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朝朝》鮮小果

115、115：你喜欢我的模样

　　我伸出了手，以为抓住了光。

　　*

　　准备了几个月的时间，结束也就几天的时间，考试很快就结束了，考完了的那天，沈谙松了口气，她并不清楚自己最后能考成什么样子，或好或坏，毕竟她是十年后的自己下的场。
　　比起自己，沈谙更在意的是沈念的成绩。不过出成绩了她大概会最先知道，因此再怎么担心的情绪也在这份情绪下落了下去。

　　考完试，班上同学约了一顿散伙饭，沈谙和他们不熟，往后的日子里她也没和这些同学们再联系过，沈谙觉得没必要。
　　觉得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这个社会活着不管喜不喜欢，不管愿不愿意你总是需要戴上一副面具去面对着所有人，微笑是最常见的伪装，因为它代表着友好，不管你是真心还是虚假。

　　沈谙不喜欢这样的交际，但是不能不去。
　　她不去也不能不让沈念去，沈念去了她肯定也不能不去，一个微妙的循环，让沈谙觉得很喜欢的循环。
　　有种她们是绑定在了一块的感觉。

　　散伙饭到来前，是白虹的邀请，一个私底下小聚。
　　全班的那个沈谙都不怎么想去，白虹这个沈谙更加不想去了，但在白虹提到了沈念的名字后，沈谙从抗拒变成了答应。
　　宿舍里的东西她已经收拾好了，就等过两天搬出去。
　　白虹约的时间也很巧，本来沈谙还想利用今天和沈念一起去超市逛逛家里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她很久没回去住过了，缺的东西也应该还挺多的。
　　虽然长期没人住，但房子每周都是有叫钟点工清理的，沈谙倒是不担心卫生的问题。

　　沈谙换好了衣服就出了门。
　　今天沈念不在寝室里，大约一个小时前容词老师过来找了沈念，然后沈念就跟她出去了。
　　沈念离开前沈谙也问了是什么事，沈念笑着对她摇摇头说是老师那里有些事需要帮忙，她今天也没什么事，就过去帮下忙。

　　沈谙不疑有他，跟沈念说了一声晚上见后，沈念就出去了。
　　沈谙出门时还在想之后的日常用品双人份的话是不是换成情侣款会比较好一些等问题。
　　白虹约的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也就隔了一条街，并不是远。
　　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许多，约她的白虹还没到，沈谙低头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沈谙喝下咖啡打算回去了，白虹匆匆从门口跑了进来，她的发型凌乱，没化妆，连口红都没涂，衣服还是穿的校服。
　　看样子出门的时候很急，连化妆打扮的时间都没有，以前她们出来白虹总是会好好打扮自己。

　　人都是会变的。
　　沈谙想。
　　她重新坐回了原位。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白虹气喘吁吁说着。
　　而现在时间为下午一点过十分。

　　*

　　早上七点。
　　白虹抱着文件夹小心地走在破旧的老城区街道上，周围的环境看着很是糟糕，白虹从没到过这种地方来，这让她走在路上都觉得惶恐不安。
　　特别是在经过一间铺子有个四十来岁顶着一头短卷发的妇女端着盆往外头泼水，这让白虹心中的恐惧立马升高。
　　她忽然想，这个城市里居然还有这么糟糕的地方吗？那个沈念真的是住在这里吗？

　　七点半，街上的人逐渐变多，白虹一眼扫去，大多是很普通的人，是附近工厂里的员工，在这里住着的人家境并不是特别好。
　　她想起了学校里的沈念，沈念微笑着说着那些话时的模样，原来都是骗人的啊。沈念只是一个嫌贫爱富，因为父母是底层工作者所以连提都不愿意提起，所以每次提起都是爸爸妈妈很忙。
　　白虹心里的厌恶又增了几分。
　　墙上贴着门牌号，白虹一个门牌号一个门牌号走了过去，最后在一栋楼门前停了下来。
　　楼下没有大门，外人可以任意出入，在旁边有一间包子铺，老板长得有些凶，白虹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下，就听到那个男人叽里呱啦叫了起来，男人说的是方言，她没听懂。
　　她被包子铺的老板引走了一会儿的主意，重新找回自己的目标要进楼时，楼内忽然走出了几个男人，凶神恶煞的，露出来的胳膊上有着龙虎纹，光是看着就让人害怕。
　　白虹停住了脚步。
　　恐惧驱使着她逃离。

　　早上九点。
　　容词接到了一个电话，原以为是什么推销电话，毕竟她在这个时代并不认识什么人，有她电话号码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给她。
　　直到她接通了电话，对方自报家门后，容词的表情才越来越严肃。
　　[我确实和那个孩子吵架了，当时闹的挺凶的，我对不起她。]
　　“这样啊。”
　　[非常抱歉，这段时间她没给学校带来什么麻烦吧？]
　　“没有，沈念是个非常乖的学生，她反而会经常帮助老师或者有困难的学生，这个您放心。”
　　[这样啊，这就好。]

　　“能够冒昧问一句，您当时为什么和沈念吵架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容词握着手机的手还有些紧张，她开始在想自己这个问题是不是问的过于冒昧。
　　[说出来老师可能会笑话。沈念她一直都不想去学校，一开始我以为是学校有人欺负了她，因为那孩子身上总是带着伤，我是想去学校看看的，到底是谁欺负了她，可是沈念很抗拒我们，什么也不说，最后还说出了不想再去学校的话。大概是因为小时候不在我们身边的缘故，她总是和我们很疏远。]
　　[学校下完晚自习已经很晚了，我们担心她会在路上出事，想着让她住校，但是那孩子怨恨地看着我们，问我们是不是想把她一脚踢开？她总是在说那些话。后来我才从一些朋友那里听到沈念平时总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她还只是个小姑娘，我当时气坏了，把她抓回家，强行命令她不许再去找那些人。她说我既然从来都没有管过她，现在就不要假惺惺的关心她。那个时候怒火上课头，我打了她一巴掌。]
　　[是我不好，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应该打孩子的。]
　　电话里的那个人，说的话和容词见到的沈念不太一样。他说的沈念是叛逆的，是嚣张的，是目无尊长的，而她认识的沈念是沉默的，是乖巧的，是很有礼貌的一个女孩子。

　　[这些事您也别告诉她，她在学校里和家里面的时候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学校里没有对不起她的父母，她在同学之间的风评都很好。我们也认为她待在学校里会比较好，只是上一次沈念说不想再读书了，当时我们问她不读书将来能做什么，她气坏了。]
　　[我们就沈念这么一个孩子，平时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是我不配做一个父亲。]
　　容词忽然想起了爸爸。
　　小时候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她背着小书包回到家里，爸爸虽然不会接过她的书包说着宝贝回家啦，可他会在容词肚子饿的时候进入厨房为容词煮一碗面，之后又会笨拙地洗着碗。
　　她家是个相当传统的家庭。

　　容词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抓着手机，对着那边的人说：“那不是您的错，您是个好父亲。”
　　子女与父母之间的矛盾大多是源于沟通不良，老一辈的人总是很笨拙，笨拙到连一句我爱你都不会说出口，他们的爱就是做着最普通的事情，觉得给孩子吃好穿好了就是对她好了。
　　他们并不是不爱，只是他们被教导的爱孩子的方式就是这个样子。
　　“您只是需要和沈念面对面好好沟通一下。”
　　她说着。

　　早上九点半。
　　容词结束了通话，她回到办公室和办公室里的老师说了一句可能下午要请个假，希望能够帮她代一下课。
　　容词收拾东西就出了办公室，下楼时她忽然撞上了一向神出鬼没的落遥，“这么沉醉在老师的角色里？”
　　“你可别忘了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当然没有忘。”

　　“那你就不该去管沈念的事情，你该管的是沈谙的。”
　　“沈谙和沈念走的很近，从沈谙身上找不到突破口，说不定能够从她身上找到。”容词解释着自己的行为，这话她说着多少有些心虚，因为她的行动意图并不是她说的那样，哪怕现在的这个人不是沈念而是其他学生的话，她也会去。
　　落遥轻笑一声，就如同初见时的那般，他明明在笑，可说出来的话却刻薄极了。
　　“容词，可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所谓的善良的。你的善良是自私的，你只是在做着你自以为善良的事情，然后强加给别人，你只是希望别人认为你善良而已。”

　　容词握紧了拳头，有那么一瞬间心里边是委屈的。
　　“我没有想要别人认为我善良。”

　　早上十点。
　　白虹在反反复复的逃离之中又回到了那栋楼前，这一次她踏出了一步，走进了那栋好似藏着吃人妖怪的楼内。
　　白虹敲了门，但是没有人来开门，屋子里没人在。
　　白虹意识到这个地方并没有人在，与沈谙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她匆匆赶了回去。

　　早上十点半。
　　容词敲开了沈谙的寝室门。
　　她将来意和沈念说了一下，隐去了她父亲交代的那些，想着给小姑娘留一些脸面。
　　沈念沉默了很久，久到容词以为她会说不去的，但最后沈念只是冲她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她同意了。

　　早上十一点半。
　　白虹在校门口看见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那是一个陌生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外貌看上去也憔悴不少，但依旧能看出他年轻时应该是个相貌不错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在平时她是一个目光都不会给的。
　　因为这样的人只是看上去不错而已。
　　但今天她多看了一眼，因为她听到了一句沈念。

　　那是和沈念有关的人。

　　今天她浪费了一个早上的时间都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放弃之后却在校门口遇见了，这大概是命中注定，白虹想着，她都打算不当个坏人了，偏偏和沈念有关的人送上门来了。
　　她走了过去，问了声好，然后将自己抱了一早上的文件袋送了出去。

　　中午十二点。
　　容词带着沈念在离着沈谙与白虹约好的餐厅隔壁坐了下来。
　　而沈谙才刚出门。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敢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