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番外一 插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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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白出院那天，天气出奇得好。
他在病房里打完最后一瓶点滴后便一直在床边等着婷宜回来。他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婷宜嫌弃那些沾染医院的味道，在刚才整理的时候全都让护士扔进垃圾箱。
他看了看时间，忍不住皱眉，从她说是要去办住院手续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什么手续要一个小时？他看了看时间，还是决定去找她，拿起她放在沙发上的挎包就出了门。
刚走到电梯口，目光都看到那几排座椅上弓着身子坐着的倩影，心中一急，若白连忙大步过去。
“怎么了？”
方婷宜按着小腹正难受着，耳畔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他稍一抬头，就看见眼前半蹲着的人面露焦色。她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扬了扬手里一小袋塑料袋，里面是满满一叠纸，“出院手续我给你办好了。”
若白没有理会，直言道：“哪里不舒服？”她脸色苍白，额头密密麻麻布满了汗，贴着脸颊的秀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婷宜有些艰难地安慰：“没什么，就是痛经，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这些天她一直在医院照顾若白，生理期推迟了许久都没有来，刚从一楼大厅回来小腹就一阵抽搐，问小护士要了东西去厕所。本来自己能够坚持住，没想到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疼了这么久痛感还是没有消除。
听着她解释，若白二话不说就将人从椅子上抱起。
婷宜下意识去勾他的脖子，说道：“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你身体还没恢复。”
若白沉着脸，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惨白的笑脸，说：“我还没你想得这么没用。既然人在医院，那就去妇科看看，让医生给你配点药也好。”
婷宜很想开口说“不用”，然而小腹那里就跟好几根筋拉扯着一样，整个人又有点恶心想吐，全身酸软又出冷汗，难受到不行。她乖乖地靠在若白怀里，任由他抱着进电梯。
妇科。产科。
似乎哪里的医院都把这两个科室合二为一变成妇产科。
婷宜坐在厅里的椅子上，等着若白给她挂号，周围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大着肚子的孕妇，只是肚子大小的问题；要不然也是有些年纪的女性。她瞧了瞧，像她这样年轻的小女生打扮的病人，还真的没有。
就在她四处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正在打量着她。排队等号嘛，谁都无聊。
等到婷宜发现好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只觉得小腹更痛了。
“孩子啊，男朋友没来？”坐在她身边的一位阿吉玛开口问道，肚子鼓得跟个皮球一样。
婷宜语塞，那目光似是充满了怜惜和心疼。绝对是想歪了，婷宜想道。但她又实在没什么力气跟一位陌生人的韩国人解释这个问题，只好说道：“他去帮我挂号了。”
阿吉玛点点头，又说道：“如果难受的话，就别撑着，我当初怀孕的时候，孕吐也很明显，也十分难受……”
这位大婶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方婷宜此刻内心是无奈的，她只企盼若白赶紧回来，因为她是真的真的没力气去应付这样的情况啊。她突然有些后悔，之前恩秀问她说要不要帮忙的时候，她应该答应的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内心的渴求太过强烈，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换个位置的时候，若白终于回来了。
“还是很不舒服吗？”若白蹲下身子问。
婷宜直接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若白顺势抚上她的背。
在旁边听了这一句中文的大婶儿又说话了，“你们是中国人？”
“是。”若白回答。
“你女朋友看上去很不舒服，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我看你们年纪也不大，顶多二十出头吧，做事也不知道顾忌，这么年纪轻轻地就让人家女孩子怀孕，遭罪的可是她……”
听了这话，若白身子一愣，感觉到怀里的人也是一僵，随即明白这位大婶是误会了。
婷宜靠在若白肩上，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了起来，偏那韩语流进她耳朵里就自动翻译成中文，就算她不想听也不得不听。
若白拿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带有抚慰之意，婷宜有时候脸皮挺薄的，他知道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肯定特别不好意思，于是用流利的韩语解释道：“您误会了，我女朋友只是生理痛，过来看妇科的，不是产科。”
大婶面色讪讪，也有些不好意思，冲着若白笑了笑。
这时候，他听到耳边小声地传来声音，“为什么这两个科室要放一起啊？”
若白回答：“我也不知道。”
婷宜沉默，不想抬头去看周边不属于她年纪的人和环境，只好继续靠在若白身体上。小腹处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抱怨队伍的缓慢，然而随即想起今天是周一，医院正是人多的时候。
时间慢慢流逝，疼痛也在一点一点减弱，终于等到护士叫人的时候，方婷宜突然觉得，好像并没有什么痛了，回到了温涨的感受。她扯了扯若白的袖子，脸色有些红：“我感觉挺好了，不用看了，我们回去吧。”她不想待在这里，这么多双好奇的眼睛盯着，而且谁知道一会儿进去会碰到个什么样的韩国医生，万一是个男的，那她多尴尬啊。
若白显然看出来她在顾虑些什么，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体，还是对她摇头道：“医生说你没事了，我们就走。”
见他坚持，婷宜只好同意。
推开门的时候，婷宜见到电脑后面被扎起的长发，心里松了一口气。
女的。
幸好是女的。
虽然她知道医生无关男女，但要是第一次来妇产科这种地方，看的是男医生，恐怕她这辈子都会有阴影的吧？
若白陪她进诊室，两人坐在桌前。
室内开的恒温空调偏暖，婷宜觉得，她脸上的温度怕是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医生接过若白递上去的门诊病历和挂号单，看清了上面挂的是妇科，拿起笔唰唰唰填起了单字，随口道：“生过孩子吗？”
“……没有。”
“有过孩子吗？”
“……没有。”
“结婚了吗？”
“……没有。”
“有过性行为吗？”
“……没有。”
几个问题抛下来，婷宜回答得一个比一个声音低。她现在终于知道“尴尬”这两个字怎么写了，不过，她也没有那个勇气侧头去看若白的脸色。
问到这里，一直低着头的医生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年纪大约三十上下，素净的脸美玉一丝化妆的痕迹。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面前两人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生长得英俊非常，身体坐得很挺拔，直如松柏，气质清冽而雅致；而一边的女生，微微低头敛眉，模样也是姣好精致，似乎是被自己刚才一连串常规例问问得有些羞涩？
医生笑了笑，从八点开始她已经接待了不知多少例孕妇，心情多少有些烦躁，没想到这么多病历当中居然出来一个挂妇科的。她温言道：“怎么了？”
婷宜回答：“就是痛经。”
“什么样的症状？”
“像是小腹抽筋，恶心想吐，出冷汗，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婷宜小声地回答着。
医生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生，又问道：“经期一直规律吗？一直都有痛经的情况出现？”
婷宜点点头，“说不上来，有时早有时晚，就是这一次迟了大概有半个月……至于痛经，第一天的时候都会有一点的……”说着，她看了一眼若白，见他眉头微锁，又补充道：“可能是因为最近心情不太好，又有一些事情让自己太累了，所以内分泌有些紊乱……”
“今天刚来？”
“嗯。”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了，不痛了，就跟正常的时候差不多。”
医生点点头，说：“把手伸出来。”
婷宜乖乖地递上了左手，看着她中间三根手指搭着她手腕上的脉。过了一会儿，医生松开她的手，又说：“身体靠过来点。”说着，起身拿着听诊器按住在她的心脏处。
数秒过后，医生回到座位上坐下，低头在病历单上写着什么。
若白开口问道：“她没事吧？”
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笑容，回答道：“没什么大事，女孩子常有的情况。”
若白迟疑，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止痛吗？”
医生拿笔的姿势一顿，眼神中闪过一抹兴致阑珊，“我先给她开点中药，都是熬好的，加加热就可以吃了。”
听到中药，方婷宜本能地皱了一下眉，好似一听嘴巴里就立刻出现了苦味。她之前就想过去看中医的，生理痛这种事情需要好好调理，道理她都明白。但是一想到要喝中药，她实在是没那个勇气。
“不过——”医生话锋一转，起身走到一排橱柜边上打开柜门，拿着两个药盒看向他们，“女孩子的身体很宝贵，还有个方法能够让她从今之后都不会有这个疼痛。”说着，将手里的药盒递给男生。
若白接过，看着上面的字，英文，他本能地将它们在心理翻译出来，然后、身体一僵，不知作何反应。
婷宜歪过头去看，她可不信什么药能够治这个，要是有，也多半是药性猛烈的西药，不要适合她这样年纪的女生，可能还有很强的副作用。然而当她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整个人像是被烧起来，就连露在外面的脖颈和肩膀处都泛着淡淡的粉红。
“你……”她看着这个女医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羞赧。
医生微微一笑，说道：“性生活能够调节荷尔蒙和内分泌，像是你这样的女孩——”她指了指男生手中的那两盒东西，“比起中药调理，这是最简单快速的方法，之后你就不会再痛了。”
方婷宜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直低着头，如果现在地上有条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若白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拿起医生开好的单子，说：“如果你开好药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医生说：“这里西药中药都有，写是写好了，不过——”她又话锋一转，“考虑一下医生的专业建议，不管你到哪个医院去看，哪怕去看中医，也是一样的。你也不想你的小女朋友每个月都要受这种痛吧？更何况现在的社会……”
“我们先走了，谢谢。”若白打断医生的话，拉起婷宜的手就往门外走去。
婷宜坐在医院大厅中央设置的长椅上，望着药店排队取药的方向。
若白的身高在一群亚洲人中显得很高，且他容貌上佳、身姿挺拔，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让人觉得心动不已。
她又想起了刚才在妇产科里看的这个医生，拿手摸了摸还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心里把那个无良医生从头骂到了尾。就算那真的有道理她也不该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好不好？居然还把那东西直接拿给若白！实在是让她、呃、无地自容。
正想着，眼前出现一双白球鞋，婷宜顺着鞋子从下往上抬头看，看见若白已经拎着一大袋药站在她面前，俊朗而英挺。
“走吧。”
婷宜匆忙站起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若白看着这样的婷宜，有些无奈，空着的手去抬她的下巴。
少女像是被惊着了似的，连忙往后躲，然后脚跟却抵在后面的实心长椅上。没空间了，婷宜想。同时，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看着我。”若白说道。
这下，婷宜没法再躲，只好硬着头皮去看若白，一抬眼，整个人都仿佛跌进了一汪清澈的绿潭，明净而澄练。她一直“怦怦”跳着的心突然安稳下来。
“相信我吗？”若白问。
“嗯。”婷宜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就别去想了，嗯？”若白的手从下巴转而贴在她的脸上，最后上扬的那个尾音让她的心又颤动起来。
其实，那么一瞬间，方婷宜想，如果是若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她愿意。
作者有话说第60章 番外一 插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