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皇》华胜

2、朱门之内

　　翌日
　　楼夕云一大早便携千悠、千虑向峥晋王妃问安，楼氏又拍着她的手嘱咐了许多，才让楼夕云出了门。经过二门的时候，恰好遇上同样前来请安的含芳郡主萧露。
　　楼夕云如往常向她行了礼，这次楼氏未在，萧露连半礼也没不曾回。
　　萧露似惋似叹：“过几日王府便有一赏花宴，母妃亦宴请了诸多世家夫人，可惜了！表姐要为舅母守孝，不然可算是个好机会。”那语气，酸酸的带着尖刻的味道。
　　楼夕云却淡淡道：“于为人子女，如何也不及孝敬父母重要，多谢表妹担忧，夕云并不感到遗憾。”
　　萧露微微蹙眉，好似对楼夕云的镇定有些不解，少顷，她微微移步上前，凑着楼夕云精细素白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城府，你不就是一门心思缠上我哥哥，想靠着娘亲嫁给哥哥，飞上枝头做凤凰？！不过我奉劝你安分点，即便娘再喜欢你，也不可能让你一个孤女成为我峥晋王府的世子妃！”
　　说完，萧露侧过身子，绕过楼夕云，露出一个雍容得体的笑容：“言尽于此，表姐一路小心。”
　　楼夕云低了低头，算是行过拜别礼，而后领着千悠、千虑走了。
　　上了马车，千悠就忍不住好奇道：“小姐，方才郡主跟您说了什么？”
　　楼夕云拿起一本书，随口道：“不过是叫我别缠着她哥哥。”
　　千悠一听，眉毛立刻倒竖：“什么叫您别缠着世子？分明是世子总缠着您好不好？”
　　千虑更沉稳些：“话虽如此，可谁都知道小姐是楼氏孤女，说世子缠着小姐，谁信？”
　　千悠道：“我们小姐才不需要别人信呢！”
　　“好了。”楼夕云微微抬眼，喝止住二人，“你们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吗？”
　　两人噤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声便清晰起来。
　　千悠与千虑相视掩唇，千虑忽又眨眨晶亮的眼，道：“那到了地方便可以随便说了？”
　　楼夕云和千虑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峥晋王府
　　飞天阁
　　峥晋王世子萧沛抓着小厮的衣襟道：“什么，夕云妹妹去归尘庵祈福，不会出席赏花宴？”
　　小厮喘着气，说话都不利索：“是……是。”
　　萧沛有些失魂地放开小厮：“怎么会这样……她难道不知道这是母妃在为我选世子妃吗？”他一手扶着柱子，“你退下。”
　　小厮道：“世子，王爷唤您。”
　　“知道了。”
　　萧沛一个人靠着柱子，想这大约会是自己一辈子少有的落魄，他想哭又想笑，他明知自己的婚事不是靠喜欢便能定下，父王定会为他挑选一个门当户对且能对王府有所助益的千金小姐，但母妃那样喜爱夕云，他们未必没有机会……可是，夕云为什么逃走了……
　　楼夕云确是借故离开的，但有几分是因为萧沛，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归尘庵
　　楼夕云自进京投奔王妃楼氏，便将父母亲的灵位供奉于归尘庵。
　　归尘庵算不得香火鼎盛，却胜在清雅安宁，楼夕云甚喜此处，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前来上香，因而和师太们相熟，甚至有着自己专属的厢房。
　　进了厢房，千悠却没有将自己的不满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而是委屈道：“小姐，我们离开王府好不好？”
　　楼夕云知她在为自己不平，但……
　　她看着千悠：“我当年选择来京城，便是为了查清当年之事，寻到爹说的那件东西。我们蛰伏许久，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决不能就此放弃。我知你的委屈，只我们眼下寄人篱下，萧沛的亲近我不能阻止，带来风言风语后，萧露的讽刺我不能反驳，只因他二人是姑母的爱子爱女，更是东屏的世子、郡主，所以我唯有躲，唯有忍，待一切水落石出，我答应过你们，定会带你们游遍九洲大陆！”
　　千悠闻言，神色反而更哀伤了：“千悠不委屈，只是为小姐觉得委屈！”
　　楼夕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一说，你还真哭了。放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从决定来京城的那一刻，我就从未将自己当成天下文宗第一家的嫡小姐，而只是一个孤女，这般心中自然好受多了。至于外人的看法，我并不在意。”人生在世，最重要的莫过于摆正自己的位置。
　　千悠这才破涕为笑，看得千虑点点她的鼻子道：“你啊，就知道让小姐操心，这次小姐出来可不是顽的。”转而又对楼夕云道，“小姐，四位长老已经到了。”
　　楼夕云收起笑意，道：“该走了。”说着一转古董架上一个不起眼的花瓶，随后古董架子便移开，露出背后的墙面。
　　楼夕云在墙面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厢房内的床便微微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千悠跟我走，千虑留下看家示警。”
　　千虑应了声，待楼夕云和千悠下去后，关闭机关，让一切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