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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肖恒(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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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恒蹲在医院急诊大楼外转角花台上,指尖夹着闪烁焠红星点的烟头,眯缝着一双炯然狼目,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前方大楼台阶下那个长身而立的男人。
天际雪片扑簌簌落在对方孓然身型上,愈加显得清冷,寂寥。
手中手机还显示着“呼叫中”,然而肖恒却眼睁睁看到视野中的对方在掏出手机瞄了眼屏幕后,毫不犹豫地按断了他的电话,随后和一个司机上了停在街角的漆黑轿车。
嗤笑一声,肖恒将手机塞回口袋,动作轻巧地从花台跃下,溅得地面雪粉一片翻飞。
和那八风不动一本正经总裁打扮的男人风格截然不同,肖恒顶着莫西干发型,俩耳朵一边仨耳钉,冰天雪地里穿着并不厚实的浅灰色卫衣,裹了条驼色围巾算是御寒,一条满是破口和拉链的乌色嘻哈裤,怎么看怎么招冻,可那一脸戾气的男人却仿佛徜徉盛夏间,丝毫不在意。
裹紧围巾,肖恒转头瞄了眼身后仍然泛着白光的医院急诊大厅正门,稍稍收敛了先前浮现的不悦神情。
“恒哥——”一直缩在花台边的还有个小个子男人,他神色紧张地看着那黑色轿车离开,断续的气息在面前形成团团白雾,“咱……来这儿不太好吧。”
肖恒已经直起了腰板,盯着那轿车离开的方向,重新点了支烟叼嘴里,双手懒散插兜,压根没回应身边人的意思。
似乎是被冷意侵袭,小个子男人伸手打火似的搓着胳膊,磨磨唧唧蹭到肖恒跟前,脸上渐渐挤出惧色:“恒哥……我说真的,咱走吧……这地儿万一被看着不就惨了……”
“你怕什么。”肖恒不屑地斜了小个子男人一眼。
“不是、”脸色铁青,那男人咂了下嘴,“咱这玩笑是不是真跟你哥开过了……毕竟他公司有几个人差点就——”
“干我屁事。”声线低沉,肖恒眼眸一点点束紧。
“可这火毕竟是咱引起的,怎么说也得——”
“吴朔迁你特么有完没完?”肖恒硬生生将刚点的烟撂在地上,毫不留情地狠狠踩在雪水里拧了拧,“怕的话就滚蛋。”
“可是——”
“你先回去吧。”这次直接下逐客令,肖恒转头瞄了眼吴朔迁,便毫不犹豫地侧身向医院大楼后方的偏门大步流星而去。
后方厚实而安逸的雪层被肖恒这一通鬼子进村般的步子搅和,立刻留下纵横交错大剌剌的足印。
吴朔迁立在渐烈的冷风里,想跟上又有点怂,只得真乖乖立在原地,像个可怜巴巴的雪人,目送肖恒身影没入医院黑洞洞的边门。
知道身后人没跟上来,肖恒保持着那个潇洒稳健的步伐,急急顺着楼梯窜上二层。
拐入医院僻静转角时,他脚步才突然放缓,像是骤然没油的赛车,不自然地歪斜了两下,随后侧身倚在长廊冰冷壁面边。
先前强撑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子相完全丧失,此刻的他沉着脸,视线涣散地盯着地面,只感觉莫名有种天旋地转感。
——没错,今夜的火势确实是他制造的契机。
消防队分析得并没错,总裁办公室的空调老旧,线路过热走火是直接起火原因。
不过——以他哥肖忆那么严谨细心的人来讲,办公室里每件有年头的器械一定都是对方精挑细选,调整到位的。
就算那空调有一定年头,想让它自然起火,不加点人为因素自然没可能——
至少,肖恒最开始给空调做手脚时是这么想的。
本来只是想简简单单烧了对方办公室,毁掉对方重要资料,挫挫对方锐气——
然而他完全没料到那个时间段居然还有人被困在那层。
说实在话,对于事态歪出轨道的惨烈发展,他心下足够震惊。
那些无辜员工因为他这脑热幼稚肤浅到无以复加的行为而受伤,如果不是及时发现,这场有惊无险的闹剧则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对那个人的恨意虽然浓烈,他也不至于没良心到要无辜人陪葬的地步。
兀自闭上眼,肖恒露出一副从来不向什么人展现的苦楚表情。
肖忆表面上是他哥……实际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确切地说,对方是他父母在他6岁时领养的孩子。
肖恒永远记得父母喜笑颜开地带回那个不苟言笑,行为举止淡定如水的少年那天。
他父母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但那天,这个被取名“肖忆”的12岁男孩却享受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收到过的热切关注。
6岁以前,他自己的生活里基本上只有保姆。
父母因为工作原因需要常年飞国外,留在他身边陪伴的时间相当少。
他很早就习惯了坐在空荡荡的硕大客厅玩游戏,生日时听保姆一个人唱生日歌,晚上睡觉时自己一个人跟毛毛熊对话。
至少那天,他以为多了这么一个哥哥,父母对他的关注也会跟着增加一些。
不过直到升入初中,他才渐渐意识到,这个新来他们家的少年,几乎横刀夺爱,抢走了他父母所有的注意。
对方年纪不大,性格却沉稳内敛,做事高效,成绩优异。
即便他兴高采烈地完成了什么事情,本来笑呵呵地想跟父母炫耀一番,却发现肖忆早就捷足先登,轻松完成了他努力许久的成果。
初中、高中……对方像时刻罩在他头顶的金钟,让他疲惫、窒息、嫉妒、怨恨。
终于,他高考失利,而他这个“哥哥”却早以A城名校毕业生的身份在A城一家享誉海外的国际软件公司打实了基础。
父母自此彻底对他失去了信心,连从国外唯一几次的视频电话也是直接招呼肖忆见面。
也是从那时起,肖恒渐渐将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事情归咎为肖忆的出现,完全发展成和肖忆相反性格的人。
对方夺走了他生活中所有的重心——
他想要的关注度,他想要的成就感……
就连那在完成一件事情后可怜巴巴偶尔膨胀一下的虚荣心也被同样参与后的肖忆成功粉碎。
这个人就是他的克星。
连年的记恨终于如溪流般汇成声势浩大的怨毒海洋。
5年前肖忆被卷入X城的那场特大火灾,自己的母亲几乎闹出心脏病,为此还特地把对方接到国外接受最好的医治。
肖恒记起自己几年前一次不小的车祸,母亲都没有那么担忧过。
一些狠毒的念头不是没闪过脑海。
但他知道,有些底线,自己终究是无法跨越的。
顶多在那条线边缘逗留泄愤——比如今夜的纵火。
然而即便如此,上苍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差点酿成的惨祸给了他良心重重一击。
他知道火灾中无人送命,但重伤有两人。
倚在二楼墙壁许久,他才恍惚地重新直起腰身颓然迈步前行。
先前他已经提前打听好那两个伤员的病房,这会儿犹犹豫豫寻到一个人房门前,透过门板上玻璃窗往灯光暗淡的室内看。
那个受伤者已经侧身睡着,腿部打着厚实石膏,看上去就很难受的样子。
无言凝眸,肖恒原地伫立了许久也没有动弹。
之前在雪地里还没有那么鲜明的感触——
但现在的他,却有种浑身被冷意侵袭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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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卓炎和一帮战友回到消防局时已经将近凌晨3点。
草草换下衣服洗漱,魏卓炎站在洗手池边,一边呲着牙瞄着前方镜面一边用冷水蹭着面上乌黑烟渍。
晋洋在他身边瞅着他那花猫脸,忍不住就笑了一声。
手上动作没停,魏卓炎一边继续蹭着脸一边瘪着唇哼哼道:“怎么着,没见过帅哥。”
闻声,晋洋哧了一声,笑意不减地耸肩:“还帅哥呢老魏,奔四的人了。”
“说的我特么跟快挂了似的。”魏卓炎也跟着咧开嘴。
“不然你以为呢,家里都有老婆热炕头了,孩子也不远了,那点自恋就收敛收敛。”心不在焉地一句话,晋洋却没注意到身边魏卓炎表情不易察觉地僵了僵,兀自沉默下来,不动声色地将脸上烟迹全部蹭掉,讪讪地洗着手上残留的乌色。
“最近火情挺多,洗澡什么的都利索着点。”晋洋瞄了眼洗漱间上挂表,漫不经心吩咐。
“你队长还我队长?”魏卓炎笑着伸肘撞了下晋洋肩膀。
往旁边踉跄了两步,晋洋摇着头笑得愈加烂漫。
正胡侃着,晋洋像突然想起什么般一拍脑壳:“哦对了卓炎,有个事儿差点忘了跟你说。”
“嗯?”心不在焉地收拾好自己,魏卓炎拿了洗澡用具便打算风风火火进公共淋浴间来个速战速决冷水澡。
“你媳妇儿之前往局里打过电话。”
正要往公共淋浴间走的魏卓炎脚步一滞。
“她说打不通你手机还什么的,貌似有很重要的事情。”
“……”
晋洋兀自说完等回音,却感觉自己那话像是石沉大海,半天没人应。
不解转头,他注意到魏卓炎跟石雕一样立在原地,似乎还没消化他之前给他的讯息。
站那儿看了一会儿,晋洋叹了一声,玩笑着伸手往魏卓炎脸前晃了晃:“队长大人,什么情况,您这是累傻了?”
“……”
“还是想媳妇儿了?”晋洋露出个坏笑。
“行我知道了。”朝晋洋敷衍地应了一句,魏卓炎顶着张入墓般惨淡的脸进了淋浴间,弄得晋洋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那我任务完成了哈,别回头你媳妇儿怪我话没带到。”
“放心。”里屋传来魏卓炎阴沉声线,“她决不会怪你。”
——以后,她大概也没机会怪跟他有关系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