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BUG》籍酒

9、第九章

　　当天回去后，他和李家夫妇提及了隔天就要启程离开风岭村的事，对此反应最大的不是这对夫妻，而是坐在一旁一直都不吭声的李家小儿子李洛天。

　　知道住在他家的道长第二天就要离开后，他瞪大眼睛呆呆地看了周枕眠一会儿，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要是这小孩光哭也就算了，奈何他一边哭还一边用泪眼汪汪的眼睛瞅着周枕眠，用小碎步走到了他身边后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衣角，但却又像是不敢用自己黑乎乎的小脏手去碰他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衣服一样缩了回去，然后哭的更大声了。

　　简直就跟遇到了天崩地裂一样。

　　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子的周枕眠几乎没见过这阵仗，当下就惊呆了，勉强才维持着他平静的表情尽量不将自己的惊恐表现出来，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面前这突发状况，李家大姐察觉到了他的无措，赶紧把小孩一把抱起来往隔壁屋子送，李大哥尴尬地向他倒了声歉，解释说小儿子太喜欢他了，舍不得他就这么离开。

　　不能更清楚李洛天为什么舍不得他的周枕眠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等隔壁李大姐哄完孩子重新回到这间屋子后他才开口道：“其实今天除了道别之外，我来找你们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说。”

　　给他倒了一杯粗茶的李大哥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个跟仙人一样的道长找他们能有什么事，犹豫了一会儿后问道：“是什么事？”

　　周枕眠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来自太隐群山里的武当山。”

　　风岭村就在太隐山脉里，他们从来没听过太隐山里有武当这座山，也从来没有人见过类似周枕眠这样的人出现在这片地界，但因为太隐山太大，很多地方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没有踏足过，又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存在，李家夫妇直接就信了三分。

　　“我门派一心修道隐世而居，基本不会出世，但因为人数太少，门派凋零，我不得已出山去寻找修道练剑的好苗子，并且决定入世去看看。”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因为这段话眼里浮现了惊讶，以及对他即将说的话有了点预感而觉得不可思议的夫妇俩，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本来我准备暂时在风岭村停留，等处理完一些事务就出山四处走走看看，再收几个徒弟，但前几日我发现你们家李洛天的根骨很好，非常适合我们武当的武学。”

　　“所以如果你们允许的话，我想收他为徒。”

　　对于这个小村子里的人来说江湖十分遥远，地处北方的渚城及周边实在太偏了，山林太多，稍微大块点的平地都被种上了耐寒的食物，这里没有适合门派发展的地方不说，一年中春夏秋非常短，冬天却十分漫长，小门小派的没有这么强劲的内功可以抵挡这里冬季的风雪，比较厉害的门派却又看不上他们这个小地方，虽然偶尔也会有江湖人士从这里经过，但因为这里不太富裕也比较太平，很少有人会在这里长时间停留。

　　这边的人也大多都清楚没有江湖人在这里出没的理由，所以他们也比外面的人更清楚，如果真的有一个门派能在太隐山某个终年积雪的山峰上生活，那么这个门派的人一定很厉害。

　　李家夫妻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更好的前途，因为他们在村里家境还算可以，想着再过一年让小儿子去渚城上学堂，虽然供一个读书人到底有点勉强，但努力一把的话说不准也能凑够每年的束脩和笔墨纸砚的费用，却是没想到自己家的小儿子居然能被在家里借住的道长给看上！

　　光是那一身的行头和偶尔随手就送出来的吃食和酒水就知道他非富即贵，如果自己的孩子拜了他为师……

　　小儿子是去读书还是跟着这名一看就来历不凡的年轻道长，随便一看就知道哪个选择的前途更加光明，只是他们不明白，他们的儿子虽然在自己心里是最好的，可性格腼腆不太爱说话，这个道长为什么会看中他呢？

　　知道他们有什么疑虑的周枕眠解释道：“前段时间我找了个地方练剑，被他发现之后不管风雪多大，他天天都跟着，小小年纪性情毅力惊人。”

　　想起前段时间他曾经提醒过自己看好孩子的李家夫妇：“……”

　　因为风岭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小孩子在村里乱跑很正常，别说李洛天这样的六岁小孩了，更小一些的只要不出村基本没人会管他们到底去哪家串门找小伙伴了，只要吃饭的点按时回来就行，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跟着道长出了村，还天天跟着！

　　在他们觉得有些尴尬并且想要因为儿子对他造成的麻烦道歉的时候，周枕眠又道：“他最近已经把那招最基础的两仪剑法比划的有模有样了，很有天赋。”

　　李家夫妇：“……”

　　他们的小儿子不但每天偷偷跟着别人，还偷师被发现了！

　　周枕眠：“所以我希望能直接收他为亲传弟子，让他跟着我。”

　　这下两人都惊呆了，他们原本以为自己的小儿子就算被周枕眠看上也不过是带进那个武当而已，没想到他居然愿意收儿子为亲传弟子，虽然高兴过后他们就想起了武当在太隐山里，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要去个可能终年积雪没有人烟的地方，这对夫妇犹豫了。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去受苦啊。

　　在他们还考虑着要不要真的让自家孩子去跟着面前的男人走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李洛天的声音：“我要去的！”

　　屋子里的几个大人纷纷抬头，就见红着眼眶的小孩扒着门框怯生生地朝里头看，显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看他们都在看着自己，他抿了抿嘴，再次鼓足勇气喊道：“我想去的！我想跟着你，想要练剑，也想要像你一样能在天上飞！”

　　小孩的脸上满是憧憬，圆溜溜的眼睛仿佛在发光，但他又像是担心周枕眠不要自己，喊出那句话后就咬着嘴唇不说话了，虽然一脸忐忑，他却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一直用期盼的眼神固执地看着他们，显然是希望他们能同意。

　　不得不说，这种乖巧的小孩子真的很容易赢得周枕眠的好感。

　　他默默看了一眼表情松动的夫妻俩，走到李洛天面前蹲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你要知道，练剑很苦的。”

　　“在成为大侠之前每天早早就得起床，扎马步练剑，身上又酸又痛，说不准第二天都爬不起来，但就算刮风下雨也不能停下来，还是得起床练剑。”这个世界的人和他这种自带系统直接熟练度上去了就能升级的不一样，底子得从小打起，所以该练的基本功都得练，系统甚至帮他整理出了一堆适合的功法填充知识面，“而且武当的弟子都得识字，你还得去读书习字，别的小朋友在玩的时候，你一整天都没有办法休息，我要行走江湖，你还得跟着我在外奔波，特别特别辛苦。”

　　李洛天一把抓住了周枕眠的手腕，语气急切地表达自己的决心：“我不怕的，我可以的！”

　　得到回答的周枕眠回头看了一眼李家夫妻。

　　他们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家这个平常不怎么爱说话的儿子，最后纷纷叹了口气：“……让我们再想想。”

　　周枕眠点点头表示理解。

　　李大姐犹豫了一下后又问了一个问题：“您说武当一心修道，我们天儿以后还能娶妻生子吗？”

　　“……”万万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个问题的周枕眠嘴角一抽，但想了想后还是耐心地回答了，“我师父很早就离开门派了，据我所知他痴迷武学所以终生未娶，那些师叔师祖们大多也是如此，但本门没有规定不许嫁娶，修道是修心，随心即可。”

　　系统：“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啧啧啧，要不是知道你的来历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修道的人呢。”

　　周枕眠：“……”

　　这三年游戏他也不是白玩的好么！

　　第二天一早，周枕眠收拾好东西推开房门就看见了自己的房前站着的小小一团，李洛天戴着一顶用边角料皮毛做的小帽子，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手里还拖着一个差不多有他半个人大的包裹，见周枕眠出门后立刻就笑了起来。

　　“天儿早早就起床了，怎么说都想在您门口等着。”小孩身后站着的女人笑了笑，眼里满是不舍，“我们考虑过了，天儿对武当心生向往，我们总不能只是因为不希望他受苦就让他放弃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往后的人生无论是苦是甜也只能是他自己走，只希望道长能够在他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护他周全。”

　　“定当竭尽全力。”

　　确定了要收下李洛天后，周枕眠在堂屋里受了他的拜师礼，并且喝了他敬的茶——原本听系统说了武当山已经建好的事后周枕眠是想带着小孩去武当行拜师礼的，但系统表示山上比这里冷多了，建议周枕眠等李洛天学会了武当内功和太极形意之后再带他上山，他觉得也是，就同意了。

　　但李洛天不能上山并不代表周枕眠不能去，在离开这里前他确实想看看以前只能见到游戏建模的武当山现实中的模样，于是周枕眠说要先回门派一趟，让李洛天再在家里呆上几天，等处理完要做的事再回来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