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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梦境之五 ...
进了屋那味道不是太好闻,一股子84消毒水的味道。估计刚刚弄完卫生。
进去之后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宾馆,而且顶多只能算城乡招待所级别的,地面是那种碎花的大理石,暗色的,刚墩过地,水印儿还没干,窗台上摆着盆吊兰,接着许多小植株也没人管,一直掉到地上。
这个地方我们姑且也叫它窑子吧,外面看起来十分的破败,但是就和很多网吧一样,进去才知道是光怪陆离,别有洞天。这儿像宾馆一样,有很多的房间。
“这边走。”
进去能看见有两条走廊,小张领我去了一边,另一边我就搂了一眼,有扇门干脆就在走道的入口处,也是够明目张胆的,门就是普通的暗褐色,看起来和大学寝室的门差不多。
而小张领我走过的,从走廊里都可以看出来装修的十分精致,第一眼看起来有点土豪气,但是往细了看还是有点讲究的。这个地方外面看着小,其实跟别的屋子连着,我都不好判断到底有多大规模。
这里的每一扇门都闭的紧紧的。
我满以为小张领着我走过的房间已经是这里最豪华的了,但小张没有让我进任何一扇,而是领着我上了楼,一上就是好两层。
上了楼,我有种感觉,上面还要超乎想象。
小张跑到我前面替我打开门。
这,TM的绝对是总统套间!
上楼一共两扇门,对称着在我面前的两侧,有盏水晶灯吊在我的正对面,五光十色,璀璨光华。
吊灯是悬空的,我面前是栏杆,我走过去往下看着,一眼看到了室内的喷泉假山。
...我刚刚过来的楼道间里还放着垃圾桶呢。这一前一后,我仿佛看见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带来的贫富差距。
小张忽然一拍手心:
“哎呀,我特么给忘了,今天谷雨他有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完事儿呢。”
“...”
我默默地看着他,忽然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刚才的男人让他领着我来了,就这二百五,正好让人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您要不先坐会儿,我去给您倒杯水。”
...不知道这沙发是不是真皮的。
“水来了。”
“谢谢。”小张想要下楼,我连忙拉住他。
“你等会儿,我问几个问题。”
“您说。”
“来找谷雨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小张一脸为难,“这是顾客的隐私...”
“那我问你,谷雨他算什么价位的?”
小张笑了:
“其实严格的说谷雨他不算价位。他这人古怪的很,论吸金能力是我们中第一的,但是包不动他,只能到这里来,如果过夜的话,一夜上万。贵宾的通道,”他指指我身后,“就在那儿呢。”
“那我刚刚来的是?”
“那个呀,像我,还有刚才你看见的,我师傅,都在那儿。”
“那是你师傅?”我想起刚刚看见的男人,猜不出年龄。
“是呀。”
“我能不能问问呢,他...今年多大年纪?”
小张的脸色一下就黯然了:
“这个...师父不让我对任何人说,这也是规矩。”
忽然他又换了另一幅表情,很是悲愤的样子:
“师傅年纪大了,很久没有人来找他,他没有条件,我也没有,可是我们都有家...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谷雨一夜的钱我们要可能要赚一年,可是我们永远成不了他...”
我听的心情很是复杂,然而我什么都不能做。
“啊啊,我刚才说了什么?求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我点头示意。小张慌慌忙忙的就下去了。
而我在想着心事。
红磨坊,白昼女郎,穿梭法国上流社会的美丽女人,秦淮八艳...这个职业太微妙了,人们嗤之以鼻的同时,它又尴尬的在历史中,香艳得令人忍不住一窥究竟。它艳丽得乱花迷眼,又悲哀得无以复加。
悲哀吗?也不一定。但是当一个从事者并没有真正性解放的觉悟的话,那当然是悲哀的。
因为这样的人,当一个人把他的□□作为砝码时,爱情也就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虽死犹生。那剩下一半的爱情,往往也结不出什么好果子,只能拿着死了的那一半四处挥霍,换来金钱,欲望,艳名和地位,假装看不见美貌逝去之后的物是人非。
既是风光无限也是糜烂不堪。
虽然有很多看起来很清高的人,指点苍生般职责或者唾弃这般职业,但是你我心知肚明,这个世界上最最古老的职业之一是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只要人还有没满足的欲望,只要有人肯出大价钱,就会有人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尊严;也是同一片温床,却给另一些人,也许走投无路的人,最后一点危险的庇护...
那谷雨又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在等谷雨的那扇门打开。
门忽然就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我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商界精英”这样的形容。这就是谷雨的客人。而且看样子谷雨今天的客人是男人。他看样子很急,匆匆的把门带上就走了,甚至我就在门口他都没注意到。
我犹豫了一下,确定他已经下楼了,我很不确定地敲敲门。
“谷雨?”
里面方才还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忽然一下子都停了:
“是你?!”
这惊慌失措的声音。容我想想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你别进来!”
“行,我等着。”特地选了个没有事干的日子,我可以等一会儿。
听起来里面十分的混乱,我都分不出有些什么声音,只是在门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他开了一条门缝,一伸手把我给拽了进去。再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门内了。
“你怎么会到这来。”他用两条胳膊把我困在门上,他的脸离我很近,让我看不到他后面的东西。
他也许是不想让我看见吧。这样有损尊严的事情。于是我不再到处张望。
我看着他。
“我只是在楼下买了一包烟。”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
本来他的脸已经离我够近了,我能够嗅到他呵出的热气,但是现在,我的瞳孔里只有他的阴影,好像一张图片被放的无限大,只剩下了马赛克的空洞。细软的头发丝落在我的鼻尖上,痒痒的有点难受。
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同时撑着门,把自己的身形压的很低。我有种他挂在我身上的错觉。
“我还以为你抽烟了。”
“我不会抽。”原来他是在闻我身上的烟味儿。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他的惊讶之意溢于言表。
“我只是跟他们说,我要找的是谷雨,他们就带我进来了。”
“你...”
他想笑的样子,但是又笑不出来,我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他:
“你受伤了?”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刚才扭到了腰。”他撑着我的肩膀站起来,很不情愿的看着我。
“只有腰吗?还有没有什么地方...”
“...里面。”
这话一出,我就看到他脸色发红。我这脸自己是看不见,但是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你先躺床上休息会儿吧?”我试探性地问道。
他开始不再阻挡我的视线:“这里是客房,马上就有人来打扫,我不能留着。”
“那你去哪儿?”
“能扶我下楼吗?”
我当然没有一个不字。我们是从我进来的地方离开的,小张好像是在收拾东西,他师傅好像已经走了。谷雨跟他打了声招呼我们就走了。走之前我看见小张的表情,很羡慕的样子。
我忍不住戳了下他的腰:“你一次到底挣多少,你没看见小家伙眼睛都绿了。”
“他不是羡慕我挣多少钱。”
“那他一定是看上你啦!”
“ ...你想多了。”
“怎么着?我猜中了?”
“他以为你是我女朋友。”
“...噗。”
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几颗很孤独的恒星在天边暗自低语着。我架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很慢地走在街上。
“去哪儿?”
“回家。”
“哪儿是你家?”
“我会告诉你的。”
空气里都是药膏药油味儿,熏得人很不舒服。
我不舒服,谷雨恐怕更不舒服。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咬着枕头。我想那一定很疼。
他的出租屋离那条黑街有点儿远。我们一直往前走,走到我看到一条河那个地方,又沿着河岸步行了很久,才找到他的出租屋,基本已经属于另外一片街区了。
这里很安静,窗外的树木在夜风里沙沙作响。我们没有开空调,所以都不敢动,害怕流汗。
房子里面干净,整洁,就是有点小。从另外一片窗口看去,可以看到黑色的静谧的河流,和水面上的灯光。
“现在几点了?”
刚才为了他能好好休息,我把灯给关了。
“我手机在桌面上。”
我拿过来一看,晚上九点半。
“很晚了呢。”
“今天回不去了吧?”
“...是啊。”
“住一晚吧。”
“...我还是回去吧。”我看着外面黑峻峻的一片。
随便留宿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虽然我们勉强也算是熟人。
“留下。”他加重了语气,从床上撑起身子。
“哟,生气啦?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地住一晚吧。”
结果他更加努力地从床上爬起来了。
“你你干啥?”
“我去睡沙发。”
“...只有一张床这种事情,我刚才为什么没有想到...”我现在有点黑线。
“你已经答应留下来了。”
“不行,我要睡沙发!以前在家里就是我当厅长的,你要相信我!”
按了半天,这一回终于他没有拧过我。推了半天,把他又推回床上去了。
这里其实没有客厅,这么小的房子怎么会有客厅?沙发就在他对面。我就着沙发躺下了。刚才隔着他的旧T恤的,是他的微热的体温,还有柔软的胸膛。背对着他,触感还在指尖流连不去。
我的心情好像变得更加复杂了。我知道自己一直是一个固执的人,知其不可依然为之。
陈雅文忽然又回到我的脑子里来了。一个月夜,他背对着我,月光的笔触描摹着少年单薄的身躯,柔柔地轻吻着纤细的蝴蝶骨。他没有看到我。他正抱着自己的膝盖,衬衫松松地挂在他的左臂上,难得的,他在沉静地想些什么心事。也许和我有关,但也许只是一些其他的恶毒的想法罢了。
我不是他的例外,他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刻薄,仿佛世界都是他的仇人,当然,我是他首先要做掉的一个。
真是不愉快的往事。
幸好今天晚上没有月光。我躺在黑暗里继续做我那可笑的残梦。
这篇里面关于性工作者的那番话,也是作者本人的真实想法。
总而言之作者没有什么偏见,然而没有真正做好准备的从业者真的会惹上麻烦...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梦境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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