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九重》司泽院蓝

4、第 4 章

　　刚开始就猜不出剧情走向，奉扶摇相当怀疑自己穿越又重生到底有什么用。抱着这种迷惑加不爽的心态，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之前她给苍昊盖上的薄被这会儿正搭在她自己身上。再往前面看，铺盖已经收拾好了。

　　……人呢？

　　奉扶摇一个激灵，差点没原地跳起来。之所以说是差点，是因为苍昊就在这时走进了破庙，手里还提着一只已经清理干净的兔子。见她睁圆眼睛看他，他也有点愣。“……怎么了？”

　　“我以为……不是，”奉扶摇赶忙把下半句“你自己走了”吞了回去，“你这样是怎么打到兔子的？”

　　“我这样？”苍昊低头看了看自己大腿伤处，满脸不以为然。“又不用追着它跑，削一支竹箭就足够了。”

　　奉扶摇立即闭上了嘴。因为据她所知，虽然归重主要用剑，但神后热爱鸡娃，啥都要让儿子学一学，所以箭法也很好。

　　苍昊还以为她只是震惊于他的技术。“一只有点多了，”他走到昨夜的火堆边上，用长树枝搅了搅带着火星的灰烬，“你也要一些吗？”

　　早在他去拿树枝的时候，奉扶摇就识情知趣地准备点火。结果，她手势还掐在那里，就听得后半句，顿时又吃一惊。“我不……”迎上他的目光，她本能地想要拒绝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再想到昨夜的金凤事故……“我不习惯，”她勉强给自己圆上，“毕竟之前没吃过。”

　　闻言，苍昊抿起了嘴唇。“也是，”他嘀咕道，“没有调料可难吃了。”

　　奉扶摇见他犹豫的模样，不由十分疑心他接下来大概要提出什么更离谱的建议。“不然这样吧，你先烤下兔腿顶顶，中午应该就能到最近的镇子上了。”

　　苍昊想想也是。他慢慢地坐到火堆边上，将穿好的兔子伸过去烤着。

　　奉扶摇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兔肉滋滋作响的模样，暗道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之前一路上就属吃的开销最大。接着，她又忍不住想到，以前的苍昊可没有一箭投中兔子的技能，更别提剥皮什么的了。

　　老实说，苍昊以前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王太孙，除去脾气，半点都看不出哪里像归重……

　　其实这也合理，毕竟她听说下界历练都要抹去记忆……

　　那他这辈子是没抹？现在也确实稳重许多，是吃一堑长一智吗……

　　“……姐姐？仙女姐姐？”

　　她神游九天得太厉害，被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怎么啦？”

　　“你怎么坐在那里都不搭理我？”苍昊脸上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是昨天我说的话太伤人，仙女姐姐生气了吗？”

　　奉扶摇花了老大功夫才勉强催眠自己无视这个称呼，但这会儿想到苍昊壳子里可能是归重，她顿时毛骨悚然。归重诶，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神帝太子诶……被多喊几句就会短命的预感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要是我生气了，必定是因为你老这么叫！”

　　她语气稍稍重了，苍昊有些意外。“可我觉得很合适啊……再者说了，咱们不是还要装成姐弟吗？”

　　奉扶摇被他的灼灼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其实，就算苍昊是归重的人界历练也没什么，像上次；问题是这次对方大概率记得自己是谁啊！一想到大爷壳子里可能是个更大的大爷，之前还表演什么说哭就哭、装乖讨巧……

　　救命，知道这种黑历史的她真的不会被灭口吗？

　　“……那也要把仙女去掉。”大神得罪不起，奉扶摇只能主动退半步。

　　苍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当然，毕竟这俩字给别人听去不好。”

　　简直油盐不进，奉扶摇只想瞪眼。但这会儿，苍昊可能就是归重的猜测让她心理压力太大了，不得不收敛情绪。然后，她又想到最重要的一条——

　　归重原身是条金龙，怎么会溺水？因为受伤了又是人形，还是因为他一早就奔着她而来？

　　**

　　不管怎么说，两人一路顺利地进到建利镇，先去置办了几身寻常衣服，又寻了个客栈住下。

　　此地属于华容郡管辖，处楚国东南，与越国临水郡相毗邻。因为地处边界，人员往来驳杂，混在其中也不容易被发现。

　　苍昊计划先住两天看看形势。如果风声太紧，他就得冒险从越国取道，绕个大圈去楚国西北。

　　奉扶摇之前对这个一窍不通，自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现在，她想了想，没忍住问：“要是你打算寻你外祖，我可以直接送你过去，不必如此麻烦。”

　　“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苍昊撇撇嘴，从窗子打开的一丝缝隙里往外看，“母亲过世多年，外戚亲情已然淡薄。更何况，我的舅父们也有儿子。若是王叔真杀了我，于他们只会更有利。”

　　“你是在暗示……”奉扶摇早前完全料不到，这会儿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假如苍虞真的杀了苍昊，那苍昊外祖便有了合理的借口，可以大举攻打国都并称王？

　　苍昊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像是他察觉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会令一般人害怕的话。“孤家寡人，要处理再容易不过。退一万步说，若我此时送上门，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做个傀儡。那王座要与不要又有什么分别？”

　　这时候，奉扶摇已经哑口无言了。

　　“多少得先拉拢一些势力。手中有筹码，才能去博更大的。”苍昊给这事一锤定音，“再者说了，你是修仙之人，原则上并不应该插手人间事务。”

　　倒确实有这么条不成文的规定……

　　上次她不知道、他也没主动说，但好歹他没提过线的要求、也隐瞒了她的真实身份；这次却直接坦诚了……

　　奉扶摇张了张嘴，发觉自己还是很难说出话来。她觉着上辈子他俩中和起来算两不相欠，现在对方这么诚实，搞得有点小算盘的她愈发心虚。

　　苍昊又观察了窗外一会儿，最后小心地阖上。“守卫比平时多，其他暂时没发现。可能要夜里起来瞧一瞧。”

　　奉扶摇又张了张嘴，这次好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地方吗？”

　　闻言，苍昊侧头打量了她一会儿。好半晌，他忽而微微笑了。“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姐姐？”

　　这个笑容可谓无比纯洁良善。奉扶摇一边腹诽这就是她上辈子半点没起疑心的原因，一边又暗自痛骂对方时而认真时而敷衍的演技。大爷，你这样我很难办哪，到底是要表现得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没有的事。”最后，她还是端出了绝不会出错的迷惑神情，“反正我也不懂这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这话似乎触动某根敏感的思弦，苍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就在奉扶摇心里快开始打鼓的时候，他又缓和了颜色，说：“你能把我的脸变一下么，姐姐？用不着太明显的那种。”

　　这还是很有必要的，奉扶摇爽快地照做。再加上他们刚买的幕篱，骗过不熟的人绰绰有余。于是两人一起下楼吃饭，顺道听了听大堂里食客的议论。

　　大都是家长里短的小事，他俩加菜添饭换茶喝水啥的磨蹭了很久，才听到最关心的那部分。

　　“……听说那个刺客还是没抓到？”

　　“是呀，居然敢行刺太孙殿下，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知道殿下如何了……被刺客掳走了吗？”

　　“不知道，好像说失去踪迹、生死不明？”

　　“那就只能先抓刺客了！”

　　“可不，刺客画像还在府城门口贴着呢！”

　　“那画像看起来年纪很轻，他一个人真的有本事从重重防卫的宫里掳走太孙殿下吗？该不会那其实是……”

　　“对啊，这么多天也没见他们找太孙殿下！”

　　“孙兄，李兄，求你们不要再说下去了，那些人还在街上转悠呢！”

　　听到这里，奉扶摇和苍昊面面相觑。为了避开城门守卫的搜查，他俩刚刚是穿墙溜进城的，并没看见什么悬赏告示。但几乎也用不着看：那画像肯定是苍昊，被苍虞以刺客的名义悬赏了。

　　奉扶摇想说前一次她可没见过这种阵仗，随即又想到，之前苍虞的追兵眼看着苍昊落水，只会想要把云梦大泽翻个底朝天，肯定不会大张旗鼓地悬赏。也就是说，苍昊这次确实是自己掉进她水塘里的，可疑程度又上升了一分……

　　苍昊倒是笑了起来。“和我之前预想的差不多。现在只剩验证下画像质量如何了。”

　　奉扶摇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笑出来，但好像也不是坏事。他俩假装吃完饭上楼，刚阖上门，她就带着他瞬移到了城门附近。那里的公告栏上确实贴着一张墨笔画像；可诚实地说，上面的人比苍昊本尊丑多了。

　　俩人很快又瞬移回屋，刚落地苍昊就乐个不停。“照那个能抓到我才是见鬼！”

　　其实奉扶摇想赞同，可想到之前苍昊对衣食住行的挑剔需求，又忍不住怀疑那才是最招眼的。看来苍虞也不知道他的侄子突然换了性……

　　“得了，你还是在这里好好待着吧。”

　　因为这个缘故，晚饭奉扶摇让店小二给他们端了上来，还特意加了一盅益气生血的补品。苍昊没说什么，不过他弯起的双眼说明了心情。草草洗漱之后，两人都上了各自床榻。

　　奉扶摇原本留神着外面的情况，但没捕捉到什么异常声响，她渐渐昏昏欲睡。就在她真正睡着之前，屋顶上忽而妖风四起，瓦片哗啦作响，刺骨寒意跟着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这……魔气？

　　她猛地一个哆嗦，立即睁开了眼睛。拜上辈子辛芜逼着她做随身护罩所赐，她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了其中的味道——

　　魔界第一大将师宜风，高大俊美但心狠手辣，传闻有风生兽的血统、因而没人能及得上他的速度，同时也是那个是趁辛芜境界突破时偷袭辛芜、导致辛芜重伤的家伙。重点是，近日云梦大泽附近并没什么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这一阵风过去，奉扶摇好容易冷静下头脑，就听得耳边窸窣之声。她扭头一看，榻边立着个人形黑影。换个胆子小的必定被吓背过气去，她也忍不住没好气：“这黑灯瞎火的，你在做啥？”

　　结果，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竟特别委屈。“姐姐，这地方好冷。”

　　奉扶摇怔了怔。人辨认不出魔气，只会觉得冷，没错。若苍昊是普通的人也就罢了；要是被师宜风发现苍昊真身，那可要完蛋……而且师宜风在这里，怕不是辛芜也在附近吧……

　　“你上来，我看着你睡。”虽然脑袋一片乱糟糟，但奉扶摇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

　　感觉到她翻身下榻，苍昊的人影在黑暗中停了停。“那姐姐你怎么办？”

　　奉扶摇想说她一朵白莲花不睡也可以，又担心这话被不该听的人听去，只得道：“我在边上趴一趴就好。”

　　苍昊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刚刚远去的那阵风又滚了回来，听阵势愈发狂躁。

　　想也知道，不管什么缘故，师宜风这会儿心情都不太美妙，犯不着自己往上撞。奉扶摇一把将苍昊拖进被褥，顺手张了一层看不见的护罩。他们的境界差异摆在那，十个她加起来也打不过师宜风，还是躲为上策。

　　苍昊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老实地闭上了嘴。但他悄悄伸了只手出去，虚虚地握了一下另一人不自觉攥起的拳头。

　　奉扶摇正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没料到自己会被突然碰触，不由愣了愣。虽说帝君都是麻烦精，但这个好歹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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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的系统感谢不知道为啥不好使了，手动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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