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tional》陌湘萘

4、请早饭&上药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孔万荣都忙着开会：各种各样学期末的总结会，经验交流会，学风学术讨论研究会……总之，忙成陀螺，他的脑子里边“沈浩”这两个字实在没地方塞了。

　　至于沈浩，他也挺忙的，各种考试，各种课设（计算机专业嘛，学过的编程语言肯定要做课程设计的）每天三点一线，图书馆复习，机房敲代码，宿舍吃喝拉撒睡，昏天黑地的，不过有一个人的名字还是一直堵在心口的，堵得很霸道。

　　Y城不大，C大不小，本以为孔万荣和沈浩到学期结束也没什么交集了，毕竟师生这种关系嘛，和割韭菜差不多。没想到，命运女神特别眷顾这两位，似乎冥冥之中一直有一根线在把这两位往一个地方拽！

　　沈浩真是心血来潮才会想到去操场跑个步的！毕竟被关在机房里敲了三四天代码，为了降低IT界的猝死率外加这天气凉爽……真的，来C大上了三年学，他第一次想到晨跑。

　　结果，操场上还真有一个奇葩摸着黑在跑圈子？迎面冲过来的，可不就是沈浩心心念念的孔老师？

　　面对面，同一个跑道，还撞了一下，沈浩跌坐在地上，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小模样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孔……孔老师早啊。”沈浩很快爬了起来，在孔万荣面前乖乖站定，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

　　孔万荣抽了抽嘴角，眼下这情况再不搭理就显得小肚鸡肠了吧？而且，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为人师者，用千百年前圣贤的话来说就是传道授业解惑，用如今的话来说，那就是这小兔崽子们的思想教育以及未来的饭碗他们这些做老师的都是要包了的！

　　“嗯，”孔万荣点了点头，顺便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然后走上前去，拍了拍沈浩的肩，尽量温和地问道：“吃早饭没？”

　　沈浩摇头，孔万荣不由自主地操起了心来，“空腹晨跑不好，走，老师请你。”

　　孔万荣往食堂的方向走了两步，怎奈身后的兔崽子忽然顿在那儿了？！孔万荣暗自在心里苦苦一笑，这年头的老师可真不好当。

　　沉默了两三秒钟，孔万荣看着沈浩欲言又止的小模样，居然耐心极好地等这小子自己调整好心态，而他也就默默享受起了难得的尴尬气氛。

　　不过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沈浩犹豫了几秒钟之后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孔老师，对不起。”

　　孔万荣在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得出来沈浩是真心认错的，知错能改也算孺子可教。

　　“你没有对不起我……”孔万荣“满意”而不失严厉地看向了沈浩，“下不为例，你要对得起自己。”

　　“对得起自己？”沈浩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心里忽然暖暖的，久违的温暖。

　　正当沈浩感动得一塌糊涂时，操场的另一头忽然传来了一群女生低低的说话声，以及三三两两的花痴笑声：“哇！那是哪个专业的老师？好帅哇！好年轻！”

　　“好像是信息的？我跟你说啊，前两天我也在操场上遇到他的！你们非不信，瞧，帅吧！”

　　“咦，旁边那个白色短袖的男生也好帅哇！难不成是那个老师的儿子？嘿？怎么跑了？不过你看他们俩……”

　　沈浩小跑了两步，追上孔万荣，脸上忽然带了一点微微桃花色。

　　孔万荣心情不错，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和这小子那么熟了，他居然很不厚道地“调戏”道：“还没女朋友吧？可以谈了。”

　　“咳咳！”沈浩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眼前的孔老师真是他认识的那个孔老师？不穿正装的孔老师好调皮。

　　其实，像沈浩这个年纪的男生一般喜欢都熬夜，然后第二天一觉醒过来就是吃中饭了。沈浩虽然不会这么夸张，但早饭什么的还真是不怎么吃的。

　　于是乎，当孔万荣带着某人到教师餐厅吃早饭的时候某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当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端到面前时某人还是一脸懵——吃什么倒是无所谓，只是……怎么会是孔老师？这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呐！

　　“发什么呆！”孔万荣提着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沈浩的手背，“不喜欢吃？自己去买吧！”说着，饭卡往桌上一丢，嵌着翠绿色校徽的那一面正好在上面。

　　沈浩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饭卡，然后端起白粥闷闷地灌了一大口，结果立马被烫得挤出了两行眼泪水，手往脸上一抹，不出意外地蹭到了手掌根——摔了一跤，掌根蹭破了一点皮，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到底是出了一点血的，如今沾到了咸咸的泪水……

　　孔万荣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小家伙居然一点儿也不嫌弃，相反，他似乎挺喜欢这样的孩子——青涩，隐隐还有些稚气，天真，张扬，却也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乖巧。

　　“吃包子吧。”孔万荣推了推面前的包子，“干不干？粥你大概是不想吃了，豆浆怎么样？”见沈浩没拒绝，孔万荣拿起饭卡，又打了一杯豆浆回来。

　　沈浩吸了两口豆浆，想说“谢谢”，又想说“对不起”，可看着眼前百变星君似的孔老师……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

　　吃了五六分钟之后孔万荣忽然抬起手来看了看表，微微皱了皱眉，立马把沈浩吓得赶紧往嘴里塞包子！囫囵咽下去之后揉了揉胸口，道：“老师，我吃完了！走吧！不打扰您了，您有事先去忙吧！”说着，沈浩拔腿就想溜。

　　孔万荣皱了皱眉，一把抓住了这个兔崽子，居然还能温吞吞地说道：“还早，不忙。宿舍有酒精吗？会处理伤口吗？”

　　“哈？！”沈浩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下巴，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看手上被泪水腌过、被白粥烫过此时已经有些发炎红肿的伤口，其实，没那么夸张吧？酒精什么的真没必要了，他也没那么娇气，过两天会好的。

　　“那就是没有了？”孔万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沈浩这么上心，其实他完全不用这么操心的，可一遇上沈浩身体的动作总是没来由地比脑子反应快一点，每次等他反应过来也就顺其自然了。

　　教师公寓夹在操场和食堂中间，对面分别是学生宿舍和教学楼，简单来说就是块四通八达的风水宝地。

　　这是沈浩第一次进教师公寓，虽说没啥崇拜的吧，但终归还是在迈进去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尾巴。

　　不过这压抑了太久的好奇心最终还是在孔老师打开门之后被彻底释放了出来，沈浩好奇宝宝似的东瞧瞧西望望，羡慕的神情溢于言表。

　　“好看吗？”孔万荣从房间里提了小药箱走出来，入目的就是一只呆呆站在门口的长颈鹿。

　　沈浩“嘿嘿”了两声，抬脚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把孔老师的地儿踩脏了，于是更加不好意思地傻笑了起来。

　　孔万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沈浩还真是时时刷新他的认识呐，眼前这小子莫不是在卖萌？

　　“喜欢吗？”孔万荣拿出酒精，顺便找了个话题扯开来聊聊。

　　沈浩乖乖摊开手掌，然后看着墙上那幅遒劲有力的“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甜甜地笑了笑，轻轻应了声：“喜欢。”

　　孔万荣撕了一片创口贴，替这地主家的傻儿子小心地贴好，然后鬼使神差地揉了揉这小子的脑袋，坏坏一笑，道：“喜欢呐？先考研。”

　　沈浩似乎也让人揉得挺开心，本能地“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鼻音扬了扬，有些惶恐地看向孔老师：“我没想考研，真的，不考研。”

　　这倒真是让人有些意外了，孔万荣顺嘴就问了一句：“怎么不考呢？”

　　沈浩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道：“我不适合考研，反正不考了嘛。”

　　孔万荣其实也就随口一提，没想让人尴尬，于是顺嘴也就圆了回来：“上进的方式有很多种，考研只是其中一种，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不过吧，还真是挺可惜的~

　　沈浩闷闷地“嗯”了一声，突然就有些小小的失落了，“我要是早点遇到您，该有多好……”

　　“嗯？你说什么？”孔万荣收拾了药箱，正好听见沈浩低声地说了句什么，不过声音太轻，他没注意听清。

　　“没什么。”沈浩抬起头来浅笑着看向孔万荣，“孔老师，谢谢。”说着，扬了扬手，手上的创口贴正好可以让人看见。

　　“老师再见。”沈浩挥了挥手，然后咧着嘴跑了出去。

　　“嘿，慢点！”孔万荣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了两步，看着张扬跳脱的沈浩，他的唇角也不经意地勾了勾，“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