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银子与桂子的武侠传奇》金色阳光

284、第二百七十训

　　小心翼翼的盘踞在破庙门口，只听见里面传出一阵低语，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那破庙已颓败不堪，砖瓦间随处都有破隙。银时和桂在贴近地面处各自寻了个较小的裂口，眯起眼睛望了进去。但见这残败的破庙里竟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神案龛幔，早已被抛出，庙中空无一物。惟有一盏孤灯，放在中央，发着昏黄的火光。闪烁的火光中，一个满身红衣如火的僧人，盘膝坐在迎门的一个蒲团上，寂然不动，宛如佛像。他身材极是高大威猛，一颗头颅，更是大如笆斗，赤红的脸膛，焕发着一种妖异而眩目的红光，甚至连头顶与双眉俱都是红的颜色，惟有一双目光，却是黑白分明，锐利如电。他生得倒也并非十分狰狞古怪，只是从头到脚那一身妖异眩目的鲜红颜色，却委实红得慑人魂魄。
　　由于红的太艳了，银时只感到看多了连眼睛都刺痛起来。再看方才提蛇笼的那灰袍人，此刻盘膝坐在他身旁。瞧两人坐的方向，这灰袍人显见乃是那红衣僧的门人弟子。
　　只见他双手不停，将笼中的毒蛇，一条条捉了出来。那般狞恶凶猛的毒蛇，到了他那枯瘦漆黑的手掌中，竟都变得生气全无，听凭他翻来覆去，随意摆布。顷刻间，灰袍人便已自毒蛇中选了十余条最大的，放在笼中，恭恭敬敬送到那红袍异僧面前，然后倒退而回。
　　而这红袍异僧微一伸手，便将一条毒蛇攫在手中，接着，他竟张开那血盆般巨口，一口将蛇头咬住。
　　看到这样骇人的景象，银时和桂都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但见这红袍异僧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胸膛不住起伏。而那粗壮的毒蛇，竟随着他胸膛起伏，渐渐萎缩了下去，转眼间，便只剩下一条蛇皮空壳，血肉竟都已被那红衣异僧吸人腹中。不到盏茶功夫，便将六七条毒蛇血肉都吸下了肚。
　　“这哪是什么活佛啊？根本就是妖魔啊喂！”银时无声的吐槽道。
　　就在这时，那名灰衣弟子突然扭过头看向了银时和桂的方向，那眼神仿佛就是一头巨蟒盯着猎物的视线。
　　被发现了！两人心里一惊，便极有默契的掉头就跑。
　　他们的速度很快，并且不敢停歇一下。终于成功跑下了山。
　　靠着大树干上，银时和桂大力的喘着气。
　　“看样子应该就是他们了！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桂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
　　“谁知道啊！总之肯定不好惹啊！简直比那个混蛋骷髅老人更加糟糕啊！“银时愤恨的说着。
　　这时，桂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
　　“银时……”
　　顺着他的眼光，银时也看到了，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灰衣弟子居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只听灰衣弟子冷冷的盯着他们，最后竟把视线都投在了银时的身上，冷冷道：“白色的头发。你就是协助大旗门的那个女人！”
　　这家伙……银时和桂都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灰衣男子，他是五福的人？还是其他？
　　银时问道：“那对黑白兄弟，是你弄的吗？”
　　灰衣弟子冷笑道：“不错，正是我做的！他们背叛联盟，自然要受到惩罚！”
　　“背叛联盟？也就是说你是五福联盟的人？”桂问道。
　　灰衣弟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变脸：“知道这么多有何用？拿命来吧！”
　　说着，他蕴积所有内力及毒素在手掌上冲着银时和桂便挥了上去。
　　银时和桂没有犹豫，同时拔刀对战了起来。
　　银时和桂的实力出乎灰衣弟子的意料之外。他被逼得倒退了几步，冷冷道：“小丫头有点本事啊！看来那日司徒笑那老狐狸所说的话并非夸张！”
　　难怪自己的存在被知道了，原来是司徒笑那个混蛋。不过银时总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见过。
　　因为他全身都散发着毒气，银时和桂本能的不敢与他打近身战。要知道一旦被抓伤什么的那就不好玩了。
　　银时和桂一边跟他玩拉锯战，一边开始分析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弄伤黑白兄弟的，那就肯定不是他们镖局的人！”
　　“他刚刚还称那个司徒笑做老狐狸，也应该不是他们的人！”
　　“看他这样不入道的也肯定与霹雳火干爹无关，毕竟干爹为人很正道啊！”
　　“呀，他什么时候成你干爹了啊？”
　　“曾经在李府的时候我不是就叫过他干爹吗？”
　　“啊！够了！脑残也要有个度啊！！”
　　“话说还剩下谁？”
　　“说起来之前我还认识一堆母子来着……啊！对了！”
　　银时猛地站定了脚步，瞪着灰衣弟子道：“你难道就是那个冷青霜的老爹？”
　　听到银时口里那意想不到的名字，灰衣弟子怔住了。
　　“你……你认识霜儿？”
　　“果然啊！”银时看到他这个样子，稍稍松了口气道，“我当然认识她啊！最近还去看她还有你的孙子！”
　　“孙子？”灰衣弟子大惊道，“她……生了？生了儿子了？”
　　“喂喂，老头子！”银时睁着死鱼眼道，“当初被你赶出来的时候她不就是大肚子的状态吗？要是现在还没生那还活着吗？”
　　灰衣弟子慌张道：“胡……胡言乱语！老夫什么时候把她赶出去了！根本就是她……是她要离家出走，而且从此音讯全无！！”
　　银时和桂沉默了。从他的语气里，他们分明听得出那份对女儿的思念和担忧以及得知自己女儿还活得好好的那种欣喜。
　　看来他也不是什么无药可救的人啊！至少比起要自己亲生儿子去死的大旗门的那个顽固老头要好多了。
　　见到他还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银时趁机绕到他的背后一个刀背砍了下去。
　　灰衣弟子倒在了地上。之后，银时直接开始在他的身上摸索着。
　　桂见状问道：“你在干嘛？”
　　银时头也没抬的说道：“当然是找解药啊！说不定他身上会有的啊……啊，找到了，是这个吗？”
　　银时在他的里侧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
　　“药可不能乱吃的啊！要是这就是那个毒倒他们的毒.药那可怎么办？”桂斥责道。
　　“嗯，也是啊……”银时眨了眨眼，看向了桂，“找个人来试毒就知道了！”
　　说着的银时突然把刀往后丢了出去。隐藏在阴暗处的人影一把将刀给踢了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银时和桂的背后居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鲜红的僧袍，纵在夜色中，也显得说不出的妖异夺目。他冷冷地瞧着地上的他的弟子，那目光更是说不出的可怖。这人赫然正是那食蛇异僧！
　　银时和桂做出最快的反应进入临战状态。但是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眼前的异僧虽然恐怖，但偏偏对着他们却似乎完全没有战斗的意思。
　　忽然，他缓缓道：“毒神现体，天下无敌，食毒之门，横行天下！”
　　银时和桂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他看向了银时和桂，问道：“毒神现体，天下无敌……这话你们可懂么？”
　　银时和桂对视了一眼，一起摇头道：“不知道。”
　　红衣异僧喃喃道：“两个小娃儿，自是不懂……其实普天之下，又有几人懂得？又有几人懂得……”
　　他似乎越说越是得意，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洪亮的笑声，如天雷进发，如海啸怒涌，惊得四下木叶飞落，惊得银时与桂耳朵发麻。
　　银时小小声对着桂耳语道：“他是哪家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么？”
　　桂也小声道：“说不定是曾经遭受什么巨大的打击才导致现在这样的！真是可怜啊！所以说，家人的关爱还是很重要的啊！”
　　这时阴影中居然传出一阵冷笑之声，道：“毒神现体，天下无敌……这又有何难懂之处？”
　　红衣异僧心中纵然有些吃惊，但面色却绝无丝毫变化，沉声道：“什么人？出来说话！”
　　山麓阴影中，果然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银时和桂见到此人，不由的吃了一惊。这个人不是之前给了他们毒蛇的那位青年吗？
　　红衣异僧见到现身的竟是个普通的农户，目光中也不觉微现诧异之色，冷笑道：“你不过是个普通人，懂得什么？”
　　那人道：“你怎知我不懂？”
　　他不但面容僵木，神气呆板，这六个字说出来，亦是死气沉沉。这会，银时和桂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的这幅模样与昔日见到的赤足汉的样子竟非常相似！
　　但红衣异僧还没有意识到眼前人的不对劲，却是问道：“你既懂得，可知咱家是谁？”
　　那人道：“食毒教主，飧毒大师。”
　　只见红衣异僧浓眉微微一扬，道：“不想你一介普通人，竟知道老僧的名字。我再问你，何谓毒神现体？”
　　那人道：“毒神现体，为食毒教下两大魔功之一。练成毒神之体，四体俱属极毒，纵是武功已入化境之人，一触毒神之体，也要中毒无救。但要练成毒神之体，必需牺牲食毒教下，已将毒功练至五成火候以上的一个弟子性命。”
　　听到这里，银时和桂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飧毒大师更是惊讶道：“不错。”
　　那人继续道：“而食毒教下弟子本极凋落，只因这毒功练到后来虽易速成，但入门这一道功夫却难如登天，食毒教主选来的弟子，十人中倒有九人在练第一道功夫时便已因毒丧身，能将毒功练至第五层火候的，实是绝无仅有，食毒教主自舍不得牺牲他的性命，来练那毒神之体。”
　　此时，飧毒大师镇静冷酷的面容上，已充满了惊奇诧异之色，甚至连语声都已有了些改变。只因他实未想到面前这普通的农民非但知道毒神现体的秘密，而且居然还能说得如此详细。
　　那人道：“但此刻这冷一枫，却已属毒神之体了。”
　　这一刻，银时断定了这个农户不是之前遇到那个了。
　　只因为他居然认识这个灰衣弟子就是冷一枫！
　　但是比起这个，眼下有个事实更糟糕。
　　“假发，刚刚你听到他说了吧？说碰到他身体会中毒啊？糟了啊！我刚刚去摸了他身上的找解药啊？银桑要中毒了么？”银时露出了黑线说道。
　　桂想了想，道：“不，你只是摸着他的衣服，又没有去直接碰他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似乎很有道理。银时稍微放松了一点。
　　那人继续道：“但纵然如此，但天下武林高手们只要不被他身子触及，还是可制服于他。就像刚刚这两个姑娘那样。”
　　银时和桂一直盯着那人，不过更准确点说是盯着那人的附近。他们知道某个人一定就在附近。
　　但飧毒大师却无暇顾忌这些了。他赤红的面色已变为铁青，沉声道：“要如何才能炼成毒神之体，莫非你已知道么？”
　　那人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中毒之人，无论中毒深浅，只要毒性发作时，气力必定比平时强猛十倍。而冷一枫此刻所中之毒又比世上任何人重得多，他毒性发作起来，其气力如何，乃是可想而知。是以只要将他此点加以利用，以你的五毒掌力，激发他生命中最后一点潜力，使他变为一具毒尸，再以你毒教中迷神之药，令他完全变成一具傀儡，完全听命于你，那时他虽已不能思想，但气力武功，却比往昔强胜十倍，再加以那一身冠绝天下的奇毒，江湖之中还有谁能抵挡？那时你自己也可以他为工具，而横行天下了。”
　　只见飧毒大师呆呆地木立半晌，目中神光突然暴射而出，厉喝道：“我毒教之秘，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人道：“你走过来点，我告诉你。”飧毒大师微一迟疑，终于大步走了过去。
　　飧毒大师浓眉一扬，冷笑道：“你纵有什么阴谋诡计，难道老僧还怕了你不成？”果然往前走了两步。
　　“喂，等一下……”
　　银时正出声阻止，就在这时，突然一条人影自飧毒大师身后横飞而来。这人影来势之快，几非目力所能分辨。
　　只觉眼前一花，这人影已到了面前，手中竟握着块巨石，只见他抡起巨石，便向冷一枫头脑砸下。
　　银时和桂大惊，两人同步的拔刀，一个挥向巨石，一个则砍向人影。
　　虽然听了之前他们所说的，若冷一枫真的变成毒神之体会有很多麻烦。但是，他却是个深爱着女儿的父亲。回忆起冷青霜还有她那儿子的事情，银时和桂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最起码要死也要先让他看看自己女儿和孙子吧！如此想着的两人一起阻止该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