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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背后一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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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夕锦轻瞥了跪着的栌宣殷一眼,以极其随意的语气对萧珏说道:“陛下,宜阳和郡马都受了伤,不若让他们先回去。”
萧珏细细盯着自作主张到缺根筋的楼夕锦,最终扯出一抹阴沉的笑意:“准奏。”
楼夕锦毫不客气地直接转身,楼夕云携着千悠,上前扶起栌宣殷,向萧珏微微福身,跟上前面的楼夕锦。
楼夕锦倒是直接,连相府都直接跳过,带着夫妻二人去了宜阳郡主府。
走进古木参天、修缮古雅的郡主府,栌宣殷却没有一点参观的心思,思量的眸光落在前面的楼夕锦身上。
楼夕锦突然停住脚步,声线没了先前的丰富情感:“处理好来书房见我。”
楼夕云眸色微深,并没有回答。
转过身,她又微笑着对栌宣殷道:“走罢,快点处理伤口,时间长了衣料会黏在身上。”
栌宣殷任由妻子挽着自己的手臂,不知道走向哪里。
这一天的起伏太大,栌宣殷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应有的清明。
直到身后一阵剧痛传来,栌宣殷才回过神。
转过头看到妻子正用白酒弄湿黏在伤口的布料,眼神十分专注。
栌宣殷微微一笑,趴回身享受着妻子的关爱。
楼夕云的手法似乎很熟练,至少栌宣殷并没有感受到承受不了的痛感。
“好了。”楼夕云站起身收拾东西,顺手摸了摸丈夫的脖子。
栌宣殷感到脖子一阵发痒,一个激灵爬起身看向一脸淡笑的妻子,然后才注意到她高高肿起的半边脸。
“怎么弄成这样?”栌宣殷想伸手安抚,又怕弄痛她,伸出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楼夕云弯起没受伤的那边唇角:“无妨,是我故意被她打到,我有分寸。”
栌宣殷拉着她坐下:“你真是……快给我好好坐下上药。”
楼夕云乖顺地坐下,抬起受伤的那边脸颊,等着栌宣殷为她上药。
栌宣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小声道:“忍着点。”抬手为她上药。
“嘶!”楼夕云抽着气,委屈地看着丈夫。
栌宣殷板着脸:“你还知道疼?怕疼就不要用苦肉计!”话虽如此,自己也拧着眉,一副心疼的样子。
楼夕云眸中汪着水:“小声点,被夕锦哥哥知道我骗他就惨了!”
千虑站在一旁,凉凉地插嘴道:“二少爷有可能不知道吗?”
千悠坏笑着:“不可能罢。”
“千悠、千虑!”楼夕云不高兴地喊着两人的名字。
“悠悠,小姐不想看到我们呢!”千虑严肃道。
“那我们先退下吧。”千悠笑道。
楼夕云:……
栌宣殷看着妻子垂头丧气的样子,仍觉得身处在富丽堂皇的郡主府中,相当的不真实。
“好了,谁叫你总纵着这两个丫头,如今可后悔?”
楼夕云撅着嘴:“其实她们也没说错,夕锦哥哥便是一开始没发现,现在也应该知道被我骗了。诶……晚些一定会挨骂。”
楼夕云上完药,对正在收拾工具的栌宣殷道:“我先去见夕锦哥哥。”
“等一下,我陪你去。”栌宣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楼夕云却从背后伏在他肩上:“不要了,夕锦哥哥还在生我的气,你去了会被迁怒的。”
“可是……”栌宣殷刚想要反驳,楼夕云已经轻然离去。
栌宣殷看着妻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皱起眉。
书房
“吱呀!”
门声一响,楼夕锦沉郁中带着讽刺的声线便响了起来:“楼夕云,扮猪吃老虎这种把戏,你从六岁玩到十六岁,还没腻吗?”
楼夕云并没有多少惊愕,她的演技再好,在清楚她底细的楼夕锦那里也不可信,遂轻笑一声:“夕锦哥哥变脸的绝技却是越发炉火纯青。”
这一刻,两人再不是彼此依靠、兄妹情深,而是两强对峙、针尖麦芒。
楼夕锦冷哼一声:“伶牙俐齿在我面前没有用,楼夕云,记住你的身份!”
“多谢提醒,我一向清楚得很,倒是二长老,平时也不在影谷。”
“楼夕云,我在说你!”
“我知道。”
“你!”楼夕锦气结,论口才,他知道自己永远比不过楼夕云,君子的限制总比女子多。
奋力一转身,楼夕锦的衣摆甚至划出一道有风声的弧线:“兄长对你的婚事非常不满意!”
“你特地留在书房等我,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楼夕云语声太过轻缓,语调已经带了一丝不满。
“你以为呢?堂堂三大世家家主,竟然委身庶子为妻,楼夕云,你的骄傲去哪儿了?”
楼夕云微微抬着下巴,端的是自信傲然:“那又如何,我说过的,如果家族等我出孝还没有给出一个合适的未婚夫候选人,我会自择夫婿,而且宣殷没有哪里不好!”
楼夕锦气结,转身与楼夕云重重檫身而过,“嘭”的一声大力打开门。
却见栌宣殷正站在门口。
楼夕锦突然坏笑一下,转回身看着楼夕云:“遇到危险只能躲在你身后的楼氏家族保护下,这样的人我看不出哪里好!楼夕云,你今日的选择让楼氏家族蒙羞,从今天起,我与兄长不再插手你的任何事,除非……”他狭长瑰丽的眸子盯着栌宣殷,依旧是肉眼可见的蔑视,“你与他再无瓜葛!”
言罢,楼夕锦甩袖离去。
栌宣殷尚未反应过来,却听楼夕云微带娇气的声音:“我就说,夕锦哥哥还没气消。”
栌宣殷看着妻子巧笑嫣然、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那就只是盛怒的兄长对妹妹说的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一时竟不知心头是何等滋味。
“夕云?”栌宣殷忽然叫着妻子的名字。
“恩?”楼夕云眸子专注地看着他。
“既有个世圣公哥哥,你又何必依附峥晋王府?”栌宣殷说道,世人皆知楼氏嫡女幼年失怙,不得不投奔姑母,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可楼夕云既然有哥哥,这个条件便不成立。
楼夕云愣了一下,显然为栌宣殷忽然越界而有些诧异,但很快,她又微笑起来:“夕锦哥哥是楼氏宗族里的族兄,虽然过继到父亲名下,继承世圣公之名,却不及我和姑母关系亲近,更何况我们自幼便不合。留在望江城还是到京城,也没什么差别。”
“那这宜阳郡主?”栌宣殷可从没听说过楼夕云还有这个身份。
楼夕云解释道:“宜阳郡主是楼氏嫡女代代姑传侄的封号,姑母过世后,我才继承了封号和封地,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只不过近日事情太多,我忘了与你说。”
栌宣殷见妻子承认地坦然,抚了抚她的秀发道:“这样也好,日后你在贵女之中也不会过于尴尬。”
楼夕云配合地笑道:“当然了,沽郡韦氏因外嫁女掌掴宜阳郡主,遭爱妹成痴的世圣公世族除名,大家怕是都想将我当成菩萨供着。”
受到妻子从容可爱的笑意感染,栌宣殷也轻笑出来。
夕云与峥晋王府割袍断义,又因为自己惹怒了楼夕锦,如今除了宜阳郡主的名号和府邸、封地,便只有自己。
而自己,怕是也彻底被父亲防备,生母遭到鸩杀,除了夕云之外,他又何尝不是无亲无故?
思及此,看到眼前的妻子,栌宣殷觉得这世间总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够与他相视而笑。
世圣公楼夕锦的出现仿佛一场幻梦,栌宣殷和楼夕云为母守孝,闭门谢客,倒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不久后的一天,峥晋王世子萧沛向郡主府递了帖子。
楼夕云未出阁时便极为厌烦此人,根本没有打算见他,然而萧沛在郡主府外等了整整一天,最终留下了一封信。
楼夕云倒是没有怀疑过萧沛的人品,伸手接过那封信,却见不过是些幼时的追忆,便直接烧了信,免得惹栌宣殷不快。
楼夕云烧掉信不久,栌宣殷便过来了:“听说萧世子来了?”
楼夕云点头:“是。”
“你没见他?”栌宣殷微微皱起眉,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萧沛此人。
“既已割袍断义,何必多此一举?”楼夕云浅笑莹然,玉步摇上的流苏点缀在耳畔,显得纯华娇美。她指了指火盆便的灰烬:“信都被我烧掉了。”
说到这里,楼夕云的笑容忽然僵住了,身形也有些不稳,全靠千悠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可是下一秒,楼夕云的身子却逐渐瘫软下来。
“夕云!”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