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BUG》籍酒

13、第十三章

　　小徒弟默默看了一眼房间，犹豫道：“可是我们住在客栈里，也不需要买年货呀……”

　　在李洛天的印象里，爹娘买的年货中有供奉先祖的、年后送礼的，也有年夜饭吃的熟食和走亲戚的时候别人来家里吃的零嘴点心，偶尔也会趁着便宜多买些碗筷陶瓷之类的回来，可是他和师父现在人在外头，不需要供奉也不用送礼，年夜饭应该是直接在酒楼吃，更不需要添置日用品，年货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用啊。

　　周枕眠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袋：“需不需要不重要，重要的是气氛。”

　　李洛天：“……气氛？”

　　小孩子压根就听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他捂着自己的脑袋看着自己的师父，眼神里全是茫然，周枕眠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直接把他拎了起来：“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从系统给的资料看来，年货分饮食、衣着、日月、迷信、玩耍和点缀六类，在周枕眠穿越来的那个年代年味越来越淡，别说年货了，很多家庭都会在大年三十的中午草草吃过一顿年夜饭，甚至连几年前聚在一起守着电视看的春晚都不怎么愿意看了，平常商业街上节假日的时候逛街的人本来就很多，过年的时候多出几个压根看不出来，但这种一条街上全是买年货的摊贩，并且摩肩接踵几乎都要挤不进人群里的画面周枕眠还真是没有见过。

　　仙风道骨的道长带着一个乖巧可爱的小道童走在路上的模样十分引人侧目，街上的人看见他们后几乎是下意识就让开，生怕挤到了他们，这些日子里已经习惯了被人盯着瞧的李洛天拉着师父的手，比起刚开始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变得活泼了一些，仰着脑袋道：“去年爹娘带我去渚城办年货，买了好多东西呢，娘说家里肉食和菜都有了，就买了甜粿和软绵绵的点心，还有春联和门神灶王爷，爹爹还给我买了个空竹和小陀螺，但是后来被村头那个王二虎弄坏了。”

　　说起这事的时候李洛天还有点委屈，周枕眠顺口问了句：“那你有让王二虎赔吗？”

　　“……没有。”李洛天扁了扁嘴，“他又高又壮，还很凶，会揍我的。”

　　周枕眠：“没事，等学好功夫以后你就能揍他了。”

　　李洛天脸上满是不赞同：“……师父，你这样是不对的，习武之人怎么能欺负弱小呢？”

　　周枕眠：“……”

　　可以啊，还没成为大侠就想着不欺负弱小了？听他那形容王二虎哪像是弱小了？

　　系统此时突然开了腔：“看看，你徒弟都比你懂道理。”

　　周枕眠：“……别以为你换了个词我就不知道你又在骂我不懂事。”

　　系统：“哦。”

　　周枕眠：“……”

　　系统呛完人就利落地遁走，周枕眠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她这种和声音的温柔完全不符的风格，嘴角一抽，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牵着自家的小徒弟往前走。

　　李洛天显然心情很好，话都变多了不少：“不过这里真热闹呀，爹娘说渚城已经很热闹了，但是这里人更多呢。”

　　周枕眠见他四处张望却因为人潮的原因什么都看不见，直接把他抱了起来：“这里只是一个县城，以后你去的地方多了，就会看到更热闹的场面，你的世界也会越来越大。”

　　因为被他突然抱起来而红了脸的李洛天将自己的脸埋在周枕眠的肩上，虽然并不是很能理解师父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把周枕眠说的话牢牢记了下来，并且语气认真地应道：“好。”

　　周枕眠抱着小徒弟从街头走到了街尾，把点心店里每一种点心都买了一遍，还称了两斤甜粿，要求他们傍晚前送去下榻的酒店之后，一路带着徒弟吃着路边的小吃，买了陀螺、拨浪鼓、泥哨、九连环、面具、不倒翁之类的玩具，就算李洛天急得扯着他的衣角让他别买了也没停下来，最后他一手抱着小徒弟一手拎着一篓的玩具，去茶濯县里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除夕的年夜饭。

　　酒楼有几个招牌菜，每日限量不一定都能吃得到，周枕眠提前把菜品给定了，付了钱后重新抱起了李洛天。

　　小徒弟的脸红扑扑的，小声道：“师父，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

　　“这也就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周枕眠颠了颠他，“等你再大一点，对着我撒娇求我抱你我都不愿意好吧。”

　　李洛天扁扁嘴，壮着胆子反驳了一句：“绝对不可能的，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哦。”敷衍地应了一声，周枕眠拎起脚边用竹编的小筐子装的一堆玩具往客栈走，小心地避让过身旁的行人，在经过一个路口就要到达下榻的客栈时突然瞥见了旁边卖风筝的摊子，李洛天一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赶紧扯住了他的袖子：“师父，玩耍的东西真的够多了！”

　　周枕眠微微一笑：“我就不能买给自己玩儿吗？”

　　李洛天：“……”

　　相处得越久，小孩越是发现他家师父真正的性格好像和表面上的仙风道骨和成熟冷静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觉得自己更喜欢这样的师父，更真实也让他敢于亲近，李洛天默默把自己的小圆脸半埋在周枕眠的怀里，也不劝了，默默看着他兴致勃勃地朝着风筝的摊子走去。

　　在快要到摊子前的时候，远处杂耍艺人身旁围成了一圈在看热闹的人发出了一阵惊呼，下意识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的周枕眠没有注意，撞上了一名从他身边经过的行人，他手中提着的小篓子里最上头的一个蹴鞠球因为晃动从篓子里掉了出来，咕噜咕噜滚到了那个男人的脚边。

　　周枕眠一只手抱着徒弟，另一只手还拎着装着玩具的小竹篓，根本腾不出多余的手去捡，面前那个被他不小心撞上的男人见状弯下了腰，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蹴鞠球轻轻拿起，并好心地递到了周枕眠的面前。

　　他怀里的李洛天探出头乖乖接过了那个球，脆生生地和对方道了谢：“谢谢叔叔。”

　　周枕眠撞到的这个男人似乎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但比他高出了半个脑袋，那身读书人常穿的青衫也掩盖不了结实强健的身体线条，虽然男人长相平平，但双眸明澈眼如点漆，身上有种周枕眠说不上来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个养尊处优的人，看见周枕眠的模样后他微微一怔，视线在周枕眠头上高高的道冠和眉心的一抹红上多停留了两秒。

　　虽然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但已经对周围人朝着他衣着打量的目光习以为常了的周枕眠不以为意，直接向对方道了歉：“抱歉，刚刚撞上你了。”

　　男人没有放在心上，摇摇头道：“无碍。”

　　这个人的声音很好听，在周围喧杂的环境中，那低沉醇厚的声线仿佛羽毛轻轻划过了周枕眠的耳膜，让本来就有点声控的他心跳都漏了一拍，手臂上瞬间就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目送简单地回了一句就朝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的男人消失在人群中，周枕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装得满满的竹娄，随后还是放弃了给徒弟再添一个玩具的想法。

　　太多了，拿不动，下次吧。

　　第二天是农历廿九，周枕眠打听到了一个字写的还不错的夫子，那夫子住在县西某个院子里，因为年后要娶媳妇，正好就是缺钱的时候，在周枕眠表示给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在这几天放假的时候给李洛天启蒙后，就答应收下了这个临时的学生。

　　于是当天周枕眠就直接把徒弟打包送去了夫子的家里，笔墨纸砚全准备齐了，在一旁围观了一下确定这个夫子教的很有章法，每一笔一划都讲的十分详细后就放心地把李洛天留在了那边，等吃饭的时候再去接他。

　　系统默默看着他摸了一把小徒弟的脑袋后关上门准备离开的动作，冷不丁开了腔：“你确定你不顺便学一学？”

　　周枕眠假装没听懂她的意思：“我徒弟启蒙我为什么要学？”

　　系统：“但凡你徒弟再学个两天，你就会是整个武当山字最丑的那一个了，你说你为什么要学？”

　　周枕眠：“……”

　　系统：“都是个掌门了还这么不思进取。”

　　周枕眠：“……”

　　系统：“掌门的面子你还要不要了？”

　　周枕眠：“……别说了，我错了。”

　　被系统教育了的周枕眠也不想让自家徒弟知道自己是个毛笔都拿不稳的师父，只得在回客栈的路上默默又买了一份笔墨纸砚，回了房间后在她的指点下练了大半天的字。

　　又过了一天，到了除夕。

　　除夕这天让夫子继续教课也不合理，周枕眠直接给他放了一天假，带着李洛天去城外的林子里教了一下小轻功，等到了傍晚，他回到客栈给李洛天换了一身红彤彤特别喜庆的新衣裳，自己则是应景地穿上了那套新年买的外观，就牵着徒弟去酒楼吃年夜饭去了。

　　当晚茶濯县里灯火通明，四处都是精美的花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随处可见出来看花灯的一家子，未出阁的姑娘们结伴同行，各个也都打扮的娇艳动人，偶尔与街边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们四目相对，就会用团扇遮住半边脸，微微垂下眼眸一脸娇羞。

　　哪个风流翩翩的公子要是碰见了心仪的姑娘，会在同伴的催促下上前搭话，女子要是也对他有意，会羞涩着递出自己手中的帕子或是香囊作为信物，也有那大家闺秀不好意思去街上玩耍，坐在楼阁上好奇地朝下张望，与某个男子对上眼后慌张地移开视线，嘴角抿起一个似羞似怯的弧度，依稀带着一些含情脉脉的春色，犹豫着又挪回了视线，与那男子临窗对望，在绰绰光影之中，整个街道的画面看上去绚烂的不得了，耳边还依稀传来哪家姑娘的歌声，这一切让坐在酒楼窗边的周枕眠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好。

　　在一旁啃着一个鸡腿的李洛天茫然地抬头看他：“师父？”

　　手撑着下巴的周枕眠摇摇头，眼里依旧带着点笑意：“没事，只是突然觉得这里挺好的。”

　　虽然一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没有电子产品和游戏，娱乐活动似乎也不多，说不准会让他觉得难熬，但渡过那最初几天的不适应，并且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设定后，周枕眠发现自己每天睁开眼睛心情都是愉快的。

　　遇见的人都很有趣，风景也很美，不需要因为工作上遇到的奇葩的人和事生气，也没有来自外界的各种压力，有房（武当山）有车（马车）有娃（徒弟）有系统，还能随时开始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些在没有穿越以前，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幸运，居然能来到这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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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枕眠撞见的那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就是本文的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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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一提周枕眠本来就不是个直男，所以不存在直掰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