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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七 ...

  •   举荐韦小宝做香主,虽有陈近南这个强有力的大腿提携,依然遭到各种质疑与反对。

      关安基也许是觉得,既然我这个陈近南的嫡系人员都靠边站,他没当上香主,也没什么不对。

      而李力世那群人,则叫声响亮的表示,让一个鞑子皇帝身边的太监来当香主,这不表示整个天地会都要投靠归顺清庭了么?

      荒谬的有人当场就要割袍子走人。

      我并不知道陈近南与韦小宝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大致内容,猜也能猜到。

      无非是,民族大义,国仇家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以韦小宝的学问,这些上升到国家民族的大道理,他估计是听不进去,甚至压根就听不懂的。但看那小兔崽子贴着陈近南一脸仰慕十分亲切万分崇敬的模样,联想之前他前前后后给陈近南献殷勤时,直言要把陈近南当成亲爹来孝顺的话语,我估摸着,韦小宝是真的很喜欢他这个师父。

      也难怪嘛,这孩子从小就没爹,无人教无人管,忽然一个传说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出现在眼前,要收他为徒,教他武功,教他识字,教他做人的道理。

      能不感激涕淋吗?

      我立在角落里捻着胡须安静的观察着堂上那一对师徒,虽不觉得韦小宝会真的忠于天地会贯彻反清复明的志愿,只要他忠于陈近南,就能踏踏实实的按陈近南的要求,重振青木堂。

      看他小小年纪就当上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于官场中一切权衡利弊应当都已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了,打理这么一个小小的青木堂,收拾这一群没什么文化的土匪,对他来说,估计是小菜一碟。

      如此算来,这小家伙,会成为天地会的贵人,也不无道理。

      双儿在一旁扯扯我的衣角,小声问道:“义父,小宝已经成了咱们香主,你还要我跟着他吗?”

      我点头道:“这是自然。此人与清庭关联实在亲密,出卖我们就是张张嘴的事,人心难测,必须要盯紧了。”

      双儿低头道:“我听小宝说,你们已经去扬州,给他娘赎了身,置办了宅院。他感激你们都来不及,又怎会出卖你们?”

      我笑道:“他会这样说,大概只是为了让你相信他吧。你想想,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想要钱,多少没有啊。想给他娘赎身,机会多得是,而今却由我们出面,把这事给办了,你觉得他真的会感激吗?”

      双儿歪着头问道:“为什么不会?”

      我答道:“我们派人去扬州,是为了打探他的虚实,掌握他的家人。他在官场混了这么久,一定也深谙其中的道理。他在妓院长大,大概从不认为做妓女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一旦听说了他娘已经为天地会所掌握,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后路被断,别无选择。这香主,已经等于是我们逼着他去做,他心不甘情不愿,往后怎么走,还真是难说。”

      双儿问道:“你既然这么不放心,又为什么一定要推举他做这个香主呢?”

      我一抄怀,说道:“他若是不做,我就得跟关夫子抢破头。如此内斗,对天地会着实不利,还不如找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外人来,把大伙的注意力都转移一阵子。”

      双儿似懂非懂的点头道:“哦。原来小宝就是个靶子啊。”

      我笑道:“当然,他这个香主若是做的让我满意了,我自会帮他把青木堂拾掇的顺顺当当。就看他争不争气了。”

      双儿笑道:“我觉得,小宝一定行!”

      我问道:“你才跟他认识几天,怎么一个劲的帮着他说话呢?”

      双儿眨眨眼睛,说道:“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他一定可以的。”

      我叹了口气,这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估计是真的被那小癞蛤蟆叼走了。

      堂上的唇枪舌战,已经被陈近南镇压下去了,韦小宝是他的徒弟,杀了鳌拜也是大家亲眼所见,总舵主都发话了,再磨蹭下去,估计还真的被赶出天地会。

      李力世等人见关安基和我都没发话,渐渐的也消停下去。

      于是乎,在一串简单的仪式下,韦小宝正式成为了天地会青木堂的新任香主。

      而他上任后的第一道指令,是由陈近南示意下发的,那便是让关安基李力世分别入驻保定天津,发展分舵,以巩固青木堂设在北京的总舵。

      这则指令,如要重振青木堂,势在必行。

      关安基和李力世不敢耽搁,接了指令便去着手准备。

      陈近南又重新把会规宣读一遍,特别强调不论何事不可擅作主张,一定要听从香主吩咐,大伙答应的有气无力,看来是打从心底不乐意。

      天地会对韦小宝口头上的应付,谁都看得出来。韦小宝却是紧挨着陈近南,笑嘻嘻的十分高兴,看似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脸色,然则是心里眼里只有陈近南。

      我再度确定,韦小宝对陈近南是动了真格,不过萍水相逢,他就当真能忠于陈近南一辈子吗?
      这偶像的魅力,就是大。

      青木堂香主的事情,总算是定下了。

      算算时间,韦小宝已在这偏僻的胡同院子里,呆了近十天。

      如不是传信去扬州核实韦小宝的言语真假,此事本不应该拖这么久。

      皇帝派韦小宝去杀鳌拜,结果却被一群不明身份之人劫走,十天之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十天之后他又自己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皇帝跟前。

      该用个怎样的说辞去稳定韦小宝大内红人的位置呢?

      我跟陈近南商议了一下,交代韦小宝回皇帝身边后,让他把事情全都推到鳌拜党羽的头上,顺便还让他把双儿带回去,当他的贴身保镖。

      韦小宝自然是十万个乐意,双儿早知会有此安排,也答应的干脆利落。

      只是两人在离开之前,我特地与双儿再度交代,保护韦小宝的同时,更要保护她自己,别被那小癞蛤蟆占了便宜。

      双儿迷迷糊糊的答应着,脸上写满了不懂两个字。

      我抄怀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被那个小泼皮拐走了。

      心疼。

      送走了那个冤家贵人,这边又开始忙碌着布置现场。

      尹香主的灵堂,换成了鳌拜的灵堂,劫狱时候穿的衣服用的武器全都埋在了后院土堆里,柴房门锁撬开,窗户戳破,做出一个翻窗逃走的现场,隐去一切天地会存在的痕迹之后,我们这一群人又恢复了小市民的状态,各回各家,各赚各钱去了。

      至于鳌拜?

      在祭拜完尹香主之后,他就被大卸八块,带出城外,烧成灰了。

      当真是应了那个身首异处,挫骨扬灰,不得好死的结局。

      唉,我都有点迷信自己的卦象了。

      韦小宝失踪的这几天,京城一直在戒严,到处都是搜寻韦小宝的官兵,却因为不肯扰民,一直没有深入的搜到胡同里去。

      韦小宝回去的当天,大队人马就火急火燎的冲进了那个院落,据凑在围观群众里的眼线们报告,此番行动打的是剿灭鳌拜乱党残部的旗号,在院落里很是搜刮了一些时候,最终翻出了乱党劫狱的物件若干,以及鳌拜灵位一副。

      虽然一个人也没逮到,却给了皇帝一个鳌拜党羽杀无赦的理由。

      清理朝堂的狂风,呼啸席卷了整个中原大地,我几乎每天都会收到各地传来关于鳌拜党羽落网的消息。

      康熙此人的雷厉风行,着实令人佩服。

      帝王,当该杀伐果决,将天下权力紧握在手,才能统一民心,平顺天下。

      这一点,陈近南应该是有所体悟,以台湾那一点明朝的残兵败将,想对抗康熙的铁腕,无非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败局已定,他心里,只怕是早就清楚明白了。

      京城戒严解除,陈近南带着风际中祁清彪他们十分轻快的出城,说是还要联络其他堂会的好手,一道南下台湾。

      他与我提起过台湾的局势,是外有清庭虎视眈眈,内里却还在窝里斗的你死我活。

      殊不知康熙现在不搭理台湾,是因为他手头上有比台湾还要难以对付的几块硬骨头。如今鳌拜已除,康熙大权在握,接下来就该要整顿地方武装,拿各地的番王开刀了。

      换做是我,首先要干掉的,便是降清的那几个明朝大将,吴三桂首当其冲。

      等把全国的兵权都集中在了手里,踏平台湾,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郑家的少爷们是觉得,康熙不动他们,就真的是怕了他们吗?

      也不懂得韬光养晦,蓄力待发,整天的内耗,不用康熙动手,他们就能自己把台湾给戳沉了。

      辅佐这样的一群纨绔子弟,还不如自立为王,打他个痛痛快快。

      真为陈近南叫屈。

      唉?我不是出家人吗?怎么也跟那群土匪一样开始琢磨这些造反的屁事了呢?

      无量天尊!

      赶紧去念念经,静静心吧。

      一连数月的安静,让我闲的有些发慌,原本操心着韦小宝在宫里的事情,没见双儿传消息,想来这人应该挺乖,没什么纰漏。

      担忧之心消退,我开始依着陈近南的指令,整顿京城的青木堂。说来是整顿,其实就是没事四处溜达溜达,跟大家都聊个天,扯个淡,拉拢一下关系。结果,这一拉拢,我这十年才竖立起来不问世事的形象,彻底崩塌。

      我这人,平日里并不喜欢出风头,即便有什么话要说,也总是先算卦,后忽悠。于是人际关系这一方面,不好不坏,没有得罪过的人,也没有太过推心置腹的人。

      在经历了被围剿,北上扎根,铲除鳌拜这一系列大事之后,大家都信服了我的能力,又加陈近南明着暗着的提点,并且还将关安基李力世调离京城,这京城内的青木堂众人,纷纷承认了我这一杆大旗的身份,只要我给他们机会,没有一个不愿在我这杆旗下抱团撒欢的。

      做一群土匪的领导,真的很烦,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争这个香主的位置。

      又没钱又没权的,有什么意思?

      俗人啊。

      每天算卦收摊之后,家里都会挤一堆人吃吃喝喝,双儿不在,只有我给他们下厨做饭。

      一次两次,尚能忍,在一连吃了几个月后,我却是忍无可忍了。

      好不容易骗两个铜板,多么不容易,你们却还要跑我这来白吃白喝,真当我冤大头啊!

      于是乎,我决定暂避一段时间。

      然而,有消息称,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要上京面圣,沐王府的人紧随其后,应该是想在京城搞出点什么动静,好给平西王府找点难堪。

      就说皇帝该要找吴三桂开刀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云南沐王府长期跟吴三桂作斗争,斗了十几年,一直没什么结果,但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天地会跟沐王府关系一直还不错。

      只要大家都是反清的,管你复不复明,都算是一家人。

      所以么,有人出主意,问我需不需要跟沐王府联络一下,请个客吃顿饭什么的,增进一下感情。

      我摸着自己瘪下去的钱袋子,十分严肃的回绝了那人的提议,表示目前经费紧张,要请客可以,你们自己筹钱。

      于是乎,此事暂且搁置。

      又有人问我,需不需要联合沐王府一起给平西王找点麻烦,挑拨他跟皇帝之间的关系,来个鹬蚌相争,咱们好作壁上观。

      我表示这个主意相当好,但目前皇帝刚铲了鳌拜雄心勃勃,虽然根基不稳,但实力不容小觑,吴三桂不是白痴,康熙更不是省油的灯,这节骨眼上双方肯定是要互相拉拢安抚,小心这麻烦不但没找成功还引火烧身,惹得皇帝跟吴三桂一起对付咱们天地会。

      于是乎,此事又不了了之。

      围绕着吴三桂连着在酒桌上探讨了好些天,我觉得不能由着他们再糟蹋我的钱,遂借着出城收妖这个扯淡的理由,暂时离开了京城。

      临走之时,我给了双儿一道传音符,确定了韦小宝嘴巴很严演技靠谱,对他青木堂香主这个身份,掩饰的十分自然,依旧还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之后,才放心离开。

      这一次,本来只打算出去躲个三五天,待那群吃货们转移了蹭饭地点,再行回家。

      至于沐王府的事情,只要我不在,他们也不会贸然行动,以青木堂如今青黄不接的状况,蛰伏静养,方为上策。

      然而,刚出城,便撞上了一个故人。

      玄清以一副身长玉立仙风道骨的姿态守候在我道路的正前方,那等孤傲清冷的仙人姿态,引发了来往路人的各种围观,险些造成了道路堵塞。

      我瞧瞧他那一身干净到几乎在闪闪发光的道袍,再瞧瞧自己已洗的有些发白的补丁,一抹胡须,着实感慨人比人气死人这个道理。

      “师兄。”玄清对于凡人奇怪的围观,丝毫不以为意,一甩拂尘,即躬身向我施礼问安。

      我回了一礼,问道:“你怎会在这?”

      “我是来给师兄传信的。”玄清微微一笑,路人中当即传来姑娘们的惊叹。

      幸亏这小东西是个修道的,要是活在尘世之中,还指不定要祸害多少良家妇女。

      我轻叹一声,说道:“师父就没有与你交代过,下山的时候,收敛一下,莫要惊扰了百姓?”

      他左右看了看,无所谓的笑道:“既然师兄觉得我惊扰了百姓,那咱们不妨换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叙叙旧吧。”

      “正合我意。”我一笑,拢于袖中的指尖,掐出一道繁复的法诀,以法力牵引着风向,瞬息之间,即凝结成了一场无端端的狂风。

      风携砂石,铺天盖地,围观路人纷纷捂眼退散,而我则趁此机会,御剑腾空,见玄清紧随而来,更是加快了速度,飞向杳无人烟的青山碧水间。

      在崇山峻岭的清潭边落定,玄清抱着拂尘笑道:“师兄,不过二十年不见,你竟老成这般模样了。”

      我摸着胡子答道:“人会老,没什么稀奇,你常在山上,不知人世变幻,十年一朝夕,也是自然。”

      他叹了一声,说道:“转眼间,二十年了,你一直不回来,也不给我们捎个信,与你传音,你也不接,师父还当你死在外面了。”

      我抄着怀说道:“我下山之时,已经言明,不抓到九尾狐,誓不回山。现在九尾狐还没着落,我哪有脸回去面见师父。”

      玄清道:“师伯说了,以你的能耐,真想抓九尾狐的话,早就抓到了。一直拖到现在,没个音信,你肯定是不想回山,才借着这个因由,一直赖在外面。是不是?”

      我笑道:“师伯还当真是了解我啊。”

      玄清道:“师兄,如今的修道界,不比往昔,人存于世上越长久,积累的戾气越重。修道界受此戾气影响,心魔缠身的比比皆是,已鲜有人修成正果。师伯直言他寿数将近,只盼着你能早日回去,接任掌门,否则咱们终南山后继无人,又揣着一个剑冢仙法无法参悟,难保不会成为修道界的众矢之的。你在外面到是玩的逍遥快活了,可想过咱们终南山往后该要何去何从?”

      我看看他年轻的脸庞,问道:“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师伯教你说的?”

      他垂眼道:“自然是师伯说的。”

      我一笑,说道:“所以,你想传的话,便是让我赶紧抓到狐狸,赶紧回去接任掌门?”

      玄清恩了一声,说道:“此为其一。另外,还有一事,师父让我特别交代一声。他在山上占卜之时,算出你和吴峰师兄,还会有生死之争的交集。他让我提醒你,小心着点。”

      “吴峰?”我想了想,问道:“他不是早就被逐出师门了吗?”

      玄清道:“正因为此,他才会对你怀恨在心啊。”

      我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他那半吊子的剑法,还不足以让我认真对待。回去之后,还请告诉师父师伯,莫要扰心这些凡尘俗事。当初我放九尾狐出山,有我的因由,她欲往人间了却前尘,自然也有她的机缘。我只是在等一个适当的时机,待她尘缘已了,我自会带她回终南山。到时候,不管师伯让我如何,我都听他的。请他莫要着急,大概,也就这几年了。”

      玄清笑道:“我该不该听你的?你下山之时,也说了只有几年这种话。”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一次,不会有错。”

      他摇摇头,说道:“我只怕待你回山之时,已垂垂老矣,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摸摸自己的胡子,说道:“那倒不至于。”

      玄清叹道:“师兄,若是遇到别的门派来找你麻烦,一定要传信给我。要记住,你不论身在何方,皆是终南山的大弟子,不论有何祸患,咱们师兄弟,皆一起承担。”

      我感慨的一笑,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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