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雪》枷茄

6、魔魇

　　我若成魔，你是否愿意渡我回头？！——岫康
　　这天夜里，岫康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身着一身深红色的纱裙，在堆集如山的尸体间游走。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而那鲜血的味道，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
　　他欣喜，他疯狂…
　　他是他自己，又仿佛不是他自己…
　　‘我究竟是谁？！我究竟在做什么？！’岫康在心里质问着他自己。
　　岫康正在迷茫的时候，眼前陡然出现了齐鸠的面容。
　　齐鸠离他很近，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岫康不知道怎么了，并没有乖乖的倚靠着齐鸠，而是伸手向齐鸠的心脏的位置抓去！
　　齐鸠的身体突然飘出了几步，岫康的手扑了空。
　　齐鸠站在远处，微笑地看着他。
　　岫康双眼骤红，疯了一般扑了过去，齐鸠却凭空消失了…
　　“血！我要血！”岫康冲着天空大喊。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突然一道银光闪过，一把利剑从岫康的身后穿过刺穿了他的心脏，岫康愣在了原地…
　　一个陌生的老者，手持利剑，毫不留情地伤害了岫康。
　　岫康还没来及反应，老者便抽出了手中之剑，双眼微眯，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已成魔，若无人渡你回头，你将万劫不复！”
　　岫康听的真切，可他不懂老者话里的含义。这个梦太真实了！岫康完全没有觉得这就是一场梦。直到老者消失在强光之中，慢慢浮现了房间里的格局，岫康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一场梦。
　　’你已成魔，若无人渡你回头，你将万劫不复！’老者的声音在岫康的脑袋里循环，‘呃’头痛的厉害，岫康抚着脑袋慢慢起身。
　　房间里，商云给他准备了一套深红色的纱裙，那套纱裙和梦里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岫康一惊，连忙闭上眼睛，用力睁开，那衣裙还在！他没看错！就是梦里的那套！
　　岫康很抵触，很拒绝！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那衣裙真真实实地在自己的眼前！一切不是幻觉！
　　‘怎么会？！怎么会？！’吓得不轻的岫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来到了商云的房间，也没顾忌宫人的阻挠，拼命地敲门。
　　商云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但语气却仍旧淡定，道，“不必阻挠！敲门的这位也不是外人，你们不用担心本宫。都下去歇着吧！别守着本宫了。”
　　“是。”听到皇后发话的宫人毕恭毕敬地应道，便都散了，只留下了岫康一人站在门口。
　　康儿，推门进来吧，门没锁。”商云和蔼地说道。
　　“好。”岫康，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推开了商云的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谨慎地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后，才安心地关上门。
　　商云坐在桌边悠闲地吃着早点，喝着茶。看着有些反常的岫康，随手拿起了一个茶杯，斟了一杯茶放在桌上，柔声说道，“康儿来，先喝杯茶。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与本宫听。”
　　茶杯落在桌上的声音吓了岫康一跳，岫康像一只被猎人捕捉逃脱成功却收到了严重惊吓的小鹿一般。
　　岫康惊恐的表情引起了商云的疑惑，她注意到岫康还穿着睡觉时穿的里衣，外套都没穿，她皱了皱眉，十分不解地问道，“康儿，你究竟是怎么了？！如此匆忙，还如此惊恐？！”
　　“我…已…成魔，若…无人…渡我回头，我将…万劫不复！”岫康颤抖的嘴唇结结巴巴地重复着梦里老者说的话，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商云眨了眨眼睛，不解地说道，“本宫不是太明白。什么万劫不复？！什么成魔回头？！康儿，我觉得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应该赶紧把衣服穿好！”
　　“衣服？！不！我不穿那衣服！那衣服是我成魔时所穿！我…我不穿！我不要成魔！我不要！”岫康像疯了一样胡言乱语。
　　“真没办法…”商云无奈地摇了摇头，祭出师门法宝六絃天针，扎向岫康的大穴，控制住了他的情绪。
　　岫康的情绪逐渐趋于稳定，他慢慢地在坐在了桌边的板凳上，轻声说道，“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我穿着一袭红裙，四处杀人，而那血的味道我却不抵触，我居然…我居然在梦里觉得很兴奋！我居然…杀人时会觉得兴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商云伸手将茶杯递到岫康手中，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和蔼地说道，“喝口茶吧！茶水可以冷静一个人的情绪。看来啊！你的梦是真的很恐怖。本宫的银针是师门法宝，独一无二，比一般的银针奏效的速度要快很多，这样的银针施在你身上都没能阻止你继续语无伦次。嗯，强迫你回忆看样子是不行了，不过没事，本宫的银针是有灵魂的，现在他们中的一些在你的身上，本宫能通过它们感知到你内心控制不住的恐惧的部分原因。是本宫给你准备的衣服…和你梦里的一样你才没肯穿过来的吗？！”
　　“是…是！”岫康拼了命地点头，他的手颤抖地十分厉害，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商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反手便是一针，扎向了岫康的头顶。不过这次她并没松手，而是将手指贴在银针上，闭起了眼睛，对岫康说道，“说不出来就不要勉强，你闭上眼睛，镇定下来，本宫用其他办法也是可以知道你梦内容的。你现在要做的，只有放松。”
　　商云通感银针，来到了岫康的梦境里。
　　那个梦…是真的很恐怖…连商云都感到了恐惧。
　　岫康一袭红裙，四处杀人，尸体堆积如山，他却疯笑地踩在上面，似乎很兴奋。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却似乎很喜欢血的味道，几次三番把手放在鼻前，拼命吸嗅。
　　梦外的银针低鸣着，似乎有些支撑不住这个梦魇了，商云猛然运动真气，稳住了银针。
　　梦境里的岫康猛然转过身来，看向了商云，那眼神…十分狰狞。
　　他咧开嘴大笑，他的舌头、牙齿…都被鲜血染红了…
　　商云一惊，颤抖了一下。
　　突然，齐鸠出现在了岫康面前，无惧岫康的血面，抱住了他。
　　商云愣住了…这样的岫康…当真有人还敢靠近？！
　　岫康并没有乖乖地接受齐鸠这个怀抱，而是伸手欲挖齐鸠的心！
　　商云惊得瞪大了双眼。
　　齐鸠似乎发现了岫康的不对劲，运动轻功向后跃了几步。
　　岫康仍然不死心，冲向了齐鸠，齐鸠却凭空消失了…
　　岫康疯了一般向天大喊，突然一把剑从岫康的身后穿过，刺穿了他的心脏。
　　一个老者的声音幽幽地从他身后飘来…“你已成魔，若无人渡你回头，你将万劫不复！”
　　那声音…商云很熟悉…那是她师傅，风轩子的声音！
　　‘师傅怎么会在康儿的梦里？！’商云不解地想道。
　　正在商云不解的时候，风轩子突然出现在了商云的面前，对商云说道，“命中注定的事情，你我都无法改变！”
　　商云刚想追问风轩子为何会在岫康的梦里，一道强光出现，风轩子消失了…自己也被强大的力量震出了梦境。
　　回到现实中的商云立刻收回了银针，愣在了原地…
　　看到那个梦后，她也吓得不轻…
　　商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她颤抖得厉害的双手很勉强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太奇怪了！这个梦太奇怪了！’商云眯起了双眼，不解地心想道。
　　怎么回事？！她真的很疑惑。
　　梦里的岫康入了魔一般四处杀人，但齐鸠却对他表现出了毫无变化的关心…
　　师傅梦里说，岫康要人渡，难道…渡他回头的人是…齐…齐鸠？！
　　可…为什么岫康会入魔？！
　　商云的师傅风轩子，是个很厉害的道长，他可以测算出未来的一切。
　　据刚才入梦时，风轩子冲过来对商云说了一番忠告来看的话…这不是个梦…这恐怕…是个预示！
　　想到这里，商云的手陡然抖动了一下，她赶紧放下了茶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这…这要怎么办呢？！
　　“皇姨母？！你怎么了？！”岫康似乎忘记了那个梦一般，冷静了下来，不解地看着商云。
　　“康儿，你…你不怕了吗？！”岫康此刻的冷静反倒让商云不解了。
　　“怕，怎能不怕。只是看见皇姨母你更恐惧，侄儿担心的情绪盖过了恐惧的情绪。皇姨母你究竟是怎么了？！”岫康担心地看着商云。
　　商云突然握住了岫康的手，激动地说道，“那个刺向你的老者，是本宫的师傅，他出现在那里便证明这不仅仅是一场梦而已！这是一个预示！”
　　“什…什么？！”岫康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
　　“这是一个预示！而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仅仅是个梦而已！”商云越发激动了起来，“本宫错了，本宫这就把红色的衣裙全给你换了！”
　　“皇姨母你能说清楚一点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好不容易不恐惧了的岫康，却又被疑惑和不解包围，他皱着眉质问道。
　　“你会成魔！你会以血养身！你会杀尽天下所有人！包括最亲近的人！而现在，只有一个人有可能能救你！那就是齐鸠！”商云激动地说道。
　　“齐鸠？！”
　　“是的！齐鸠！他会对你不离不弃，哪怕你成魔了，他都会对你不离不弃！本宫的师傅忠告你一定要有人渡你回头，那么那个人一定是齐鸠！”商云克制住情绪，相对冷静地说道。
　　“皇姨母，谢谢你！我先走一步了！”岫康听完商云的话，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向着齐鸠居所而去。
　　“本宫只是猜测！不要对外乱说！”商云大声嘱咐道。
　　岫康停了停脚步，点了一下头，便又离开了。
　　齐鸠也是才起床一会儿，正在吃早饭。岫康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门也没敲，便推门而进。
　　齐鸠不解地站起了身子，眨巴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岫康想也没想一把抱住了他，说道，“我若成魔，你是否愿意渡我回头？！”
　　“你说什么傻话呢？！你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成魔呢？！你在本王心里，是仙人一般的存在。不知道你听到了些什么，别多想了啊！”齐鸠不明情况，但他却也是说着最真实的心里话。
　　“不要嬉皮笑脸，告诉我！你会不会渡我回头！”岫康紧紧地抱着齐鸠，虽然他跟齐鸠也没认识多久，但此刻的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想跟他亲近，似乎只有抱着他，自己的内心才能够完全地平静下来。第一次见他，还说他是登徒子，现在却主动送上门去。真是造化弄人啊！
　　齐鸠微微一笑，拍了拍岫康的背，示意他松开自己。
　　岫康松开了齐鸠，齐鸠看着岫康，很认真地说道：“本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本王只知道，本王对你，绝不放手。”
　　“绝不…放手？！是…愿意渡我吗？！”岫康双眼微眯，疑惑地问道。
　　齐鸠微笑地点了点头，调笑地说道：“那是当然！就算所有人都不渡你，本王都会渡你的！像你这么美的人，本王有责任保护到底的！”
　　齐鸠说完，刮了一下岫康的鼻子。
　　岫康的双眼莫名的湿润了起来，他看到了这个曾被他当作是登徒子的小王爷的担当，心里居然暖暖的。
　　岫康面颊微微泛红，双眼微泛泪光，那样子看着还挺动人。
　　齐鸠开怀地笑了，调侃道，“美人就是不一样啊！连伤心都那么美。”
　　岫康有些愣住了，他还是一样的玩世不恭，很登徒的样子。不过这次岫康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道，“虽然你不正经的，但我希望你今天说的话不是玩笑。我请你记住今天对我的承诺，我认真了。”
　　齐鸠微微摇了摇头，“本王不正经？！好啦，本王说的都是实话，你相信本王就是了。”
　　“我走了。”得到许诺的岫康，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走出了齐鸠居所。
　　齐鸠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岫康离开。直到完全看不到他了，齐鸠才回去吃他没吃完的早饭。
　　这个梦…真的蹊跷…
　　但是…命里该有的东西…谁也阻止不了。
　　人啊…就是生命长河里最微不足道的一滴水，只能随流，却无法逆命。
　　齐鸠和岫康的相识，便是注定。
　　束汶翎也早就知道了…
　　齐鸠是岫康…命里注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