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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师徒 ...

  •   苍翠竹林之间,隐有羊肠小道,从碧树葱茏的山脚蜿蜒而上,直没入密林深处,一片人迹罕至的地界。

      在一处背山靠水的地方,立有三两竹屋,屋外环了一圈篱笆,院内养有鸡鸭,看起来寻常普通,倒像一般农耕人家。

      此时日光西斜,竹屋外的长廊上跪着一名稚气未脱的姑娘。

      她眉目干净,目光澄澈,五官生得秀气好看,但纤细的柔眉却微微撇着,嘴角一抹淤青刺目扎眼,一身白袍也沾满泥污,看起来颇为狼狈。

      院内静悄悄的,偶有一两声鸡鸣,她就一个人跪在那里,指尖纠缠着衣摆,一副闷闷不乐的倔强模样。

      “清儿,你可知错?”

      敞开的屋门内传来一道清冽的女声,邝凌韵着了一席青衫,端坐主位之上,手边一壶清茶还未饮过,便已凉了。

      她柔和的目光落在屋外那孩子身上,脸上的神情却冷肃而严厉。

      “哼,师尊,弟子何错之有?不过打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弟子,他们敢说您坏话,还怕被人听见了挨揍么?”

      被唤作清儿的小弟子不肯听训,她撅着嘴扬起小脸儿,执着地望着屋内之人,虽然话说得狠,但她内心的委屈却从那双澄澈的眼眸中倾泻出来。

      她虽打了人,但到底道行不够,双拳不敌四手,总有疏漏,也被人瞅着空子打了两拳,半边脸颊这会儿烧得厉害,想是有些肿了。

      邝凌韵眉头微皱,语调又更严厉了几分:

      “同门私斗是违反宫规的事情,你竟毫无悔改之心。”

      “宫规宫规,亏您还时时记着宫规,可紫霄宫如何待您?将您困在这荒无人烟之地,不经特召不允出山,连宫里刚筑基的小弟子也敢对您不敬,嚼舌非议,这宫规,不遵也罢!”

      滕玄清不觉自己有错,理直气壮地顶嘴。

      据传百年前紫霄宫中有过一场动乱,邝凌韵曾犯大错,被老宫主罚在山中思过。

      那时候滕玄清还没出生,况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宫中的老前辈们皆对百年前的事情讳莫如深。

      具体发生了何事像滕玄清这样的小弟子是没资格知道的,大都是胡乱猜测,就像今天乱说话挨揍的小弟子一样。

      但在滕玄清看来,不管多大的错处,思过百年都不得出山,分明是紫霄宫苛待她的师尊,连宫中小辈也敢妄自对其品头论足,她为邝凌韵不平。

      “放肆!”邝凌韵震怒,拍案而起,一掌震裂了檀木矮几,厉声斥道,“旁人闲言于尔何干?为师平日如何教你?宽仁静心,慎思笃行!你如今才堪堪筑基,行事便无规无矩,肆意妄为,成何体统?”

      “可知紫霄宫内高手云集,你难不成还想将所有非议之人都打一遍?欺负几个无能小辈,还长了你的威风!今日你跪在此地思过,不想清楚,便莫起来!”

      言罢,邝凌韵一拂衣袖,一阵疾风掠过,屋门隔空合拢,嘭一声,震得滕玄清两耳轰鸣,嗡嗡作响。

      这门一关上,便一夜不曾打开。

      滕玄清纵然不服训导,却也没有偷偷起身,一夜过去,清晨山间传来声声鸟鸣,滕玄清身上的衣袍沾了寒露,有些湿潮。

      她没有运功护体,依旧端端地跪着,低眉顺目,双手垂在身侧,摩|梭衣袖,袖口的新竹纹样是师尊前几日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师尊……原是很疼爱她的,却不知为何,今日竟为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弟子与她大动肝火。

      她思来想去,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若硬要论个是非,唯有顶撞师尊,惹师尊不快这一点令她愧疚。

      可师尊此时正在气头上,等师尊气消了,她再讨饶,想必师尊会原谅她的。

      滕玄清又困又乏,越思过越委屈,跪了太久,她的膝盖已经开始红肿,两条腿酸麻的劲过去了,倒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第二天清晨,邝凌韵从屋里出来。那一抹素丽的白衣划过眼角,滕玄清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知错了吗?”

      邝凌韵问她。

      “弟子不该顶撞师尊。”

      滕玄清将自己这一整夜思过的答案说出来,岂料邝凌韵的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难看了,不等滕玄清再为自己辩解,邝凌韵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她去院里喂了鸡鸭,给栽种的药草浇了些水,然后便出了门。

      在小院里待着,她怕自己一时心软,就任由此事揭过了。

      就是以往她太纵容滕玄清,才让这孩子养成如此骄横的脾气,行事不思虑后果,甚至一点悔过之心也没有。

      邝凌韵盘膝坐在崖边,本想吐纳修炼,却不能静心。

      她在山上待了一整天,望着山间缭绕云雾,总不由自主地想起滕玄清跪在院里的样子。

      依照滕玄清的秉性,只要她不说可以,滕玄清哪怕跪到双腿废了也不会起来的。

      思及此,邝凌韵脸现担忧。

      纵使修行之人身体素质较常人要好一些,也经不得如此折腾。

      滕玄清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对她格外依赖,说到底,今次滕玄清惹出这番祸事来,也是为了替她鸣不平,虽然行事欠妥,但其心不坏,她何故发那么大的火呢?

      平日里她很少像这样斥责滕玄清,如此狠心让其跪了一日一夜,怕是会伤了那孩子的心。

      良久之后,她摇头轻叹,无奈低语:

      “罢了。”

      邝凌韵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滕玄清困得不行,靠在廊前的柱子上睡着了。待邝凌韵行至近前,便听滕玄清眉头紧蹙,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

      “弟子知错……往后再不敢惹师尊生气……”

      便是睡着了,小脸儿上也满是委屈,可见她这错认得多么违心。

      邝凌韵哭笑不得,既气滕玄清依旧没明白她生气的原因,又心疼她睡着了还惦记着自己在生气,一个劲讨饶。

      她无可奈何,遂摇了摇头,俯下|身去,动作轻柔地将滕玄清抱起来,将她送回房间。

      等滕玄清睡下,邝凌韵在床边坐着,视线在滕玄清秀气的小脸儿上停了一会儿,那嘴角的淤青着实叫人心疼。

      片刻后,邝凌韵垂下眼眸,敛了眸心一抹晦暗的波光,起身去拿了药膏来。

      替滕玄清嘴角上药的时候,指腹擦过滕玄清的嘴唇,邝凌韵指尖微颤,碰疼了伤口,滕玄清立时皱起了眉。

      邝凌韵收回手,待滕玄清眉头疏解,这才又卷起她的裤腿,给滕玄清红肿的膝盖也上了些药。

      滕玄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床头放着盛了药膏的小陶罐,屋里萦绕着淡淡的药香,但师尊却不在她身旁。

      她认得这药,平日里跌打损伤时常用到,这会儿想来是给她敷膝盖用的。

      师尊应该已经原谅她了。

      滕玄清心里一喜,忙翻身下了床,然而双膝并未好透,脚一落地就险些踉跄着摔个狗啃泥。

      忽而一阵香风扑面,邝凌韵及时出现,伸手将她扶稳。

      “师尊!”

      滕玄清高兴地唤道,一点也没有昨日才遭了重罚的难堪,没有什么事情比师尊不理她更让她觉得难过。

      “嗯。”邝凌韵淡淡地应了一句,“回去。”

      滕玄清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她以为师尊还在生气,便急急闭了嘴。

      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滕玄清干脆利落地爬回床上坐好。

      “裤腿卷起来。”邝凌韵又道,“为师替你上药。”

      滕玄清眨了眨眼,她不觉害臊,飞快将两条腿的裤子都卷好。她从小就跟着师尊,每次受了伤多是师尊给她上药,早已习惯了。

      邝凌韵先看了一眼滕玄清的嘴角,见那淤青散了,便拿过矮几上的药膏,用玉片舀了一些起来,仔细涂抹在滕玄清的膝头。

      药膏凉丝丝的,邝凌韵动作轻柔,便是依旧冷着脸,但她眸光柔和,不像还在生气的样子。

      “师尊。”

      滕玄清又小心翼翼地唤道。

      “嗯?”

      邝凌韵认真敷药,并未抬头。

      滕玄清觉得获释有望,便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朝邝凌韵躬身:

      “您别生气了,弟子跟您赔不是,弟子知错了。”

      邝凌韵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看她:

      “真知道错了?”

      滕玄清喉头一梗,缩着脖子回答:

      “弟子、弟子不该在外面惹祸。”

      邝凌韵沉沉一叹,她就不该抱希望滕玄清真的能明白她的苦心。

      见邝凌韵摇头,滕玄清心觉自己可能又回答错了,但不等她询问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屋外便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邝师叔在否?弟子秦硕,受宫主之命前来拜访,请邝师叔携玄清师妹往紫霄殿议事。”

      邝凌韵脸色一沉,闭眼呼出一口气,这才开口:

      “知道了,你且稍候片刻。”

      滕玄清疑惑地偏着头,想问师尊是否知道宫主唤她二人是为何事,但旋即便明白过来,多半是为了自己昨天打人的事情,那些小废物的长辈要来找她讨说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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