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极反派叛变手册》鹤隐楼

5、第五章

　　此后好几天蔺兰彰都没再见过沈云蜚，据说他又回禁地埋首研究阵法去了，预计五年后出关。
　　也就是当蔺兰彰抱着上次任务奖励的秘籍尽心练功时，小恩总算又出来了。

　　“第三个任务，闭关五年，将《醉春晖》练至第七层。”

　　蔺兰彰喉头一哽，愣道：“七层？我才刚到第二层呢……”
　　他一个现代过来的，能这么短时间练到第二层都是天赋异禀了，越往上越难，一般怎么说也要一个一甲子的时间才能成为高手。
　　况且这个世界习武之人只要功力深厚，一般都能活个一百五十多岁，因此闭关都是按十年来算，闭关五年就提升五层，就是蔺兰彰本人也不见得能做到。

　　系统给他耐心解释：“你身怀深厚内力，魔教功法早已临近巅峰，五年内足以将魔教功法炼化五层。”
　　蔺兰彰心算了一息这才恍然大悟，他的确不需要自己再从头开始攒内力，只需要把已经有的魔功转化成《醉春晖》就可以。这样魔功还能剩下三层，拿来骗人装相大体还是没问题的。
　　他现在的筋脉就像一个封闭的管道，里面装了两样东西分别是甲和乙，如果甲想独占这个管道，便只能一步步吞噬乙，且还不能一次吞噬完。因为一旦他的魔功消失，他的身份便昭然若揭，而离他能真正坦白的日子还太远了。所以相对于直接洗白来说，他只能麻烦地维持两种功法的平衡。
　　而且他对功法太不熟悉了，只有闭关才能让他真正学会什么叫武功，还能把剑法练好。相信有系统的帮忙，闭关只会事半功倍。

　　这么一想，蔺兰彰也觉得闭关这个决定太明智了。他耐得住寂寞，也吃得了苦，不仅渴望着变强，更明白想要活下去就得拼命，为此五年闭关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交代完事情就正式闭关。”蔺兰彰决定道，接着沉默一会儿，又问道“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没告诉我吧？”
　　“……”小恩没有立即回答，蔺兰彰感觉到耳道窜过了一阵电流，可能是它在联系母体，片刻后，这个机器人才回他“我会根据你的理解能力来解释——魔气实际上是从地底开始蔓延的，地影响天，天随地动。魔气就如一头异兽，它往各个方向伸展出了五条无限延伸的魔爪，企图笼罩整个世界。五处因魔气而异变的地脉就被称为圣地，它们分别为寒、阴、绝、寂、明。圣地各有一样宝物，就像人会有‘自我保护’机制一样，地脉也因此催生出了镇压魔气的东西，就是圣物，它可能是石头，也可能是树，具体无从得知。”

　　小恩继续道：“圣物使魔气无法延伸，只能淤积在圣地之下，所以魔界一直想寻得圣地，将宝物毁灭。目前所知的唯一的圣地，便是风雪千山，即为‘寒’。”

　　“既然知道了，又为何说要五年才能夺去？”

　　“因为阵法。风雪千山里有一位隐士，他将整个风雪千山改造成了一个千古阵法，混杂五行、八卦、九星与无间断的杀阵，每一步就有八个门，每一个方向又分十重幻象，为此魔界无数能人异士耗费许多年，也没办法破除。”

　　蔺兰彰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清楚了个大概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只能盼着沈云蜚晚一点解开。他倒不是没动过去暗杀沈云蜚的念头，但就依他现在这身三脚猫功夫，想穿过新月教的门童都不一定行得通。

　　叹了一声，宫主大人想，他还是安安分分闭关算了。

　　想着把接下来五年的事交代一下，蔺兰彰披上外袍准备去找两个护法。经过花园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个少年坐在湖边上聊天。湖水倒映着奇诡的天空，就像一盘混杂了各色颜料的浑水，令人不由自主有一种陷入感。地上沿着石子路摆放了许多烛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在没有什么光的魔界里，这方小花园却亮如白昼。

　　蔺兰彰悄悄走近，便看见漱冰鼓着腮帮子啃着龙须酥，嘟嘟囔囔道：“要我说啊，咱就应该想办法去找那些门派讹点钱，我私房钱都快花没了。”
　　他一说话就簌簌地掉白丝，不一会儿便刷刷的落了满大腿。
　　濯雪面无表情地摆手，把飘到鼻尖的丝状物体扇掉，然后冷冷道：“少吃点就有钱了。”
　　漱冰习惯了他挖苦自己，压根不当一回事，三两下吃完一块，又伸手去拿了一块塞嘴里：“我已经吃得很少了，每顿就只吃三碗饭，你怎么不说鲁广吃得多呢？他吃饭按桶算呢！”

　　偷听的宫主回想了一下他的得力打手鲁广长什么样，脑内瞬间浮现出一个虎背熊腰眼如铜铃的大汉。
　　蔺兰彰：“……”

　　濯雪打量了一下漱冰这小身板，眼中明显充满了怀疑，完全想不通他吃这么多东西都装在哪儿了。
　　“唉，阿雪啊，就我们这个身高，夏姐姐都说我们以后是娶不到媳妇儿的。我们好歹也是弱冠的人了，不多吃点，再长不高怎么办？”漱冰喋喋不休。

　　这两人居然已经二十岁了，蔺兰彰瞳孔一缩，枉他一直以为这俩护法还是少年，合着也就比他小一岁。
　　虽然他当初写护法的确是把他们描写成了两个童颜正太来着，然而现在眼睁睁看到，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濯雪懒得听他废话，抄起剑就起身。
　　“阿雪你不坐了？又上哪去？”
　　“巡逻。”
　　“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好歹一起长大的呢！”
　　“闭嘴。”

　　濯雪漂亮的眼睛都变成了死鱼眼，抱着剑转身欲走，却见到了不知站了多久的宫主：“……”

　　蔺兰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坦荡荡走过去，顺手让他们不用行礼，自己坐到了另一边的石凳上，开门见山道：“本座自明日起开始闭关。”

　　“啊？”漱冰手猛地一抖，龙须酥掉了一地却也不去顾及“宫主，您都这么厉害了，还要闭关啊？”
　　“武学一道永无止境，本座怎可懈怠。”
　　“可是您才刚好没多久……”

　　“我自有分寸。”蔺兰彰端坐着，两侧长发蜿蜒落下，头上血色的赤箭花玉冠美得惊人，却依旧不及他的眼睛美，特别是当他认真看着漱冰时，把没心没肺的左护法都看得红了脸。
　　“以五年为期，每三日遣人来送一顿饭，每五日送一次舒筋松骨的药。”蔺兰彰没发现左护法在害羞，兀自缓缓交代“明日起，便将我闭关之事通告魔界，并下达我的口令，在我闭关期间内任何伤害人牲者，皆以极刑处置。”
　　别的都还好，只最后一条让漱冰不能理解，眨巴眨巴眼确定自己没听错，方颇感奇怪地道：“人牲罢了，许多门派还需要向他们收税，找他们做事，这样……”

　　“怎么？”蔺兰彰的双目浸满寒意，就连声音也充满了压迫感“如今的魔界中人离了人牲就活不下去了么？不诉诸暴力便无法行事么？既然做不了事，要这双手何用？”
　　“自然不是，只是……”
　　“没有只是。”蔺兰彰干脆看向静静站着的濯雪“谁人有质疑，便说是我要求所有人与我一同历练，某些满脑肥肠的东西享乐的日子够多了，该吃点苦头了。”

　　濯雪严肃颔首，唇角在低下头去时微微上勾：“是。”
　　“至于你，”蔺兰彰眼睛一扫，盯着目瞪口呆的漱冰“还有疑问么？”

　　“不敢不敢，我唯宫主之命是从，唯宫主马首是瞻。”
　　漱冰怂成一团，讨好地冲他笑。

　　不自禁被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逗乐了，蔺兰彰唇一扬，笑着摸了摸他软软的头：“既如此，本座便放心了。”

　　被……被宫主摸头了！
　　漱冰脸霎时红成了桃子，仿佛头上都冒出了白烟，晕乎乎地咧着嘴，觉得自己幸福得像做梦。
　　而且宫主笑起来好好看哦！真希望宫主多笑笑！
　　“……”濯雪看着他这副蠢样，轻轻翻了个白眼，拉起人就走“宫主，我们暂且告退。”

　　两人前脚刚走，另一人后脚就紧跟着坐在了蔺兰彰对面。
　　“慰之，今日什么风把你吹到万灯园来了？”苏霖润带着满身药香，用着温柔的嗓音，开口就让人想打。
　　“怎么？本座的赤崖宫，想去哪还要与你通报一声？”
　　“哈哈哈，自然不是。”苏霖润笑得开心“往常你倒是很讨厌来这里的，嫌这里太亮，每次都说只有我这样喜欢现世的人才来。”

　　蔺兰彰一副我没说过的表情，眼皮一掀，瞥他：“你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唉，本是为了找漱冰小可爱讨几块龙须酥的，没想到他没抓到，却抓到了一条大鱼。”圣手托着腮看他“怎么？对那份‘礼物’可还满意？”
　　“若你说的‘礼物’是联手欺瞒本座，我自是极为满意的。”

　　苏霖润一点也不像被挤兑了，浑身的赖皮劲儿生生给这副好皮囊拖了后腿：“慰之你这话就伤我心了。沈云蜚那小子出生时还好好的，结果六岁时不知为何生了场大病，此后就丢了半条命，我看他病症有趣，方接了这棘手差事。你猜怎么着，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垂怜，本还平平无奇的人，生过病后却变得惊才绝艳，过目不忘，一夜能阅百卷书。我琢磨着此人必有大用，便嘱咐新月教长老将人好生照顾，我从四处搜罗好药材，找各种偏方，就为尽快治好他这半死不活的身子。”
　　“若治好了自然皆大欢喜，治不好就当我赔了时间与药材，也不必让你知道，这才始终没告诉你。所幸我苏某人妙手回春，竟真的把人治好了，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怎地还板着一张脸呢？”

　　你还不如没治好呢！蔺兰彰腹诽着勉强扯了一下嘴角，“那本座倒真要感激苏圣手的大恩大德了，不如我在赤崖宫门口为你立一座雕像，让你流芳百世如何？”
　　“……雕像就免了。”苏霖润干笑两声，啧啧称奇“慰之，你的嘴上功夫见涨啊，连我都险些要说不过你了。”

　　蔺兰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堪堪秉持住了一个魔上的风度，利落转身：“我要准备闭关了，苏大神医请回吧。”
　　“诶？闭……”
　　还没问完，人就施展着轻功没了影，只甩了他一脸轻絮的幻象。

　　之后在旁魄殿好生开了场会，把该说的都说了，蔺兰彰面沉如水，悲壮地走进了密室。

　　高耸，宽敞又黑暗的密室极其空旷，只有四角立着火光微弱的烛灯，尽头的高墙前摆放着一个简陋的蒲团。蔺兰彰顺着阶梯步步走近，墙上映出他的影子便越来越高大，让他的心境也莫名雄伟起来。

　　门被守卫用力合上，整个密室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

　　蔺兰彰面对高墙，缓缓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他暗红的衣摆顺着阶梯淌下去，如一湾溶了金的血河，衬得他笔直的背影愈加孤寂，愈加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