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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过了年,时间走的飞快,转眼便过了元宵。
      顾倾荷的亲事订在三月中旬,三月中花满庭,正是嫁娶的好时节。崖香不是家生丫头,所以可以不用陪嫁,可是月昙作为家生子却意外的被留在了顾府,她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过多好奇,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少说句话带来的好处是莫大无穷的。
      只是这几天,顾倾荷好像在故意冷落她似的,连同着身边的下人一起排挤她。纵然崖香再聪明,也猜不透顾倾荷对她冷落的原因。在第三次被关在在房门外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倚在柱子上止不住的发愁。
      房门轻轻打开随即又关上,她转身去看,瞧到月昙迈着小步子走到她身边。
      “呦,怎么一个人站这儿呢,不进去啊?”语气里带着点奚落。
      “是啊。”崖香皱皱眉,厌恶地撇开视线。月昙从来就不是心善到处处施舍的人,虽然她上次好心提醒她,但黄鼠狼终究是黄鼠狼,不会一下子变成兔子的。
      月昙豪不在意她的眼神,自顾自地说着话:“咱们姐妹一场,有些地方总归是要提醒你一下的。若是你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大小姐,我劝你还是尽早去赔礼,大小姐心善,说不定就原谅你了呢,比待在这儿受冷落强啊。”
      崖香忍不住弯起一抹冷笑:“月昙姐姐倒是说说我哪里得罪了?”
      月昙愣了下,随即就蹙紧眉头:“我是好心劝你,你朝我撒什么气啊,横竖不过是个奴婢!”
      这话说的好像她才是主子一样,崖香不想搭理她,于是便候在门口,等门开了再走进去。房间里,熏香缭绕,沁人心神,她走到顾倾荷跟前,攥紧双手跪了下去。
      “大小姐,奴婢想知道奴婢究竟犯了什么错,能否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她不卑不亢的说着,语气里藏着几分固执。她虽是个奴婢,但也不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故意委屈自己。
      顾倾荷此时已经换了套衣服,手上涂着艳丽的丹蔻,懒懒倚在榻上,那眼眸细长,凤眉入鬓,倒是颇有几分凌厉霸气的味道。她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视线盯住她:“错?你错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个?”
      崖香本是垂着脑袋,听到这话后抬起了目光:“单是莫须有这三字,便足以证明奴婢犯了错。”
      顾倾荷脸一青,直起身来就想教训她,可是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缓缓绽开笑容:“不愧是本小姐带出来的丫鬟,舌灿莲花能言善辩,可惜啊,待在我这儿终究是委屈了你。”
      崖香忽然有不好的感觉。
      “那么——从明日起,你便去服侍三小姐吧,不必来我这里了,我怕屈才。”
      她牢牢攥紧拳头,默了几息才磕了个头,声音无波无动:“奴婢遵命。”
      崖香知道自己迟早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那么快就到了。对于她来说,换个主子侍奉并无多少不同之处,可是这事不简单。先是紫鹃无缘无故毙命,然后顾倾荷冷落她,紧接着就将她赶到了顾清影的身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跳进了一个坑,而且挖这个坑的人,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想要亲自除了她。
      挖坑的人不言而喻。崖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种默默无闻的人,有一天居然会招来主子们的仇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和白先生的关系。纵然他们清者自清,但这种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解决的了,到底该怎么办她现在毫无头绪,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只希望顾清影下手轻点。
      翌日,崖香去了顾清影的院子,荣升为一等丫鬟的翠羽拦住她,水灵的眉目间毫不掩饰对她的轻视:“你不用进去禀告了,三小姐都已经对我说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一等丫鬟,跟着这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做做粗使的活儿。怎么,不介意吧?”
      她还能说什么,能不用近身服侍顾清影已经是她意料外的好事了:“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就算还在顾府,在这里便由三小姐做主,奴婢不敢有异议。”
      翠羽十分满意她的态度,轻哼了声:“不敢有异议就好,这里可不比大小姐那儿,凡事都能任由着你胡来。既然到这儿了,就一心一意干活,若是叫我发现你有僭越之举,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翠羽给她一个超级大的下马威之后便离开了,崖香叹了声气,拎起笤帚开始清扫。好在她以前也是一步步升上去的,这些基本的事情她还是挺熟练的。没有他人监督,她倒乐得轻松,笤帚挥挥很快就清扫完了半个后院。只是还没等她休息,一个小丫鬟就把一筐子断枝残叶什么的倒在了她刚刚打扫完的地上,她一愣正要出声,却不及那小丫鬟溜走的速度快。
      “你就是这么打扫的?没看到那里很脏吗!今天不扫干净不许吃饭!”翠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指着她就是一通大骂,仿佛和那个溜走的小丫鬟是约好的一样。
      崖香在顾府待了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东西都明白不了,那也是瞎混了。她无奈,只得重新去打扫,一边十分警觉地看着周围,以免又有人来“偷袭”。
      二月初,庆州城又开始下雪了。似乎是觉得年底下的不够尽兴,这次的雪一连落了几天仍是没停,大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盖上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崖香前段时间才有所好转的病情又在缓缓加重,夜深人静时,总是能听到她压抑痛苦的咳嗽声,为了不吵醒同房的人,她只好躲到外边去咳。与她同住的人渐渐知道她生了病,有些躲她如豺狼虎豹,另外一部分倒是觉得她挺可怜,来来往往对她照顾颇多,这让崖香觉得心暖不少。她就知道,这个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
      有些人本性不坏,可是一旦被利益所驱使,便没有好坏之分了。翠羽就是这样的人。
      崖香干完活,正准备和她们一起去厨房吃午饭时,翠羽“及时”地叫住了她。
      “前边人手不够,你去帮衬一下吧。”
      翠羽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叫崖香心中一沉,这段时间顾清影只叫她做粗活却没报复她,她以为是她现在没心情,未想这一天到临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害怕。明知前方有道火坑横在那儿,她却无法避开,木讷且被动地朝那火坑走去。
      可是——既然无法躲过,不如直面它,大不了就是一死。
      顾清影用过午膳后,便与白苏在湖心亭中练琴。在这天寒地冻,万里雪飘的日子,湖心亭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顾清影坚持要来这里,白苏没有多说,随和的应了。
      琴音环耳,茶香醉人,白苏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崖香手持托盘,端着糕点尾随在几个丫鬟的后面,她乖顺地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周围人的眼神。哪怕她知道白先生就坐在前面看着她,她也不敢乱动一丝眼神。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白先生和她不是同一类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牵扯的,为了她自己更为了白先生,她首先要做的就是离他远远的……
      “站住。”顾清影停下琴声,眼睛却停在最后一盘端上来的糕点上面。
      崖香头皮一紧,正欲离开的步子不得不停下来,其他丫鬟也和她一起留了下来。
      她纤纤细指一指崖香,声音冷淡:“你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白苏转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的看了崖香两眼。果不其然,当他预感有事情即将发生时,那么崖香一定会出现。他这些天一直没见着她,除了他经常被顾老爷叫去下棋之外,她也在故意躲着他。虽然没叫他碰到过,但是他心里就是如此笃定。只是顾清影在这个时候突然叫住她,肯定又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知道这其中不乏他的原因,可笑的是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帮她离开。
      如果她愿意倒也好,就怕她不想拖累他离开顾府。
      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在一件事情上想那么久,他好像在冥冥中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打破僵局的机会,到那时,他大概就会想清楚自己心中所想了。
      顾清影瞥了一眼神色有些冷淡的白苏,嘴角斜挑,勾出一道冷笑:“这盘点心可是你端上来的?”
      崖香扫了一眼,低头道:“正是奴婢端来的。”
      “我记着以往的都很新鲜,怎么这回差得很。”
      崖香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下皱皱眉,心中微忿,语气却不得不保持平稳:“这些糕点一做好便端过来了,全都新鲜的很,若是有什么不好的话,大概是因为天气的缘故。”
      顾清影凤眉轻挑:“哦,是吗?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的原因,譬如路上偷懒。”
      “三小姐,奴婢刚刚是与其他人一起过来的,绝没有时间偷懒。”
      “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因为白先生在场而故意这样说的呢。现在的丫头不省心呀,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往主子们的脑袋上爬。崖香,我如此看重你,你可千万不要做出叫我失望的事情来。”
      白苏微微蹙眉,因着刚才的话掀起了丝涟漪的眸子看着她,正要开口时却被崖香稍显急切的声音给打断。
      “奴婢从未肖想过白先生,还望三小姐明察。”之前,她的确是无意间才与他来往的,至于她会喜欢上白苏之类的事情,她未敢想。她清楚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会散去。
      就算有一丝丝不明确的情愫,她也要牢牢压入心底,有生之年,只要她还在这顾府,她都绝不能想起!
      顾清影笑了笑,眸子里一片薄凉:“你敢当着白先生的面发誓吗?”
      崖香飞快地扫了一眼白苏,读到了他眼底的隐忍和怒火。她要发誓,她不能置白先生于不义,先生对她那么好,她只能尽自己能力回报。只是若有那个实力,她定会一争,就算有十个顾清影她也不怕。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突然看见那道白色身影猛地站了起来,眼似刀剑,冷的人无处藏身。她从未见过这样子的白苏,好看的眉毛轻轻皱着,眼神深邃而锐利,脸上笑意全无,如斧劈刀削般一样令人难以面对。
      “三小姐读过圣贤书,应该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几个字如何写,你今日如此为难她,就没想过日后你也有这么一天吗?”
      这话如同鞭子一般狠狠地打在了顾清影的脸上,她大概没想到,平日里对她甚好的白苏竟然为了一个贱奴这样同她说话!这一定是她一生当中都无法洗涮的耻辱,她没法咽下这口气……
      崖香愣住了,一时间也忘了如何说话。
      刚好这时有个小丫鬟前来通报,说是顾老爷找白苏下棋,见一向温和的白苏那么冷淡,她悄悄抬起脑袋扫了一眼,又立刻被吓了回去。
      白苏搁下茶杯,在走出去之前补了句:“三小姐冥顽不灵,在下怕是无法再继续教导小姐了。”
      顾清影的心往下沉了沉,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她没听错吧,他这是要离开她的意思吗?她好不容易才和他变得更好,所有努力的一切,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丫鬟而毁于一旦。
      说不恼,那都是骗人的,她顾清影可没那么好欺负!
      她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崖香面前,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你怎么不和他一起走,他不是可以保护你吗?”
      崖香攥了攥手,尽量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奴婢没有那个胆子。”
      “呵,全府上下就数你胆子最大,连我和顾倾荷都不是你的对手。”顾清影绕着她缓缓走了一圈,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地奚落,“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那么对你吗?”
      崖香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情绪已经令她有些不管不顾:“刚开始不清楚,后面就知道了,三小姐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连亲姐都能设计陷害,奴婢实在佩服,月昙也是三小姐的人吧。”
      顾清影不怒反笑,极其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你虽聪明,却也聪明的令我讨厌。不过还有件事,是你无论如何也不知道的。”
      崖香抬头定定地看着她,心中有丝不祥的预感。
      “紫鹃。”只见她朱唇轻吐,艳丽的面容上多了些恶意,“如果我说紫鹃是被我故意打死的,你还会这么冷静吗?”
      紫鹃是被故意打死的……崖香静静地重复那几个字,突然脑袋一阵眩晕,站也站不稳,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核实:“你是不是在骗我?”
      “一个贱奴而已,还不值得我去骗人。紫鹃错就错在她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我看不惯,所以就随便找了一个由头处置了她。”顾清影说完这话便笑着转过了身子,好像故意留出弱点一样。
      崖香狠命的攥紧手掌,指甲插、进肉里也无法撼动她的恨意。那仇恨犹如疯长的藤蔓一般,迅速地包围了她本就满目疮痍的内心。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想让顾清影陪她去死,她该为紫鹃的死付出代价,紫鹃不能白死!
      崖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生出这滔天的勇气的,只记得当时自己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拼尽全身的力气也要将眼前的女人抠出几个窟窿来。可是还没等她用尽力气,顾府的丫鬟便闻讯赶来将她拉开。
      她听到自己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吼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三小姐你的报应终会到的!”
      顾清影被丫鬟扶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顶着脸上的红痕走到崖香面前,冷笑着甩了她几个重重的耳光:“就算有报应你也看不到了。把她给我拖到院子里去打,狠狠地打,我不说停不许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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