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女魃》十步谈霏

1、第一章

　　大荒年间，分天庭与人间两处，皆有奇花异兽，神通大能。但天庭至高，非有大能者不得上，其中亦有法条秩序，不得违背。

　　赤水位于人间大荒，波浪滔滔，拍打着岸边嶙峋的岩石。却不知为何，其北部一处的水汽蒸蒸而起，不过片刻，土地便干枯皲裂，连附近的水也开始沸腾，两只蠃鱼尖啸着飞远，这才免于变成烤鱼的命运。而来不及逃跑的鱼虾漂则浮在水面上，竟是已经熟透了。

　　伴着神光，一抹青衣于天际缓缓降下，若轻鸿翩翩，墨色的长发飞扬，英姿飒爽。来人站在地上，看着周围的景象，惊得赶紧将神力再收容体内，再打下两道封印才松了口气，喃喃道“人间竟如此脆弱，差点酿成大祸。”

　　整了整衣玦，便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冥冥中有什么牵引着她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晨光而来。

　　--噗通。

　　她一手捂住心口。

　　--噗通。

　　为何。。。我的神心跳的如此厉害。

　　--噗通。

　　她转过头，想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却又鬼使神差的再次看向来人。

　　--噗通。

　　。。。这次。。怕是活不成了。。。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过了一会对方才终于开口将女魃飞到九霄云外的神智唤回“姑娘？”

　　回过神，她这才看清来人。身材壮硕，肌肉扎实，穿着一套坦露胸脯的异族服装。面部轮廓深邃，一双红色的眼睛，火红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片羽毛顺着发绳搭在上面，额头一对黑色长角。

　　默默地，她又抬手捂上了发热的鼻子道“吾名女魃，敢问道友大名？”

　　那人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带点兴味道“吾名蚩尤，道友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蚩尤。。”尤是部族名字，应当所属九黎，虽然与爹爹不是一个部族，却也没有关系。在心中念了几次记住后，她走上前，仰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尽量温和（自以为）地笑了笑“汝与吾有缘。”

　　蚩尤早在女魃一脸诡异抽搐地走过来时就暗暗防备，看似仍旧随意站着，其实满身肌肉都已紧绷，一旦对方有任何动作，便绝不留情的发难。

　　“哦？”他暗暗觉得好笑，这样的把戏别人早不只做了多少遍。眼前这个人虽然面容绝美，风姿绰约，却还不至于让他失了警惕，也不知是谁派来的人。

　　女魃没有看到对方眼中的嘲弄，紧紧地抿着唇，手心滑腻的都是汗水，在心里打了三次草稿，才哑着嗓子道“汝可愿。。与吾结成伴侣？”

　　“自然。。。不愿。”蚩尤故意拖长语调，看着那个探子脸色多端变化，不由得起了一丝兴趣“汝在此做甚？”

　　女魃睫毛微微垂下，掩住眸中的神色“吾要去小华之山拜访故友，再四处游览一番。”

　　看来是有目的的，只是不知这小华之山上有何陷阱。蚩尤心中冷哼，反正这次出来时间充裕，既然你下了这战书，吾便应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得手“吾与你一道如何？”

　　女魃心下惊喜，抬头看着他火红的眼睛“当真？”

　　“自然。”

　　女魃封印了自身的神力，便不能像以往一般瞬乎神行千里，只能和蚩尤一道御风而行。

　　两人一路无话，蚩尤偶然转头，便见女魃被抓包了般收回盯着自己的视线，心念一转，就开始套话“小华山位于大荒西部，长有牡荆树和枸杞树，也有赤鷩鸟，吾却从未听说有人在那里居住，汝曾去过那里么？”

　　女魃生而为天女，久居天庭，除却与父亲千里传音，再没接触过任何人间事物。仙神至清，往往只是各司其职，很少互通有无，更别提勾心斗角，因此并没有听懂这简单的试探。只是摇摇头道“无从未来过此处。”

　　蚩尤微微眯起眼，如今天下成三分之势，黄帝居中原。炎帝在西方，居太行山以西。若是没来过这小华山，那么眼前之人属于姬姓氏族的可能性便很大了。“吾遍游天下，既然吾等有缘，吾便来给你讲讲这些年的见闻。”

　　女魃从前往往只是从九天之上俯瞰人间，这次下来游历虽算不上激动，但好奇也是少不了的。于是越看蚩尤这个送上门来的导游越顺眼，自己命定之人是如此体贴懂事，简直太幸运。

　　这边蚩尤见女魃盯着自己看不停，便清了清嗓子“吾便从大荒之南说起，那里有处地方，名曰嵎夷，传闻是羲和浴日之处。并有羽民之国，那里的人背上皆生毛羽，有些甚至可以御风而翔。临近之处有卵之国，那里的人都生卵。。。。”

　　就这样说了三日三夜，两人才到达小华山，女魃听得意犹未尽，蚩尤说的口干舌燥，并再次确定了这人应当不是什么探子，连常识性的东西都不知道。小华山上绿意环绕，溪流清澈，敲击在黑色的石上，玲珑作响。女魃听那声音美妙，便走到溪水边，人膝高的石头上敲了一下，只听“铛！”一声巨响，整个石头受不住这力道，直接变成了粉末，一边的蚩尤被吓得一头红发都差点炸起来。

　　女魃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尴尬万分地收回手，走到另一个黑石边，收了全身的力道，这才小心翼翼的轻轻敲了一下。“叮~”清脆的响声从黝黑的石头中传出，让女魃惊讶的咂舌。

　　“此乃磐石，多用来制做一种名为‘磐’的乐器。”

　　女魃拿起一块一人高的磐石，收入乾坤中，两人这才又上路。

　　走至半山，原本婆娑的风声刹止，清脆的鸟叫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空灵的声音“落鸿恭迎两位大驾。”那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仔细听却又清晰地如同有人在耳边喃喃细语。那音色恍若天籁，能勾起心中最隐蔽的遐思。

　　蚩尤目色迷茫了一瞬便恢复清明，谨慎道“不知是哪位大能在此，在下蚩尤，随友人探望旧友，并非有意打扰前辈。”

　　“哦？”那声音带了点笑意，“这整座小华山，百年来就只有吾居住于此，汝等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旁边的女魃一身青衣无风自动，青丝飘扬，淡淡道“看来是吾走错了，蚩尤，吾等现下便离开吧。”

　　“等等，等等”被静止的时间开始了流动，一个身着白裙，手执玉壶的倩影出现在两人身前。一双盈盈秋水瞳看着女魃，美的如同带着仙气一般。“百年不见，汝的脾气还是如此冷淡。”

　　“百年不见，汝还是如此爱玩。”

　　“嘻嘻。”女子掩唇娇笑，若百花绽放，整个人瞬间有了些活力。她看向旁边的蚩尤，笑眯眯地问道“汝怎地带了个男人过来，。如可是知道，吾之住处，可是从不招待男子的。”

　　女魃心下默默想，这不是为了先把人套身边，再慢慢攻略么。

　　落鸿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明了的笑笑，拉着女魃的手对蚩尤道“还请汝在客房稍待，吾与女魃还需单独相处一会。”说罢一挥袖，蚩尤眼前一花，便出现在一个洞府中。

　　女魃与落鸿坐在一个封闭的室内，这个房间空间很大，岩上地上和顶部，密密麻麻地画着符文。只是身在其中，便能感到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氛，那些符文银光流动，乍一看去恍若活物。女魃奇怪地看着落鸿，两人早在天庭便已是至交好友。都说‘天狐，五十岁，能变化谓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眼前的落鸿便是一只千年天狐，每逢卜算，必是改天换地的大事，如今为何要带自己来到这卜室？

　　“落鸿，汝带吾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对吾讲？”

　　落鸿眉头轻蹙，掐指算了一阵，叹了口气“吾在天庭时便觉得汝命相有变，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现下来到这人间，借助卜阵，虽仍旧不能完全看清，却可以知道一些了。”

　　女魃惊道“连汝也看不清？”

　　“汝之命运，必是关系到一场大大的变数，因此被天道遮掩了。”她又叹了口气，芊芊素指隔空一抓，一棵状若乌韭的草便被她抓在手中，递给女魃。

　　“此乃萆荔，多生于石上，也可以沿着树木生长。”

　　女魃伸手接过，不解道“此草可有什么功效？”

　　“吾模模糊糊看见你捂着心口的样子，此草食之可解心痛之苦。”

　　女魃不明所以，但知道挚友的能力，还是收在了乾坤中。“吾决定在大荒游历一段时日，汝可愿一同？”

　　落鸿脸色略显苍白“不了，吾消耗太过，需闭关一段时日。汝此行切要小心，未来之事虽无法阻止，却还是可被影响的。”

　　女魃正色道“吾知道了，多谢。”

　　“和吾还说什么谢。”落鸿挥袖，客厅的蚩尤和女魃均回到了之前的山道上“若是回了天庭，切记莫要再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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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з」∠）＿估计三四章就结束的小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