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星弄

3、3.游戏

　　清辉美院是清辉大学的分院，一直以来都是以“立志培养高素质的美术人才”为目标治学，其前身是清辉大学总部美术系旗下的一个分支，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美术学院。为了不与总校造成生源分流，美院自成立后便将校园设在了这座与总校隔海的城市。同总院相比，美院的师资与校风虽算不上顶级，却也靠着总校的名气挤入了全国上流美术学院的行列。

　　而与最优秀的师资相配的，便是高额的学费。这也便致使了学院大多的学生家世显赫，即使并非豪门贵胄，也一定在社会上处于上乘。然而，却从没有谁敢说，自己炫目的家世可以超越一个人——

　　放学后，夏蓝同蒋沫以及几个关系要好的女生一同走向校门。

　　名贵的宝蓝色跑车停在学校的大门前，是最新款的流线车型，使它在一众车里显得格外灼眼。夕阳光从半空中坠落，落在光滑的车漆上形成点点光斑。而所有的光芒，却全部笼罩着那个半倚着车门，神态闲适的少年。

　　夏蓝周围的女生堆里，立刻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是顾晴川诶……”

　　“好像在等人，他又换女伴了吗？”

　　“嗯，听说是一年级的一个，三班的，追了他挺久的。”

　　“有什么用，以顾晴川的性格，最多就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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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蓝在即将踏出校门的那一步停住，隔着一个林荫道的宽度，与他相视。周围的女生意识到他的视线，半慌半娇地缄口。只有夏蓝身侧的蒋沫涨红了脸，心怯般低下了头。

　　手机被紧紧地握在手里，那里面，有他五分钟前发来的一条信息。

　　——放学我在门口等你。

　　·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让学校人的知道你和我认识！”

　　学校马路的对岸，路边高大茂密的榕树与墙壁一起划分出一块相对隐蔽的角落。夏蓝站在树叶形成的阴影里，锐利的目光直射对面的少年。

　　“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这样会让我难堪！”

　　“你们班拖堂了，等你走过去老地方找我，恐怕天都黑了。”

　　顾晴川修长的身影斜倚着粗壮的树干，漫不经心的神情，自动忽略了她言语中那股挥发不开的怒意，问道：“今天想去哪里？”

　　“哪儿都不想去！”

　　眼看无法达成共识，她皱起烦躁的眉，“我玩儿够了，要回家！还有，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从他身旁擦肩走过。他忽然低笑出声，“你确定你回家后看见你妈和那个男人不会再气愤地跑出来？”

　　夏蓝立刻扭头狠狠地瞪了过去。

　　“别用这么肃杀的眼神看着我，”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他轻声叹，“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排斥让别人知道你和我认识。”

　　她伸手打开视觉上的障碍。审视的目光定定地看向他。

　　夕阳下，少年逆光而立，唇角的笑容宛如一朵猜不透的罂粟花，谜一样的妖冶蛊惑。漫天的金色在他的身后喷薄，模糊了轮廓。

　　心里，就那么划过一丝轻微的惊叹。

　　这就是原因。

　　十一年前，夏蓝六岁，那一年，她第一次遇见七岁的顾晴川。

　　她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看见他时，心中也曾泛起过和这一刻相同的惊讶。

　　因为他漂亮。夏蓝知道，男孩子用漂亮形容或许不太恰当，可除了漂亮，她几乎找不到第二个词能与他相衬。她从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男孩子，那样引人注目的好看，仿佛天生就带着一股令人沉沦的邪傲气息。

　　她几乎第一眼就看穿了他身上这独一无二的特质。直到上了中学，这种特质才让他真正发挥到极致，他身边开始缠上各种各样的女孩儿。于是十四岁时，夏蓝终于对他下了命令：“不要让学校人的任何人知道你和我认识。”

　　顾晴川当然不懂。

　　夏蓝没法对他解释，漂亮的容貌是双刃剑，而当这与女生的妒忌相融合时，就会变成淬了毒的利刀，所有的目标指向你，不死不休……

　　而她，并不想成为刀下无辜的牺牲品。

　　“我乐意。”

　　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她收了视线后，径直就往相悖的方向走。顾晴川拽住她，瞳孔中的光徒然变得深而诡异。

　　“你犯了一个错误，夏蓝。让不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的关键，不在于我找不找你或者你找不找我，而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别人看不看得见……”

　　夏蓝的背脊顿时僵住。

　　因为她发现，他在对她说话，可是视线却是越过她，落在别的地方。

　　透过细碎的树影，顾晴川的视线落在榕树后马路的对面。

　　那里，站着一个女生。

　　而她的视线，恰好越过榕树，直直地，看进这个角落里来。

　　·

　　——如果说夏蓝在学校的出名是因为才貌出众，那么沐绯绝对就是劣迹盛行的那一个。

　　迟到，旷课，违纪，不穿校服……她的身上，仿佛集齐了所有有关“问题少女”的词汇，即便如此，偏偏没人可以奈她何，因为听说不管她犯了什么过错，她那个有势力的老爸都会在她背后撑着。

　　当然，这些都不算是她出名的原因，她真正出名，是因为在入校的第一天，她就向所有人宣布了对一个人的所有权——

　　尹天辰。

　　她是尹天辰的女朋友。

　　这对看似各方各面都不搭的情侣，曾有一段时间震惊过整个清辉美院，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这对组合。关于他们两个，热衷八卦的学生很快便挖出了一些内里。例如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些词总另夏蓝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个人，不过再仔细斟酌才发现，她和顾晴川或许要更简单些。

　　最起码的，他们可没有“两情相悦”。

　　女生身着一身轻便的朋克装，短发齐颈。眼皮上画着浓重的褐色烟熏妆，几乎遮盖了本来的面目，跳跃出一种独一无二的风格，那样的女生站在顾晴川面前，就像被意外发现的秘密激发了体内邪恶因子的魔女，带着一丝挑衅和跃跃欲试。

　　“嗨，顾少。”她熟络地跟着面前的少年打招呼，“今天怎么没看见你的那些女伴？”

　　“等你啊！”顾晴川慵懒地笑了笑，语气里是惯有的暧昧味道。沐绯被逗笑了似的扯了扯嘴角。

　　“还说我，你家的那一位呢？”他往她身后瞅，“怎么没有看见他？”

　　她状似无奈地耸肩，“他是好学生啊，和我们可不一样！就算是出了学校，也不会做些与学习不太相关的事，更不会和无关的人在一起了，平时看上去光彩照人的，其实无趣极了！”顿了顿，看他，“你说呢？顾少。”

　　顾晴川的视线在她脸上巡视一圈，轻轻眯起眼，“嗯，确实无趣。”

　　“那么……”沐绯轻笑，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窄墙上。

　　墙边，隐隐露出了女生校服裙摆的一角。

　　“顾少不会找那样的好学生做自己的女伴吧？”

　　“嗯？”

　　“好学生呀！就比如……”她想了想，笑道：“像一班的夏蓝那样的女生，好学生。”

　　顾晴川轻轻挑了挑眉。

　　她往前踱了几步，靠近他，离那面墙越来越近，就要走到两墙之间缝隙前。

　　“你会吗？顾少。”

　　狭窄的缝隙中。

　　夏蓝屏息，淡淡地蹙起眉。

　　墙外的脚步声还在继续，缓慢而沉重，她似乎是在故意挑战夏蓝的心跳。

　　越来越近。

　　“够了。”

　　就在沐绯距离墙壁还有一步之遥时，顾晴川突然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转了个身。沐绯整个人都被推靠到墙上，两人调换了个姿势，顾晴川双手从她的勃颈处穿过，抵在墙壁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双臂间。

　　沐绯有些惊。

　　顾晴川低眸看着她，缓慢地笑，“我想，你今天应该是没时间和我讨论这个话题了。看。”

　　他用手指住一个方向。她下意识地看过去。

　　马路对面，美校恢弘的校门前站着一道笔直的白色影子。

　　“你的好学生好像在等你，坏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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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马路，夏蓝看着沐绯走向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她应该看见你了，所以话里的指向才会那么明显，不过，”半靠着榕树干，顾晴川漫不经心地看着马路对面，话对着夏蓝说：“沐绯这个人，一向只对跟她有仇的人狠，你和她没什么过节，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她不答，看着他们共同上了一辆私家车离开。

　　沐绯。

　　尹天辰。

　　没有过节吗？

　　如果接下来的生活是一场游戏，那么夏蓝觉得。

　　游戏里的主角，好像已经开始陆续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