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归家》羊笔笔羊

35、Chapter5 It’s your decision

　　江小北知道自己在做梦，梦境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她感到恍惚。
　　这里是渝城。江小北站在一个小公园里，身边的不远处是渝城市第一医院。正午的阳光被冬日的寒风削减得没了温度，落在人身上，只勾出一层无足轻重的金边。
　　江小北茫然地站在当地，看着周遭形形色色的路人或匆忙、或焦急地和她擦身而过。忽然，她看到不远处一张长椅上，坐着个熟悉的人。
　　那是她妈妈，单云。
　　然而奇怪的是，单云这时看起来要年轻得多，顶多只有二十多岁。江小北感到诧异，她从未在梦中见过自己的家人，何况看单云的年龄，这时自己不是年龄尚小，就是还未出生。
　　这样想着，她上前几步，想要再看看清楚。单云坐在长椅上，苍白的脸颊旁是垂下的发丝，显出几分憔悴来。江小北仔细看了，发现单云手里似乎捏着什么，用了很大力气，一张薄薄的纸被捏得皱皱巴巴的。
　　江小北不由感到一阵好奇，忍不住走到近前，猜测着梦里的人会不会看到自己。
　　单云果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红的，表情中带了几分惊讶。
　　江小北揉了揉鼻子，搭讪道：“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单云缓缓摇头，又低下头去，喃喃道：“不用了，谢谢你。”
　　江小北脸皮一向很厚，这时也不顾单云惊讶，一屁股在她边上坐下，撑着膝盖侧头对她说：“别这么说，遇到难过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很多。”
　　单云听了，却仍是摇头，低声说：“没法给别人说，不能说出来。”
　　江小北不由得大为好奇，厚颜无耻地对她讲道：“你看，我们也不认识，不如你告诉我，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就不会告诉别人，怎么样？”
　　单云似乎有些动摇，她低着头攥着手中的纸片，迟疑了很久，一直到江小北以为她不会开口了，才低声说：“我……我怀了男朋友的孩子。”
　　“？！”江小北一愣，心想这是唱的哪一出？
　　单云看江小北的表情，忍不住苦笑起来：“我知道这很……我原本是打算嫁给他的，但是现在……”她说着咬住嘴唇，伸手捂住脸，闷声说道，“我不知道还该不该要这个孩子。”
　　江小北瞪圆了眼睛，不知道单云口中的这个孩子究竟是谁。难道……
　　“对不起，和你讲这些烦心事，真是抱歉。”单云长出了口气，勉强对江小北笑了笑。
　　江小北喃喃道：“没有的事，我……我是说，你在考虑……拿掉这个孩子？”
　　单云慢慢地点头，她轻声说：“我没法嫁给他，也就没法生下这个孩子。”她扯了扯嘴角，“与其一出生就没有完整的家庭，不如……”
　　“可是……”江小北感到不可思议，“可是那也是一条生命啊！”
　　这话仿佛一把刀，单云身子一颤，忍不住流下泪来。江小北自知失言，忙补救道：“我不是指责你，当然这也是你自己的决定，没人强迫你做什么，我就是觉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知为何，江小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单云口中的这个孩子，就是她自己。
　　所以在自己出生前，原来单云还考虑过放弃自己？江小北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仿佛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但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单云终究还是把她生了下来，并且嫁给了江城。
　　难道她骗了江城？！
　　江小北生出一种古怪的矛盾情绪来，如果单云真的为她的孩子——也就是自己——骗了江城，那她该怎么办呢？怨单云，还是怨自己。
　　正纠结着，江小北忽然瞥到远处一个人大步朝这边赶过来，她顿时如坐针毡，只因来人正是江城。
　　江小北不由得揣度，难道江城居然在娶单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江小北真是无法形容个中滋味。
　　“小云！”江城这时也还年轻着，大概是跑得太急，还有些气喘。
　　单云显然也未料到江城居然会来这里，脸色一时间有些发白。江小北坐在一边忐忑不安地扫视着两人，最后终于识趣地夹起尾巴溜之大吉。然而她未走太远，还盯着这边的动静。
　　江城似乎低头和单云说了几句话，单云猛地站起来，狠狠推了江城一把。江小北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去想——要是自己这时出面把一切都搞砸了，那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出生，那么之后的一切，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了？
　　这一想法就像恶魔的种子一样落地生根，江小北呼吸都急促起来，她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生，那么也就不会发生她被绑架的事情，她的父母，就不会为此备受折磨了。
　　江小北不受控制地朝那里迈出一步，两步，眼看着接近时，她忽然猛地一脚踩空！

　　江小北蓦地惊醒，喘息着伸手拧亮床头灯，微光顿时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天地。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心中生出荒诞的可笑来，奇怪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梦，又怎会在梦中有这种想法。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过去，她会有勇气阻止自己出生来避免一切不幸吗？江小北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出。
　　这样辗转反侧许久，江小北迟迟睡不着，忍不住就悄悄推开卧室的门，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坐下来。她抱着妹妹最喜欢的抱枕，仰头回想着自己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感到一种怪诞。
　　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每个人究竟都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如果有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发生了变化，会影响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吗？
　　就在江小北沉思冥想的时候，她爸爸江城轻轻推开门进了客厅，看了她一眼，低声问：“怎么不去睡，这才几点？”
　　江小北揉了揉鼻子，低声说：“睡不着。”
　　江城叹了口气，在江小北身边坐下，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江小北回想自己的梦，有些拿不准：“应该不算是噩梦吧。”她忽然想起梦里的单云和江城来，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爸，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妈妈结婚啊？”
　　江城被问得一愣，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好奇啊，”江小北瞟着，“爸爸当时是怎么想的？”
　　江城沉吟了片刻，答道：“结婚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牵扯到双方的家庭，还有各种经济问题。但它有时也很简单，喜欢一个人，想要和她组成家庭，所以就和她结婚。”
　　“你是说，”江小北歪着头问爸爸，“你喜欢妈妈，所以才和她结婚的？”
　　江城笑了笑：“这当然是最根本的理由。”
　　“那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吗？”江小北今晚看起来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城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答道：“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你。”他说着摸了摸江小北的脑袋，“我期待着你的出生，为此，我和你妈妈结婚。”
　　江小北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想问你难道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为什么明知自己是那个男人的孩子，还期待自己的出生？然而江小北问不出。
　　也许不需要去问，每个人都会为自己脚下的路做出选择，你选择，我选择，大家都在选择自己的命运。
　　当然，命运也在同时选择了我们。

　　这小说完结挺久的了呢，我都快忘光自己写了些什么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发神经写了两篇番外，你们凑合着看吧~~
其实最初的最初，对于这篇小说的构想，是一个犯了大错害死自己父亲的孩子穿越时空去阻止自己出生的狗血故事，现在貌似被我写得更狗血了，真是OTZ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看自己当初写的东西，感觉真是一言难尽，估计过几年再看我现在写的垃圾，更是一言难尽吧
以上，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