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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监视[修] ...

  •   明月皎洁夜。

      一支骑兵从西山大营而出,向着西北方向进发。

      半个时辰之后,镇国将军府收到了密报,女皇的一支亲兵秘密调往了西北域,而西北域曾经是司马恭的驻地,目前,正由亲信侯延驻守。

      虽然不知道女皇往西北域调兵,意欲何为,但对于司马恭来说,如果失去了西北域,他就只能留在平阳城,哪儿也不能去了。

      没有退路,这对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来说,是件仅次于生死的大事。

      先是陈治功,再是侯延,司马恭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就像府中谋士说的那样,失去了三位辅政大臣的支持,如今他孤身一人,要么联合他人反抗,要么彻底向女皇交出兵权,以保全这条性命。

      桌案上,有一个银色的“粗针”,在昏黄的灯火下隐隐泛着橙色的光,那是公孙长秋托人送给他的。

      他一开始不解其意,但经谋士提点,才知道,这是所谓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

      明月皎洁夜。

      一个灰色的身影穿过院门,踏着满院斑驳竹影来到房门前。

      “公孙公子,平原君给您带了回话。”

      公孙长秋披上外衣,推开房门,略略扫了来人一眼,神情中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抿了抿唇,问来人:“鱼饵和鱼钩,他选了什么?”

      来人低着头道:“我家主人选了鱼饵。”

      公孙长秋瞥见长盏好奇的从旁走来,便吩咐道:“长盏,明日去鱼市买一两最贵的饵料,送到平原君府上。”

      说着,公孙长秋冲着明月拱了拱手,轻声道:“就当是送别礼了。”

      平原君府上的小厮一怔,十分好奇的问:“我家主人刚刚才决定离京的,公子怎么知道?”

      “瞎猜的咯,长盏送客!”公孙长秋一把将长盏推出门外,利索的关了门。

      长盏黑着脸把平原君的小厮带出了府,正要往回返时,门口又来了一个士兵打扮的人,交给他一样东西,就走了。

      “公子,司马将军派人送来了这个。”

      长盏推门进来,手指捏着一枚银色的粗针,他很是不解,问道:“司马将军平素也不和我们走动,好端端的,送您针做什么?”

      公孙长秋接过那枚粗针,道:“这不是针。”

      长盏好奇问:“不是针是什么?”

      公孙长秋道:“鱼钩。”

      盯着那鱼钩怔了片刻,公孙长秋突然推开窗子,一跃坐到了窗台上,抬头静静望着悬空的银月,手里拿着司马恭送给他的鱼钩,轻轻晃动。

      初秋的凉风从窗口灌进,长盏惊讶的叫着,过来一把将公孙长秋扯了下来。

      “疯了么?”

      长盏猛地关上了窗户,十分生气的喊道:“有本事当着老爷夫人的面吹,您就是吹个三天三夜,小人也绝对不拦着!”

      公孙长秋拢了拢被长盏扯掉一半的外衣,埋怨道:“你吵死了,挚友分离,本公子心里难受,吹个风不行么?”

      “您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起早贪黑干活,每天让老爷夫人白养活着,有什么可难受的。”长盏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替公孙长秋披好外衣。

      公孙长秋靠在椅子上,嘴角挂起笑容,淡淡道:“我只是不甘心。如果他留下,我们……未必会输的。”

      长盏突然沉默不语,转身出门,又很快回来,手中拿了一小坛酒,放在了公孙手边的桌子上。

      “给我的?”公孙长秋有些意外。

      长盏低着头,明显后悔刚才那样对公孙长秋说话,“……是朋友的话,总有再见面的时候。小人听人说,借酒消愁。这坛酒是老爷赏给小人的,小人舍不得喝,给公子消愁用吧。只是——”

      “只是什么,不会要我付酒钱吧?”公孙长秋不想让他内疚,故意逗他。

      “我不要您的钱!”长盏大声否认,抬起头看着公孙长秋,“只是……您以后别再像刚才那样笑了,小人看着难受。”

      公孙长秋歪头睨着他,“有意思。”说着,他笑着拿起那坛酒,对长盏道:“这酒,算我借你的,改日一定还你一坛好酒!”

      -

      九月初一,平原君启程返回昌地。

      为了监视平原君离城,女皇特意换了身清爽的书生装,带着书童打扮的内侍,早早混迹在了北城门旁,一家最大的廉价客栈——徐记。

      时值会试,徐记客栈里住着大多都是外乡赶考的书生。

      女皇落座在二楼临窗的位子,窗开着,一眼就能望到城门全景。

      一旁,有书生模样的人过来搭讪,女皇本以为他是考生,但谁知对方一开口,竟然是个书贩子,专门贩卖主考官推荐的阅读书目。

      女皇心道,朕主考尚未选定,何来推荐书目,脸一黑,吩咐内侍赶人。

      不知是内侍新练的早课有了效果,还是书生身体太弱,竟被推了个踉跄,身上的布袋子也掉落在地。内侍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帮他去捡,谁知书生突然跳起,慌慌张的捡回布袋子,护在胸口,低着头快步往二楼另一侧走去。

      女皇皱眉,但目光很快被小二端上来的花花绿绿的茶点所吸引。

      “莲子酥、石榴糕,还有桂花茶,您慢用。”小二道。

      莲子、石榴、桂花,这家客栈的厨子倒是懂得因时制宜。女皇笑了笑,吩咐内侍道:“盯紧些,记住那些来送行的人。”

      內侍答应着去了。

      早秋阳光正好,女皇一边喝着桂花茶吃着点心,一边悠闲的瞧着二楼的各位客人。刚刚被推开的弱书生,正在不远处一桌满是考生的饭桌旁,热络的聊着什么,脸上满是谄媚的笑。

      一个考生突然从钱袋中拿出一锭银,少说也有五十两,弱书生连忙拿了过来,两人警惕的私下一环顾,女皇低头,躲过了两人的视线。

      余光中,女皇看到了弱书生快速从他的布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薄册子,塞到了付钱考生的怀中,然后卷起布袋,弓背低头,匆匆下了楼。

      女皇凤眼一眯,直觉事有蹊跷。但今日她有要务在身,不能分心!

      正想着,內侍从楼下上来,低声道:“马车来了。”

      女皇抬头望向窗外,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行至城门处,车夫下车,向城门守卫出示了文书,守卫查看过后,很快便放行了。

      女皇看着马车消失的背影,似笑非笑道:“堂堂昌王返回封地,百官竟无一人来送,真是有趣。”

      內侍凑近笑道:“陛下威及宇宙,莫说文武百官,就连一向与平原君交好的公孙公子,都不曾出现过。 ”

      “是么?”女皇轻笑,眼珠儿一转,扭头看着內侍,道:“叫上几位你的‘好哥哥’,给我跟到城东十里坡为止,平原君停了几次车,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给我记清楚了。”

      內侍有些不轻易的啊了一声,但被女皇一瞪,连忙把脖子缩了回去,道:“奴婢这就去办。”

      內侍又想了想,问道:“那您呢?”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缥缈的仙乐,女皇寻声望向窗外,却发现声音是从客栈另一面墙后传来的。

      女皇呷了一口桂花茶,悠然道:“我听会儿小曲儿再走。”

      丝竹声软软绵绵,晃晃悠悠的飘进了女皇的耳朵里,紧绷了多日的身体,随着乐曲的浸淫,也渐渐的放松下来。

      一道悦耳的琴声,穿过了软绵绵的丝竹声网,如同山泉滴石般,滋润了女皇略带疲惫的精神。但忽又急切起来,如山呼海啸,万马齐鸣。

      女皇坐直身体,招呼小二过来,问道:“这琴声是哪里来的?”

      小二还以为女皇不悦,啧了啧舌,道:“徐记背后就是烟柳巷,每天一到午时就这样,客人忍忍吧。”

      女皇道:“我问的是琴声。”

      小二一时没理解,瞪了女皇一眼,忙着服务别的客人去了。

      对面桌上,一个考生笑着起身,走过来道:“兄台好耳力,小弟在这徐记客栈住了十日,还是第一次听烟花之地传出这般高雅的声音。”

      女皇抬头一看,竟是刚刚和奇怪书生交易的那位考生。

      “丹心捧卷寄胸志,雪衣抱剑开国疆——”

      考生身后,另一位同伴考生突然兴起,击著和歌。而后,又大笑几声,起身对女皇和其他一众考生,道:“此曲始缓至急,如破乌云之金箭,铮铮有力,壮我读书科考之心志。我要赶快去看看,这位知音到底是何人?!”

      此人言语夸张,跑下楼的动作也有些磕磕绊绊,引来一桌同伴的大笑。

      笑声中,女皇询问:“这位考生又是谁?”

      同桌有人道:“暮山县周子房,我们都叫他呆子,哈哈哈哈。”

      女皇谢过那人,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起身离开了徐记客栈。

      回宫路上,女皇行至平昌大街与长乐大街交叉口,脑海中,又回荡起了刚刚的曲子。心中一嘀咕,还是调转马头,向烟柳巷奔去。

      寻声至环采院门前,琴声却忽然停了,女皇欲见弹琴人,但迎上前的老鸨却说弹琴之人房中已有客人,不便相见。

      闻其姓名,得知曰:颜如玉。

      问其房中客人,得知曰:太师长女铁珊。

      女皇环顾整个二楼,每间雅阁门口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绫罗绸缎,金器玉镯更是随地摆放,特别是那个颜如玉,独他一个人的礼,都快摆到了楼梯口。而且每口箱子上,都用金箔朱砂写着一个“王”字。

      女皇轻笑,道:“太师的女儿,好大的牌面啊。”

      老鸨心知女皇不好惹,一般人听了太师的名字,大多都不敢再惹事。谁知眼前这位,反倒愈加精神起来,丝毫不露怯。

      莫不是遇到了太师一样身份的大人物?再联想起之前她出手阔绰的样子,老鸨浑身一颤,连连赔罪道——

      “下次,下次您来,一定让玉郎专门伺候您。”

      女皇笑道:“那就多谢您了。哦对了,那首琴曲有名字么?”

      老鸨摇摇头,女皇笑道:“不如叫江山吟。”

      月下,女皇醉中抚琴。

      琴声嘈嘈切切,忽而急,忽而缓,如急雨碎风,白鹤穿云啸,又如缓溪绕寺,檐上金铃响,曲谱明明与白日一致,却又生生被女皇弹奏出了另一个模样。

      “凤翎铁骑踏西越,虎铠骨剑破东泰。嬉笑怒骂皆凭意,我揽仙翁天上来——”

      弦乱了,女皇不以为意,酒洒了满琴,女皇亦不以为意。她一把推开琴,拔出碎骨剑,月下迎风,舞起剑来。

      她不爽,为何所有人都要与她为敌,为何公孙长秋不肯服从,为何连平原君这般的废物,也有司马恭敢冒着风险去十里相送。

      剑舞的不痛快,还是喝酒痛快——女皇丢开手中的剑,仰面豪饮,但饮到一半,又将酒坛猛地掷到远处,砸了个粉碎!

      突然,有人默默的扶住了女皇凤凰欲倾的身子。

      女皇抬头,凤眼醉醺醺的斜睨着那人,盈盈笑道:“卿为何来?”

      祁灵修从来没见过女皇醉酒的样子,也无法想象,女皇柔弱无骨依偎在他臂弯中,神情如同普通好人家的女儿一样温柔而单纯,凤眼醉成了杏眼,眼波似秋水,笑容若处子。

      “陛下,臣为君来。”祁灵修扶好女皇,轻声颤抖道。

      女皇笑着闭眼,靠在他怀中呢喃道:“又为朕来?长秋怎么总喜欢梦中骗朕呢……”

      祁灵修一怔,复而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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