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银子与桂子的武侠传奇》金色阳光

274、第二百六十训

　　船缓慢的行驶着。
　　老婆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撑着船桨向前方划行。
　　看着突然转变态度的老太婆，银时问道：“喂，婆婆，为什么你听到他们是大旗门的人后就突然转变态度了？该不会你跟大旗门也有什么关系吧？”
　　老太婆没有吭声。
　　“切，又是这样……”银时不耐烦的挠着后脑勺。
　　“嘛嘛，算了。最起码她肯带我们去岛上就可以了。”桂淡淡的说道。
　　银时抠着鼻屎睁着死鱼眼吐槽道：“啊，只要她不要说着要带我们去岛上，另一边就把我们送到火山口就谢天谢地了！”
　　“银时！你怎么可以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是很没有礼貌的！”桂指责道。
　　“吵死啦！”
　　这时，温黛黛道：“不过听说常春岛皆是世间凄苦女子的庇护所。所以这里的女子基本上都是受着情伤之苦吧。”
　　“啊，说不定你的未来婆婆也在里面哦！”银时打趣道。
　　温黛黛一怔，问道：“未来婆婆？”
　　“啊！”银时点点头，道，“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大旗门啊！最讨厌女人了！老妈老婆什么的都可以抛弃掉的没良心门派啊！”
　　水灵光之前就已经在九子鬼母那里听说过，因此并不见得太惊讶。但温黛黛还是第一次听说，此刻心里一惊，看向了云铮问道：“真的吗？”
　　云铮扳起了脸：“别乱说啊！”
　　“难道不是吗？”银时弹了弹鼻屎道，“嘛，你们要怎么我是管不着的啦！只是啊，在那之前你最好要先跟对方说清楚啊！否则完全可以告你骗婚哦混蛋！”
　　闻言，桂也赞同道：“说的没错！婚前财产最好也要去公证一下！免得将来出现分歧了就麻烦了啊！”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铁中棠和云铮异口同声的道。
　　“只是打预防针啦预防针！”银时有手指点了点道，“毕竟你们家都是一群老顽固啊！要是他们逼着你们做选择你们到底会怎样呢？”
　　听到银时的话，铁中棠和云铮都像是吃了苦黄连一般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你不是说了等回去后再让我们回答的吗……”铁中棠小小声嘀咕着。
　　“啊，我又没有逼着你们现在就要回答。只是要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而已。”银时看着他们道，“不管是你们还是选择了你们作为依靠的女孩子们。”说着的银时看向了水灵光和温黛黛。
　　铁中棠之于水灵光；云铮之于温黛黛。
　　选择了大旗门就必定伤害自己深爱着的和深爱着自己的女人。然而选择深爱的女人就必然要抛弃大旗门。这确实是个艰难的选择。
　　“……这样子，还不如不要相见啊……”
　　云铮小声说道。
　　温黛黛面露愁色的看着云铮：“小云……”
　　“果然一直单身会好一点吧！这样的话就既不会伤害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同时也还能继续在大旗门里……就像三叔和么叔？”云铮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事情，突然恍然大悟，“三叔和么叔就是不想伤害自己喜欢的女人所以才没有娶妻吗？”
　　这时，银时和桂面面相觑。
　　“你家么叔我不知道！不过啊……”
　　“你的三叔云九霄可是有妻子的。”
　　瞬间，一直沉默撑船的老太婆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因为初次听闻原来他们有个三嫂的铁中棠和云铮吃了一惊。
　　“三叔有妻子的？为何我们都没有……”
　　原本想问为什么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云铮在突然想起他们门派规定的时候马上闭上了嘴。
　　铁中棠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桂说道：“当然是相关人士说的啊！顺便一提，你们的三嫂就是九子鬼母的姐姐。”
　　这下子更加吃惊了，铁中棠和云铮都像傻子一样张大了嘴巴。
　　而撑船的老婆子抖的更厉害了。
　　银时继续说道：“听说你们的三嫂追着你们家三叔回去了。不过看你们连见都没见过的前提下，估计是追逐失败的了！”
　　桂叹息道：“说起来当初我们想来常春岛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着能不能在这里找到她啊！嘛，总之到时候问问看吧。不过要是可以，真心希望不要在这里找到啊！”
　　云铮呆呆的问道：“为什么？”
　　温黛黛叹息的握着他的手，轻轻道：“要真的在这里找到了你的三嫂，那岂不是代表她真的为了你的三叔吃尽了苦头吗？要知道来到这岛上的皆是世间宁愿死去一了百了的凄苦女子啊！”
　　这时的云铮不吭声了。
　　望着这望不到头的海面。铁中棠眼光深邃。
　　“师傅……还有三叔都选择了大旗门啊……”
　　水灵光深深的看着铁中棠，也慢慢的握住了他的手。柔情道：
　　“中棠，没关系的。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也绝不恼你！只要……只要你愿意爱着我就足够了！”
　　在听到水灵光的这一番话，铁中棠的表情更加愁苦了。
　　银时看着他们，叹息道：“虽然这个问题很痛苦，但是你们绝对不能逃避！另外还有一点不要忘了，你家的那个老头子可是会狠心到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五马分尸的老家伙啊！最好还是不要妄想去说服他！”
　　听到这里，水灵光吓了一跳：“五、五马分尸？”
　　铁中棠咬牙说道：“当初我们的大哥因为爱上了寒枫堡的千金，结果被我父亲，也就是三弟的父亲发现，结果就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虽然最后被我偷偷放走了……”
　　水灵光惊呼了一声：“他……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所以才说啊！”银时睁着死鱼眼托腮道：“那个真的是老顽固啊！想说服他不容易的！”
　　“他的遭遇，昔日本也一样，他也爱上了个女人，这女子却和他仇家有些关系……”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婆子忽然开口了，并且一开口竟然爆出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所有人都猛地看向了这个老婆子，但是她并没有看向他们，依旧是在撑着船，然而嘴里却继续说出某个无人知晓的过往：
　　“此事自也被他爹爹知道，但他却真狠得下心，将那女子活生生推落绝壁之下。”
　　水灵光哀叹道：“他……他既然自己也受过这样的苦，为什么还要如此狠心？”
　　老婆子仰天叹道：“这就是‘铁血大旗‘无情’的传统。他们代代相传，都是如此，而且……”她突然幽秘的惨然一笑，接道：“而且据说大旗门每一代弟子，都有过这样差不多的悲惨的事。”
　　这又是件惊人的秘密，众人更是惊得呆了。
　　银时和桂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道：“这些事你是怎会知道的？”
　　老婆子神情更是幽秘，缓缓道：“我自然知道……想来你们日后自也会知道的，知道得比现在还多……”
　　顿了一下，老婆子继续说道：“原本我没想过跟你们说这些，但是……”老太婆转过头，幽幽的看着铁中棠和云铮，淡淡的说道，“我也想看看你们是否会做出别的有所不同的答案。”
　　盯着她的脸庞，桂微微瞪大了眼睛。
　　“你莫非就是九子鬼母的……”
　　轻轻的，带点苦涩的，老婆子笑了笑。
　　闻言，铁中棠和云铮大惊。若真是如此，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何她在听到自己是大旗门的人后就愿意载他们了。
　　反应过来后的两人立即跪在了她的面前。
　　“晚辈铁中棠，”
　　“云铮，给三嫂问好！”
　　像是吃了一惊，老婆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慢慢的露出了一丝苦笑。
　　“起来吧，孩子们。我已不是你们的三嫂了。”
　　这句话无疑就是承认了她就是阴素的事实。
　　看着眼前的老婆子，桂问道：“可以告诉我们你经历了什么事情吗？”
　　看着桂，老婆子垂下了眼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模样就仿佛要把心底里埋藏到最深处且钉上钉子的木箱给撬开那样，既复杂又不舍。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却是已经泪流满面了。她轻轻道：“后来我终于追着了他。”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因为他们都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阴素仰望苍天，又呆呆出了半晌神，嘴角竟也泛起一丝微笑，笑容是那么甜蜜，似乎使得她苍老的面容，都焕发出动人的光彩。她轻轻道：“那一段日子，我们过得真是美，我们从早到晚，整天在一起，就连他都似乎将一切事都忘记了。但是……但是有些事却是忘不了的。”
　　说到这里，她微笑已化作哀伤。
　　“他们门户为了复仇，要远赴塞外，而他们门户的规矩，是绝对不许带女子同行的。”
　　意料之中的事情。银时和桂都悄悄的瞄了铁中棠和云铮一眼。
　　阴素道：“他们离别了妻子，为的只是不愿练武时分神，更不愿他们下一代受到丝毫母爱。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训练自己，训练他们的儿女，训练的严格与残忍，真是教人看了动心。他们要将儿女训练成铁一般身子，还要将儿女训练成铁一般心肠，若是母亲在那里，就不会狠下这个心来。只因我后来不顾一切，还是追到塞外，所以看到了这些，我虽然心狠，却也不禁看得流泪。”
　　铁中棠惊讶道：“你竟追到塞外去了么？”
　　“换做是我，我也会追去。”
　　轻轻的语气从水灵光的嘴里道来，竟是说不出的坚定。
　　阴素垂下头来，眼泪又是汩汩流出，道：“我一生去了七次，每一次都被他们掌门人赶了回来。只因我总是不死心，无论吃多么大的苦，受多么大罪，有时甚至被打得遍体都是伤，但只要我伤一好，我还是追了去。他们食粮本少，有好的都给了孩子吃，要孩子长得快，我在冰天雪地里追他们，更是寻不着吃的。有时我一饿就是一两天，饿得连藏在雪地里的老鼠、毒蛇，都被我挠了出来，用火烤了吃。我求他们只要让我跟着，什么苦我都愿意。我用尽了各种法子，说尽了各种好话，甚至……甚至下跪。但……但他们还……还是不动心，还是要赶我……”
　　水灵光、温黛黛再也想不到面前这老婆子，昔日竟有如此伟大的爱情，如此强烈的情感，早已听得泪流满面。
　　而像铁中棠和云铮这样的男子，纵然没有流泪，却也是心里一阵难受。
　　这时温黛黛突然大声道：“你既是受了这么多苦，就该一直追到底，除非……除非他们真把你杀了。”
　　水灵光道：“你就从此不追了么？”
　　阴素默然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才会知道这么多有关大旗门的事情吗……”桂眯起了眼，淡淡的说着。
　　阴素苦笑道：“不仅如此，这个常春岛原本就是与大旗门有着剪不断的关系。”
　　“难道……”
　　“常春岛的创始人就是被大旗门的开山祖师所抛弃的女子啊！”
　　又是一个惊人的事实，且惊人等级远超之前的两个。
　　铁中棠和云铮再一次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几道破风声响传了过来，空中居然飞来了几支犀利的箭矢瞄准着他们而来。
　　银时和桂立即反应过来，拔起腰间的刀就毫不犹豫的尽数砍落。
　　两人就这样站在船头，看向了箭矢飞来的方向。果然在那里，不少黑袍妇人宛如站在云端上，手持强弓。
　　“又有一波要来了啊，假发！可不要被射中了啊！”
　　“不是假发，是桂！”
　　话音刚落，果然，一阵箭矢雨疾驰而来，银时和桂都动用了全部的精力、神经和细胞对付着这些箭矢。
　　“婆婆！”
　　“那边已经早有人埋伏了，现今你们要过去已经不可能，我带你们绕小路吧！”
　　说着，阴素将船掉头，驶进了旁边的石礁小道中。
　　“我们也来帮忙！”
　　铁中棠和云铮也用手划水，争取把船驶快一些。
　　终于在进入礁石区后，总算没有箭矢的攻击了。银时和桂稍稍休憩了一会，却不曾想在早已有其他的黑袍妇人埋伏在这里。
　　“发现入侵者！”
　　“杀了他们！”
　　银时和桂咬咬牙，准备迎战时，阴素忽然跳下了船，并且在银时和桂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闻言，两人都瞪大了眼睛，僵在那里。乘此机会下，阴素把银时和桂给推回了船上，并用浑厚的内力集聚在手掌上猛地对着船一推。船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飞驰而去。
　　“婆婆！”
　　银时大喊着，只见阴素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快去吧！有生之年我还能听到你们喊我一句三嫂，我……已经很满足了！”
　　接着下一秒，一块巨大的礁石已经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