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曲》飘落湖心

9、9

　　叶秋灵觉得这一夜过得特别漫长。
　　当她第三次醒来的时候，终于发现已过了五更，天色微亮。
　　于是一骨碌爬起来，匆匆洗漱一番，直奔霄练所在的宿心苑。

　　走到门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门。
　　扰人清梦是不太厚道，不过，是霄练自己叫她这个时辰过来碰面的。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叶秋灵又抬手再敲。
　　屋里终于传出霄练的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姑娘请进。”

　　叶秋灵觉得，霄练作为堂堂门主，赖床也能赖到架子这么大，实在令人鄙夷。
　　推门而入，却见霄练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心轻蹙。

　　叶秋灵急忙走上前去，轻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霄练缓缓睁开双眼，满脸歉意，“请恕在下无礼，本该主动去找姑娘。无奈夜半宿疾发作，让姑娘见笑了。”

　　叶秋灵见他神色憔悴，嘴唇干裂，伸手一探他额头，竟是烧的火烫。
　　于是自告奋勇：“我也略懂些医术，你伸出手来，叫我看看。”

　　霄练听话的伸出右手。
　　叶秋灵以为他会伸出左手。
　　惯用右手使剑的人，怎么会在身体虚弱的时候，把右手命门轻易送给外人？

　　叶秋灵心弦微动，仔细替他诊脉。
　　“真是奇怪…你体内好像有两股真气，一寒一热，互相冲撞…”

　　“姑娘果然医术高明，不愧是‘毒医圣手’傅九真的亲传弟子。”
　　霄练微微一笑，收回手来，“这是当年燕白亦血洗逍遥门时，留给我的纪念。”

　　叶秋灵不语。又是燕白亦的错。
　　可是他犯下这么多罪行，为什么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心痛？

　　霄练勉强坐起身来，示意叶秋灵把桌上的木盒拿过来。
　　真话说得差不多了。

　　“叶姑娘，解铃还需系铃人。斩灵造成的创伤，唯有斩灵剑主可以偿还。”
　　霄练打开木盒，碧色的玉石透出柔润的光辉。

　　如果叶秋灵再靠近一点，说不定就能看到玉石下面，那一层细细的红色粉末。
　　那是灵华台上刮下的粉末，燕白亦在上面痛苦挣扎时，渗出的鲜血凝成的粉末。

　　“匕首借我一用。”霄练伸出了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叶秋灵看着他徒手握紧了匕首锋利的双刃，瞬间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鲜红的血，顺着刀尖从霄练的手心流下来，淋淋沥沥的浇灌在碧玉之上。
　　慢慢的，那玉石竟然融化了。

　　“血樱，其实是灵华台的坚冰…”
　　霄练的手开始颤抖，眼前有些发黑，“只有斩灵剑主的鲜血可以将它融化…”

　　不多时，碧玉便完全溶解在这一方小小的血池之中了。
　　叶秋灵目瞪口呆的发现，这液体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缓流转，渐渐凝结成形。
　　血红的花瓣如同宝石雕琢，闪烁出妖异的光辉。
　　原来这便是血樱吗？

　　霄练将木盒盖上，交到叶秋灵手中，“血樱十分脆弱，不到用时，万不可再打开盒子…”
　　叶秋灵抱着木盒一时心神恍惚。

　　她觉得哪里错了。
　　燕白亦犯下的罪，最后却由霄练来替他偿还。

　　直到匕首当啷一声坠落地面，叶秋灵才发现，霄练手上的鲜血还在兀自汩汩流淌。
　　他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叶秋灵再也顾不上血樱，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帮他止血包扎。
　　霄练闭着眼睛，羽睫轻颤，喃喃自语。

　　叶秋灵勉强分辨出他是在说“冷”，于是犹豫的拉过他的臂膀，将他搂在了怀里。

　　霄练的下巴枕在叶秋灵的颈窝上，诧异的睁开了双眼。
　　原本不过是打算让她替自己盖好被子，然后离开。
　　却不曾想，自己居然就这样被抱住了。

　　有多久没有过这样温暖的怀抱了呢？
　　霄练突然有些眷恋此刻的温暖。
　　然而片刻之后，迷茫散尽，眼神再度凌厉起来。

　　不，她的心里还装着燕白亦。
　　燕白亦的东西，要么完全占有，要么就彻底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