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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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哗——
风格特意的粘贴墙纸被摊开在李易渠一米多的小床上。
辛嘉将长发扎成马尾，手凹成“八”字形撑着下巴，审视的目光不断地在几卷墙纸间来回逡巡。
“李易渠喜欢简单的款式，可是他晚上回到这里一定也会看书学习，应该选用一些对眼睛好的颜色吧……”她捡起一张绿色藤蔓带砖格纹样的壁纸，刚拿起来又放下。
“不行，有点土，不耐看。”
又挑选了一张红色为主色的壁纸。
“用红色的话会比较有食欲，他不能比我更瘦，得多吃点！”刚自言自语完，又觉得不妥。
他之前还说会在工作完回家之前先吃完东西，这个小地方顶多用来睡觉，用红色的壁纸会让情绪躁动，睡不安稳。
最后她选用了纯白色的提花纹案，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丈量小房间的尺寸，在一点点的把壁纸剪切成合适的尺寸，踩着凳子将这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彻底的翻新了一遍！
夕阳照射进来，干净的壁纸因为光线的原因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格外的整洁明亮，辛嘉心满意足的拍拍手，然后又拖过来一大堆东西，开始一样一样的安置摆放。
从窗台上的多肉小盆栽到重新擦拭过得衣柜里熏香除臭防虫的药丸，基本上一应俱全。
晚上九点，李易渠打完工回来，进门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下意识的退出去看了一眼房门号，确定了是他的房间后，竟然没有急着走进去，而是呆呆的站在门口。
“surprise！”躲在厨房很久的辛嘉冲了出来，压低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兴奋。
李易渠已经猜到了是她的杰作，此番看到她马尾外着，衣服脏着，还有忙碌之后的汗味，他好气又好笑：“怎么弄了这些？”
辛嘉的笑容减半：“你第一句话怎么是这个啊。”
李易渠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她一起进房间，抱在怀里低笑道：“当然，你做这些，我非常的感动和意外。”
她歪着脑袋，有点遗憾的打量着他。
李易渠察觉到她的眼神，温柔一笑：“怎么了？”
辛嘉有种白费功夫的感觉，她一屁股坐在那张嘎吱嘎吱响的椅子上，“我又不是要你感动的还是干嘛的，难道你不觉得现在这个房间看起来很不一样吗！？干净整洁又有点小情调的布置，住在里面的心情应该会好很多吧！难道没有稍微喜欢一点这个地方了吗？”
李易渠失笑，“喜欢？”
辛嘉看出来了，他可能会感动，可能会意外，但是喜欢是真的谈不上。
她失望的耷拉着脑袋：“我本来想着把这里收拾一下，你住起来会更舒服更喜欢的。算了，你不喜欢也没关系。”
李易渠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辛嘉，这里只是我临时租住的地方，我不会一辈子住在这里，所以短暂时间里的舒适或者不舒适都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些都不重要，所以我也没有产生感情的必要。当然，你做的这些依然让我很感动，所以我要更加努力，绝不会让你在这样的地方过一辈子。”
辛嘉环着他的脖子，咕哝道：“我想让你住的舒服一点，我房子都选了好多呢……怕你嫌我多管闲事，也不敢把这里动的太厉害，李易渠，你明白吧？”
他怎么会不明白。
可是那时候的他，心里并没有辛嘉这样的小女儿情调，并不会因为这一方寸土得到了浮于表面的安逸就顺理成章的开始付诸感情。
学生时代的李易渠，背影总是瘦削又笔直，每次看到他的背影时，辛嘉都要愣神许久。
他总是坚定不移的往自己的目标方向走去，无谓孤独与困苦，无须结伴与同行。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方向和终点在哪里，那里才是他需要付诸感情的地方。
一晃数年，那个瘦削的背影开始变得坚实而挺拔，他不再如从前那样清瘦，衬衫的袖口挽起时，露出了他的手表和手臂上坚实的肌肉。
他一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从那一方寸土走了出来，而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地方让人难以付出感情。
李易渠是个高手，在饭菜凉掉之前，他成功的通了地漏，修好了马桶冲水钮的卡顿，稳固了马桶盖，连房间里原本混乱的线路走位都被规整的明明白白，走线全部钉住固定，她绝对不会绊倒。
做完这些，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辛嘉：“手艺有点生疏。”
辛嘉低下头笑了一下，强忍着回忆带起的翻波情绪，声音有些不自然的暗哑：“不会，比我强多了。”
李易渠表现的无比自然：“有点饿。”
她指了一下茶几上的食盒：“应该还没凉，吃吧。”
李易渠：“一起吃吧，买的挺多的。”
辛嘉看着李易渠，欲言又止，就在这时候，震动的电话声再次响起，李易渠愣了一下。
辛嘉松了一口气似的，笑道：“你还是先忙你的事情吧。”
李易渠转身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又放回去，像是没听到一样坐下来开始拆包装：“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饭还是要吃的。”
他动作麻利的把食盒都摊开，连筷子都掰开剔了刺，在茶几两侧放的整整齐齐。
矮小的茶几并不如饭桌来的舒适，可是李易渠丝毫没有被影响，直接坐在地上，等着她过去。
“你还不饿吗？”李易渠转过头看她，一副讲道理的样子：“再不吃就真的凉了，吃完了我还有事情，要立刻离开。”
辛嘉站在原地：“有急事就赶紧去。”
李易渠失笑：“我又不是铁打的，不管现在赶过去还是等会赶过去，总要吃饭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辛嘉慢慢走过来，在茶几的另一边坐下来，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李易渠什么都没说，把她的那份饭食推过去，然后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辛嘉拿起筷子，戳了戳松软带着余温的米饭，吃下一小口。
“接下来是要继续找工作吗？”李易渠低头吃饭，冷不防的蹦出这么一句来。
辛嘉低低的“嗯”了一声。虽然辞职的很冲动，但是当时的情况她大概也是没脑子的，社保之类的问题倒是能解决，可是接下来该怎么规划，是继续走这条路，安安稳稳的养家糊口，还是有什么别的尝试，也需要好好考虑。
如果陈仟仪只是为了让李易渠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平凡如草芥的她，那她已经成功了，往后的日子，她看在李易渠的面子上，也不会把手伸得那么长继续搞鬼。也许这是个机会。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李易渠抬起头，直白的发问：“回到国内后，新的公司也需要一个完整的规模和构架，尤其是人事行政这一部分，更需要有经验资历的，我刚好需要，你刚好求职，为什么不考虑呢。”
辛嘉抿了抿口中的食物，总觉得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她笑了一下，语气轻松的说：“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再让新公司的同事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已经不满足于勾引老板，还要让老板到自家里通地漏、修马桶。”
她放下筷子，扯了一张纸巾擦擦嘴，声音温和又平静：“李易渠，在明知道别人很有可能会误会的前提下，正常人都知道避险，绕开，而不是冲着连最后一点交情都要毁掉的结果一头扎进去。”
李易渠听着她的话，抿唇一笑：“辛嘉，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先不说你所谓‘最后一点交情’到底是多少，可你怎么就知道是会毁掉呢？还是你觉得，我或者你，会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吗？”他低头又吃了一大口，胃口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我没有你的那种细致，也觉得我在这里张罗什么不合适。但是解决一些硬件问题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虽然不能让你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小情调，但是多少能更舒服，更安全。”
他吃的很有效率，三两口已经见了底：“我原本还以为你即便住在这里，也会花很多功夫把这里打理的别具一格，现在看来是真的长大了，知道不用在不必要的地方花费精力。挺好的。”
他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的正直又清白，好像从头到尾胡思乱想诸多顾忌的都是她而已。
什么温馨什么回忆瞬间见了狗屁，眼前这个就是个比当年清高正经的少年要狡猾千万倍的老男人！
啪！
安静的客厅里，筷子被捏断的声音清晰可见。
辛嘉面不改色的放下断筷，用纸巾擦擦手，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吃完了就快走！”
李易渠看着那双断筷，挑了一下眉毛，遗憾道：“辛嘉，我只要了两份餐具。”
辛嘉看着他假笑一下，忽然面露凶相，直接开喷：“滚——”
李易渠不怒反笑，很顺从的捞过西装外套，把自己吃完的那一份打包收拾好，提着走到门口：“走了，你好好休息。”
辛嘉送他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你的工具箱……”
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很蠢。
果然，李易渠出了门，回过头似笑非笑的就看着她，调侃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我要去的地方可能不适合带着工具箱。
“先放在你这里吧。”他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走了。
辛嘉内心五味杂陈，关上门时和立在脚边的工具箱两两相望。
她伸脚踢了一下：“下一次是不是能拿你当借口了。”
……
知道辛嘉辞职的消息之后，程宇昂和宜心几乎是第一时间赶过来。
程宇昂直接开了个大包间点了一桌子的菜和酒庆祝。
“为庆贺辛嘉女士一腔孤勇炒了自己的老板，我们于今天欢聚一堂，让我们一起举杯——”程宇昂煞有介事的主持着举杯，刚站起来就被宜心踹了一脚。
“坐下！”
程宇昂撇撇嘴，对辛嘉一笑：“啧，别苦着个脸，我知道你不肯来我这里，但是一些小问题我还是能帮你解决好的，就不要担心什么社保问题了，你请我吃饭就好。”
宜心直接岔开话题：“辛嘉，我也觉得你不用那么着急。仔细算一算，你都换了十几分工作了，在这一行实在不算是有优势，而且你这个体质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招灾体质，能过试用期都算顺利，我觉得你不合适，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想想，哪怕从头开始学个什么，也比在这一行死磕好。”
程宇昂点头表示赞同。
辛嘉自己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不如去旅游吧，到处转一圈，缓缓心情。”
辛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出钱我就去。”
程宇昂点头：“我出钱！”
辛嘉：“那我也不去。”
程宇昂：“……”
宜心倒是没说什么旅游之类的。
家里还有个老顽固和辛澄，别说是旅游，就是出个差都要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不管怎么样，先吃好今天这一顿。”宜心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直大大的鸡腿，程宇昂紧接着夹了一只剁椒鱼头，整个儿塞到她碗里，辛嘉笑着用盘子来接，这一举动让两个人来了劲儿，越发给她夹菜。
“吃，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程宇昂恨不得整个锅子都扣到她碗里。
“够了够了够了，洒出来了！好好一桌子菜都被你们糟蹋了啊——”辛嘉应接不暇，三个人笑成一片。
酒足饭饱，程宇昂提出开车送她们回去，但是宜心开了车来，所以最后变成宜心送辛嘉回去。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宜心打了个呵欠：“今儿我不想回去了，就在你这睡吧。对了，我这买了个新的花洒，你那个花洒太要我的命了，强迫性洗头，赶紧给我换了。”
辛嘉笑笑：“我又没求你来洗。”
两人下车往小区里走，就在她们走到楼栋前时，辛嘉的步子猛地一滞，眼神略有些慌乱的看着楼道门口站着的那个高大身影。
宜心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楼道前的灯光很暗，只能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逆着光也看不清楚脸。
“你认识？公司纠纷？找这儿来了？”宜心提出多个设想，却没得到答案。
那人已经主动走了过来。
看到走近的人，宜心呆愣住。
李易渠手里拿着一只盒子，目光却看向辛嘉手里的盒子，哑然失笑：“这么巧。”
他居然也买了个花洒来。
“上次清理地漏的时候，你的花洒差点没喷我一身，刚好工具箱还在，换一个吧。”
宜心很快收拾起震惊的心情，看了辛嘉一眼：“现在流行辞职送花洒吗？”
辛嘉的回应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李易渠直接招呼开了：“快上去开门，我换好就走。”
辛嘉赶紧道：“不用了！我买了新的，自己换就行……”
“为什么不用啊！”宜心挑眉：“你别指望我来啊。”
辛嘉还没开口，宜心已经拿出备用钥匙上去开门了，李易渠微微一笑，“上去吧。”
辛嘉：……
李易渠换花洒的效率很高，换完之后就离开了，依然把工具箱放在这里，因为他等会要去开会，以及他没有开车。
宜心有了新的花洒，再加上地漏被清理之后，洗澡排水也变得很顺畅，她一脸舒坦的从浴室走出来，也什么都不说，就只盯着辛嘉笑。
辛嘉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懒得辩解。
洗完澡出来，宜心显然没有就这么放过她的意思，她靠在辛嘉的床上，煞有介事的正了正她的枕头：“来吧，聊聊。”
辛嘉犹豫了一瞬，拖着步子走到床的另一侧躺下。
两个人并肩躺着看着天顶的破旧老灯，宜心率先开口：“谁先主动的？”
辛嘉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
偶然遇上这种事，好像真不能断言是谁主动的。
“你还是直接开始你的说教吧，我不用上班，你可是要去工作室的。”
宜心：“我为什么要说教？”她笑了一声：“辛嘉，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那种谈个恋爱都要先试探父母意见的小女生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两点必须是被自己牢牢拿捏控制的，一个是感情，一个是体重，所以把你这种心里明明有了答案，还假模假样找别人要答案的毛病改改吧。”
辛嘉转过头看着她：“听说活的太通透的人，特别容易活成心理变态。因为什么都看得穿，什么都看得明白，捉弄人性就会变成乐趣，你赶紧跟我说说你有没有什么困惑，要是没有的话我可能要警惕一下了。”
宜心像是听了个很有意思的笑话，笑个不停，辛嘉看着她，也跟着笑起来。
好半天，宜心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那还会有机会吗？”
辛嘉想了一下，摇摇头：“宜心，以前我总觉得我爸妈愚顽不通，李易渠哪里都好，为什么他们偏偏喜欢程宇昂。”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门当户对，实力相当，谁也不会成为谁的累赘，谁也不会依附于谁，相处时彼此默契理解，分别时各自努力奋斗，这才是最美好的爱情。”
辛嘉看着天顶的灯，眼泪从眼角滑出来：“可惜他走的太快，我却已经走不动了……”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距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