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日情长》梅影临窗

32、32章

　　皇帝在离开皇后寝宫后，就听说了昨晚顾知身体欠安的消息。
　　“你说什么，她昨晚孕吐严重？”
　　“昨晚上这昭仁宫乱成一团，请太医的请太医，打水的打水，您赐下去的东西竟没半分可以吃的下去。”站在他身侧的月悠淡然的回答。
　　“您昨晚上在充仪娘娘那里，又没人敢打扰，所以只能今日由奴婢通禀了。”
　　“昨晚？”皇帝质疑。
　　他昨晚确实是遭到了宫人的打扰，但因为当时二人正在亲热，所以根本就没让那个宫人说出一个字，到底是他混帐了，为了自己的同情心，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不过她最近太过受宠，宫里的女人妒心强，他也怕有些时候照顾不到伤了她，选一个人来转移视线是最好的办法，可他看她的眼神和脸色，似乎并不领情。
　　“去昭仁宫。”皇帝冷冷地对身后的月悠说。
　　昭仁宫内。
　　顾知命人拿出了古筝，是她生辰那日，帮里的长老送的，纤指拨弄着琴弦，运用内力弹出了一曲凤求凰。
　　那本是那天倾动京城之舞的筝曲。
　　用内力拨出，本就携带着自身感情，奈何她内力深厚，曲中之悲感染了所有人，守门的宫女竟忍不住掉下泪来。
　　皇帝走进的时候，见宫中之人皆面怀悲色，涕泗横流，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
　　另一边萧声附和，她两人的琴萧和鸣，听起来竟是如此和谐。
　　顾知沉浸于曲目之中，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的阖着眼弹着琴。
　　“小姐，小姐？”皇帝已经走了进来，温若看着他脸色并不好，一直提醒顾知，却没有任何用处。
　　“小姐，陛下来了，小姐？”
　　顾知的意识全在曲中，回忆起今日请安时的一幕幕，窝心的难受没有半分说的出来。
　　萧声已经停了，可是顾知的琴声却没有半分停的意思。
　　皇帝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看来并不是他们有心合奏，顾知是从来都不知道有人合她的琴。
　　嘣的一声，一根琴弦断开，顾知的手指划到了琴弦，殷红的血就此流出来，她却好像没有一点感觉。
　　“小姐，小姐？”温若连忙又喊了两声。
　　“是把好琴，却被我给活活糟蹋了。”顾知感叹。
　　“您若是有心好好弹，又怎会毁了这把好琴？”温若看着皇帝的手势，接上了顾知的话。
　　“弹到高音的时候我的确是用力太猛了，可是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难受。”顾知这才睁开眼来，看着站在面前的皇帝，不由得一惊。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皇帝没有让她起身行礼的意思，只是坐在了她的旁边。
　　“凤求凰。”顾知几乎没想的吐出三个字。
　　“那支舞很好看。”
　　“是吗，一支舞而已，能讨得您的欢心，是它的福气。”
　　“小知，你…”皇帝向她那边靠了靠，不料顾知刹那间起身，“臣妾身怀有孕，恐怕不能伺候陛下，还请陛下放过臣妾。”
　　皇帝只是笑一下，然后相应的随着她起身，说“那你好生休息，朕去睡偏殿就是。”
　　顾知垂下眼眸，一挥手，温若便随着他下去给他收拾打点。
　　第二日，清晨，皇帝已然离开，顾知坐在盏旁，一动不动。
　　“主上，青玉帮来报，说三大邪帮联合进攻青玉，死伤严重。副帮主也身受重伤，如今…如今青玉帮大乱，还望主上回帮，主持大局。”温诺顺势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请小姐顾全大局，早些启程。”
　　“宣青离过来。”顾知没理睬温诺的话，只是一笑置之，袖子下的拳握的紧紧的。
　　不过一会儿，青离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属下拜见主上。”
　　顾知一摆手，免了她的礼。
　　“给我马上准备堕胎药，我要回青玉帮。”
　　“副帮主…派来的人？”
　　“青玉帮出事了，她屠我百名弟子，难道你要我忍气吞声吗？”
　　“你想怎么出去？”青离冷冷的问。
　　“等我恢复了功力，自然就可以闯出去了。”
　　“出去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他是皇帝，不是他人。何况，若是你不要这个孩子，他会如何？”
　　“我的情爱，向来都不由我自己做主，青离，照着我的命令去办吧。”
　　青离无奈的离开，回来的时候把一碗药放在她的盏上。
　　“药效很快，我保证只要你按照我的方法好好调理，不出三日，你的内力就可以恢复如常。”
　　“启禀娘娘，长公主醒了。长公主宣娘娘前去问话，陛下也在。”
　　顾知闻言眼中一亮，眼中的笑意更深一层，“青离，把这药换成药丸，能撑一刻钟的时间即可。”
　　“好。”青离转身便往回走。
　　“温若，更衣，去长公主那里。”
　　就算是失去这个孩子，我也要你陪葬，长公主，你欠我的，可不止戚家这一桩事。
　　顾知坐步辇到了长公主寝宫，走的时候接过温若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与此同时，把里面的一个黑色的药丸送入口中。
　　“臣妾见过长公主殿下，恭喜殿下终于苏醒。”
　　“宁妃是当真想要恭喜本宫吗？”
　　顾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臣妾惶恐，不知娘娘此话何意？”
　　“本宫重伤陷入昏迷，你胆敢说此事与你有关？我看，本宫昏倒，定是遂了你的意，让你有机会可以勾引陛下。”
　　“那公主，可拿出什么证据吗？”顾知抬起眼来，看向公主的刹那，眼中充满杀意，低下头的同时，掩下眼中的异色，重新变回了那个宠辱不惊的顾知。
　　“放肆。”长公主过去就是两个耳光，“你是什么人，也敢质问本宫！”
　　“姐姐，请姐姐自重。”
　　虽然皇帝并没有找到顾知杀人的证据，可她武功极高，的确是嫌疑之一，他没有话回驳长公主，只好走下来拦着他。
　　“连你也护着她，好你个顾知，说！你是怎么迷惑我弟弟的，你给本宫滚出去，跪在外面。”
　　“姐姐，她已经怀孕了。她经不起如此折腾。”
　　“怀孕？本宫才不想要她生下孩子，这个孩子，不要也罢。我告诉你，你不许出去，她内功那么高强，她不会有事，你若是念着小时候本宫辛苦护你养你的恩情，就给我好好的坐着。”
　　听着这些话，顾知一下的跪在外面，若是这个孩子没有了，皇帝就永远不能够原谅她，戚家无法借助长公主的力量翻身，反倒会受到长公主的牵连，真是一箭双雕。
　　对不起孩子，母亲有自己的使命，我要做一个合格的主上，就没有办法保全你，而且如果让你生在这尔虞我诈的宫廷里，让你受尽折磨，还不如让你至此就不要来。
　　抱歉，是娘太狠心，你怨我怪我，我都认了。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时间，顾知闭上眼睛，一点一点抽走了护在小腹之中的真气，她感觉到药力在起效，小腹震痛，素白的衣裙上，马上就多了一片一片的血。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来人啊，小姐出事了孩子出事了。”
　　听到孩子二字，皇帝与长公主都齐齐走了出来，看着浴血在地的顾知，长公主的眼里充满了无可置信。
　　“怎么会…你不是武功好强吗？你不是内力深厚吗？”长公主刚刚苏醒，一口气上不开，顺势就向地上倒去。
　　顾知已经失去意思，最后只向温若说，“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留在这里。”
　　温若抓住了她的手臂，轻功就向远处飞去，皇帝看着地上的血迹，看着倒在地上的长公主，没有办法的传太医，留在了长公主的寝宫。
　　寝宫里的顾知，任凭下面在流血，也拼死撑着，在绢帛上写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八字”，然后就此闭上了眼睛。
　　她醒时已是下午，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她瞬间坐起来，见温若温诺皆守在身旁，马上吩咐：“收拾一下，本宫要出宫。”她二人自是明白顾知的心意，纷纷一礼，退下去拾掇了。
　　“陛下驾到。”
　　而宫外的人自然遵从顾知之命，拼死抵抗，许多外门弟子因此回帮，为时一天的死攻没有成功，林千盈的闪击之计也没有得逞。
　　可是顾知却必须因为这次的起乱回到青玉帮主持大局，就连这个孩子，也会成为她九月比武的牵绊。
　　为顾全大局，她没有第二种办法。
　　这是她的使命，也是上天为她安排的命运，终究一生为青玉，为天下，负了她自己，也负了她所心爱之人。
　　她母亲从小教她要割舍情爱，视情爱为无物，就是怕有一天，她因为感情而无所抽身，最后，毁了这江湖第一大帮。
　　他来了，顾知也得坦然的接见，毕竟在他心里藏着愧疚，自己是因为他姐姐才流产的，这几年来，自己对他一直都没有坦诚相待，所以倒不如一刀两断，两人都不再因为感情之事徒留牵扯。
　　他的脚步有如凌迟，顾知没有转头，手攥着帘子，眼泪在眼眶里，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说自己没有感情是假的，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可能在这年来，有如做戏的陪着他，况且以他对顾知的真心，必定不会伤害她，还会一生一世的对她好，可是，这一切，顾知都要辜负了。
　　她宁肯自己没有爱上任何人，也没有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自己曾与他亲热，与他拥抱，与他亲吻，而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让他承受多大的痛苦。
　　罢了，长痛不如短痛，到此为止，不再所伤，对不起，辰哥哥，对不起孩子，是我，亲手了结了我们的情谊，母亲是个无情之人，不配拥有你们这样的好的丈夫和孩子，母亲活该终生不嫁，孤老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