着铜镜中那上了两层胭脂三层口脂的脸,再看看满脑袋的珠环玉绕的首饰,手腕上叮叮当当带了不下五个金镯子和玉圈子,脖子上的璎珞加上耳上的珍珠。
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移动的珠宝展。
一旁的梳头妈妈还在忙不迭拿其他的首饰。
“真的要这样吗?”她有些怀疑。
“阿乐姑娘,这您就不知道,这第一次出场,殿下务求一定要彰显您的身份。”
“道理我知道,但是衣服呢?现在穿这个有点不合适吧。”初夏啊,白天穿半袖都觉得热。
她拎着那件外衣,窄袖左衽,从脖子到手腕包裹得严严实实,穿上在外一天,简直就是移动桑拿库。
“衣服——是殿下亲自选的。”梳头妈妈了然笑,“如今姑娘是有身份的人,这衣服材质可好,便是一般的小姐也没有这样的体面呢。“
她自然不会说,复陆珩选衣服是看的领口和袖口大不大,露多少。
好吧,在这个节骨眼上,桓乐妥协,由着她给自己穿上又描了一次眉。
走出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依山,在云达回来之前,她将暂代一段时间的内务。
看见桓乐的瞬间,她突然虎躯一震,同手同脚转身走了另一条小径。
好吧,桓乐安慰自己,看来这气派上的确有点震撼人心。
外间朝霞万里,天气甚好。
走出别庄角门,马车已等在原地,桓乐走过去,小芯们迎上来,眼珠子明显大了一圈。
登上了马车,复陆珩沉默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眼睛去,过了一会,又移过来眼睛,再看一眼。
桓乐看着他这目光,跟咬着牙忍笑一般,心中到底有些不详预感。
“是不是今天妆太浓了。”她伸手去摸。
复陆珩伸手按下她的手:“没有,正好。”
他又看了一眼她穿着,点头:“就这样,很好。”
“是吗?”她左右找了找没有反光可看的东西,转头看见复陆珩漆黑明亮的眼睛,便自然靠了上去,想从他瞳孔看看自己模样。
猝不及防靠近,复陆珩身形微僵,好在马车里面昏暗,桓乐看了一眼没有所以然,还是退回来。
复陆珩轻轻咳嗽一声。
坐了一会车,桓乐觉得实在有些气闷,背上开始浸出了细细的汗,好在已到了。
府邸外早有人候着,带着侍妾和侍女的人也不少,金帐国对此规矩并不严苛,加之最近几场胜仗,很多人身旁又换新人。几个动作缓慢的贵族女子由婢女扶着缓缓下车,动作和缓尊贵。
桓乐撩~开车帘,出来瞬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待看她麻利从车凳下来,转过头来。
所有的目光一瞬间沉寂,然后挪到了她身后出来的复陆珩,偏偏复陆珩毫不避讳搂了搂她的腰。
在到达宴厅的路上,走在复陆珩身旁的桓乐便听见了有意无意各种鄙夷。
大概分为四类。
“珠光宝气,妆那么浓,庸脂俗粉。”
“九殿下原来喜欢的是庸脂俗粉。”
“胸那么大,肯定是个狐媚子。”
“九殿下原来喜欢的是狐媚子。”
桓乐慢慢别了别额边垂下来的珠钗。
看来,今天是被酸柠檬包围的一天呢。
只是,今天这么一出,这都城也没有几个人家敢把自家好女儿嫁到九王子府了,桓乐转过头,看向前面已果断被那些有待嫁姑娘父兄抛弃寒暄的复陆珩。
他留意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狐媚子就是要有狐媚子的样子,桓乐应景回送了一个秋波。
又得了旁边两声低不可闻的啧啧鄙夷声。
随意,她今天是侍妾身份,并不同这些女眷一起用膳,而是可以跟着复陆珩一起前往前厅,随侍在侧。
后院的女眷都由三殿下的姑母代为接待,前厅则是边喆和老三阵营的老八复陆雷,陆陆续续进的诸多客人,由身份和亲疏安排座次,复陆珩在右下第一个位置。
前厅的宴会厅是半露天的形式,进来的时候丝竹之声渐清,越向里,便可看见两个妖~娆的胡姬在跳舞,腾挪旋转,看上去颇为悦目。
复陆康德坐在主位上,他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想来伤口并未完全痊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复陆珩坐在,桓乐跪坐在他旁边,看见复陆康德,复陆珩点头行了个半礼,桓乐则立刻快速看向他身侧和旁边,并没有看见念云的身影。
复陆康德看向浓妆的桓乐,淡淡笑着。
“这位是?”
“我的侍妾。”复陆珩重音放在前面两个字,不疼不痒回答。
“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他看着桓乐。
化点妆浓到都认不出来了吗?好歹还是你救命恩人,不是应该化成灰也能有点印象才是呀。
“奴婢阿乐。”她回。
“原来是,阿乐啊。”他坐直了身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旁边的侍从立刻送上一颗药丸。
漆黑的药丸,带着淡淡的药香,闻起来馨香甘甜。
外间的天隐去朝霞后,隐隐有了阴沉的态势,如同山雨欲来一般。
“三哥,日前我府邸走失的小婢女,听闻是三哥救了回来,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
“那个婢女么?”复陆康德抬头,桓乐紧紧看着他,他慢慢对她笑了一下,“不急。”
酒宴既起,歌舞声动。
复陆康德举杯相敬,陆续有人回敬。
两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端着酒杯起身上前,神色恭谨,却被其他人鄙夷一般排挤在旁。
桓乐瞧着他们面色尴尬,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便向后稍稍退了一小块地方。
年纪略大的男子低头对她抱歉一笑。
待他们敬了酒才知道这两位竟然是大燚派来金帐国的使者,已在城中盘桓月余,一直没有见到大君的面,所以才备了重礼来参加三殿下的生辰,总不会这时候再被人轰出去。
他们难堪敬了酒,那年长的使者回身,再向桓乐点头,年轻的跟在身后,齐齐回了最末的位置上。
旁边边喆不屑哼了一声,堂堂一国使者,竟沦落到向别国王侯身旁的侍妾讨好的份。
年轻的使者手捏紧了酒杯。
酒过三巡,单单歌舞太过寻常,有人提议不如行行酒令。
金帐国武将偏多,更多人不擅长这样的文艺范,纷纷否决,最后折中变成了做赌。
这个倒是有意思。
先是投壶,投碎了两个壶,然后便有人提议,换个方式,得要换人,换的人自然就是身旁带着的侍妾或者侍女。
女子力气不大,且身姿婀娜,看着便赏心悦目。
如此几次,场上气氛渐热,复陆康德身旁的八王子复陆雷忽然似想起什么似的提议。
“投壶实在寻常。小王听闻南地有博戏,叫呼卢。用木制骰子五枚,每枚两面,一面涂黑,花上牛犊,一面涂白,画上雉,一掷五子皆黑者为卢,为最胜采;五子四黑一白者为雉,是次胜采。”
也有其他人听过,便连声喝起来。
复陆雷又要两位年轻公子试了一番,果真简单又有意思。
如此,场下一片喧喝。
桓乐隐隐感觉到托的气氛。
“不过,这呼卢也有呼卢的规矩。”复陆雷,“今日赌一赌,赌大一点。赌各位身旁的娇妾,可愿意?”
对这些人来说,侍妾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身份比妾更加低贱,这个赌注也算不得过份。
桓乐扬了扬眉。复陆珩不动声色。
今日在场带出来的诸多美娇~娘各有千秋,但不约而同的都是能拿出手的。
第一个应声的是个年轻的裨将,出自红山草原,他点名看上了对面白狼部落少主身旁的那个侍妾。
那的确是个美丽的侍妾,更难得的是,她身上带着淡淡的书卷气,举止端庄有度。
白狼少主便道:“我的侍妾会吟诗,柳儿,作首诗来。”
侍妾低眉顺目,有些麻木上前,音调清越,当下吟了一首词。
年轻裨将更加满意:“我这女奴会琵琶。”
两人通报了有无,然后便叫两个侍女出来。
柳儿先来,面无表情一扔。
骰子落下来。
竟然是四黑一白,次胜采。
旁边的人齐齐呼和起来。
裨将转头看那小女奴:“你且去,要是输了我回去有的你好看。”
白狼少主大笑:“齐将军,你忘了,输了这小女奴便是我的了,好看也是我给她好好看。”
那小女奴战战兢兢结果骰子,闭着眼睛用力一扔,侥幸落下三个黑,还剩两个落在了另一旁的两张小几上,哗啦啦转圈。
一个落在了复陆珩的小几上。
桓乐心头一动,默默念黑色黑色。
那武将一看便是粗人,这个白狼少主看起来至少要斯文几分。
复陆珩手上的酒杯饮罢,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一个骰子落下来,白色。
还有一个这时候一震,停了下来,也是白色。
裨将输了。
他有些不甘看了复陆珩一眼,到底没敢说话,回到小几旁。
有了两人开先例,接下来场面便热闹多了。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找复陆珩,原因无他,一是这位大君的宠儿难得有了喜欢的留在身旁的侍妾,二是他这个侍妾看上去实在太……胭脂俗粉了。
啧,这大红脸蛋,啧,这大黑眉毛。
如此片刻,主位的复陆康德突然咳嗽了一声。
“为了给大家助兴,小王也想试试。”他拍了拍手。
桓乐一愣。
看见了从屏风后面缓步走出的念云。
她穿着时下最精致的布料做成的广袖流仙裙,头发盘成追云髻,淡扫蛾眉,轻点口脂。
七分人才,十分打扮,着实引人侧目。
场下诸人都定定看过去。
天际闪过一丝突兀的光,紧接着,更远的地方闪过雷鸣。
仿佛为她出场进行的注解。
复陆康德转头,看向复陆珩:“不知九弟有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明人不说暗话,我需要七八朵花(收)花(藏)稳住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