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25、姚国地界

　　桥那边有一处酒肆，喝点酒再歇一宿也不错，走到桥中央的时，忽听到有人疾呼：“姑娘，姑娘留步。”
　　我疑心是在叫我，我定住，循声望去，是一划船的老翁。他离我不远又划近了些，喊道：“这桥是座危桥，前些天发大水又冲了一冲，已经不能走了。你要想渡河，我载你过去。小老儿在这一带摆了几十年的渡，还未有过差池呢。”
　　老翁慢慢地将船泊在岸边，我一时心急便从桥上飞下，稳稳落在船上。
　　老翁惊到：“唔！姑娘好身手啊！这等功夫，啧啧，小老儿只听闻姚将军有此本领呢，不过他也是半个麒麟身，不作数，不作数。”
　　“小女子不过自小习了几年轻功，哪敢与姚将军比肩。”
　　那老翁又哈哈笑道：“依我看，姚将军也怕是比不过姑娘你，沙场易闯，美人难防啊。这姚将军娶了一位邻国的公主，现今已沉溺酒色，怕是斫伤已久喽。”
　　“那位公主不是已经仙逝了么？你们难道不知？”
　　“唔！小姑娘切不可乱语，这琦国公主好端端的，怎地就仙逝了。昨日她还帮着我们治水呢。”
　　难道姐姐还活着？难道彦町收错了魂魄？无论怎样，我也不愿相信这会是个阴谋。
　　恍惚间如被惊醒一般，我已顾不得会吓到旁人了，拟了一决便向姚国飞去。
　　姚国的将军府一片灯火通明，戒备可谓森严。周围的士兵一队接着一队，因这里不比人间，我法力原就不济，前些日子还受了伤，只得偷偷摸摸的观望。
　　“我是怎么了？堂堂麒麟神女竟然会怕小小的侍卫。”低语一番，却仍旧没法子。想来虽然这些守卫微如蝼蚁，但将军府的门神却不可小觑，小心应对方为上策。
　　正在焦灼中，一辆马车驶入，一个婢女模样的姑娘驾着车。这正是称了我的心，所谓时机一到，计由心来。
　　本想附在她身上，瞒一瞒门神。不料我的法术真是不济，连一个婢女的心智也控制不了，我被她硬生生地震了出来。霎时间，周遭的士兵将我围得水泄不通，眼看就要将我戳成筛子。
　　“放肆！姚尚是我姐夫，你们敢动我，他一定会斩了你们！”正在挣扎间，马车里的人发了话。
　　“慢着！”我一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可不就是姚尚吗。很快地，几个侍卫把我押着拖到了姚尚面前。
　　一时无奈只得大哭起来：“姐姐啊，你走的好不值啊，如今你一走，姐夫就这样对你妹妹啊！姐姐......”
　　许是哭的他心烦了，只道：“罢了罢了！”
　　乱世之下，我这个神女活的实属窝囊，不仅总被人诓骗，还时时有性命之忧。姚国重刑，所以它的监牢也是三国中修的最坚固的，而且阵法精妙，等闲之流自然逃脱不了。想来姚国废了这么大的功夫诓我进监牢，定会把我关在一个十分坚固的地方，我想要破阵出逃是不可能了，可为何要硬闯呢？我刚想试试半玉冰的威力，静的令人发怵的监牢却传来了脚步声。
　　姚尚带着人到了我面前，一个婢女端给我一顿饭，菜色尚佳。那婢女就是那晚在府门前将我震出原形的那位，看来姚尚是一直带着她的。
　　我问道：“断头饭？”
　　他们中没有一人言语。待我接过碗时，姚尚才缓缓开口。“你且在牢中待着，时候一到我自会放你出去。”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必害怕，我已遣人去了琦国皇宫，只要他们肯拿麒麟玦来换你，我很快就放你出去。”
　　“我并不知道麒麟玦在哪，相传它在几百年前就随着我族神女一起消失了。自我记事起，从未听闻爹娘说过这个。要是没有麒麟玦你是打算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吗？”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世。
　　他没有回答我，反倒是自顾自的说话：“麒麟玦是我麒麟族的圣物，相传是麒麟祖神为了庇佑我族而传下来的。因而，麒麟玦延续了祖神的力量。从前麒麟族有个传说，麒麟国主之位要得到麒麟玦的认可，否则将会招来灾祸。原本，我们只当它是个传说，可如今看来，灵州和姚国已经应验了。”
　　“光凭这些全无根据的传说你就能断定了吗”
　　他又说道：“光凭这一点当然不够。可灵州的人也在找麒麟玦，这不蹊跷吗？我们的眼线探得了灵州的阴谋。你是琦国的软肋，他们打算用你做人质，换取麒麟玦。”
　　我觉得可笑，如果我能换麒麟玦，那么陌翎为何想杀了我了事。哪怕她认为我有那么一点的利用价值，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如果我们有麒麟玦，我姐姐又怎么不告诉你呢？”
　　他略有些失神，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
　　“告诉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到这里我完全确定了姐姐的死，只是先前我还抱有一丝奢望。
　　他转过身吩咐了婢女出去，我知道他不敢看我，许是心虚或是愧疚。
　　“她那么爱你，你知道吗！那时在琦国，她就像中毒了一样，时时记挂着你。你写的每一封信她都好好放着，连我也动不得。那时她听闻你要去攻北泽的狂蛇，她不放心，便也偷偷地跟着。半月后，你班师回朝，姐姐却片体鳞伤的回来。你当真以为，凭你这个半人半麒麟的身躯就可以抵御得了狂蛇毒吗？若不是姐姐拼死救你，你怎么会有今日的风光？”
　　他身形猛的一震，转过身来像是在质问我：“怎么可能！她为何从没有说起过。”
　　“那你就全然不知，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的情谊？所以你就只当她是个工具，利用过后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不，我是利用了她。最初，我只当她是琦国的奸细，并没有真心想帮我。可是她从没有向我解释过什么，连国主命我将她送入监牢时，她也没有向我求饶。她若是真心，为什么不让我看见呢！”
　　姐姐的性情我又怎能不知，既然已经失了希望，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让你看见又如何，你只当她是细作，是一颗棋子。难道你想让她低声下气的去求你，求你践踏她的真心吗？她的付出对你们姚国来说只是笑话，可她到底是琦国的公主。她是爱你，可你让她去背叛，去偷爹爹的布阵图，却是不能够的。那时，她怕是已经知道你并不是真心待她了，可她却依旧愿意跟着你出宫，大概是因为她对你还还抱有希望。如今姐姐已经不在了，你却依旧可以利用她来骗我。难道你觉得这份感情会令人欣喜吗？”
　　他的脸上只剩苦笑。“令我欣喜的日子只有短短数月，如今她不在了，我也摆布不了她了。”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他并非不知道姐姐的情谊。就在我晃神的空档儿他已到了门口，我急忙喊道：“其实你知道！如果我们有麒麟玦，爹爹又怎么会见死不救？如果姐姐的命都不值得麒麟玦来救，那么我的命又怎么能够？”
　　他突然幻至我身边，压低声音道：“想活命便不可说！”他走后，整个狱房都暗了下来，只有过道的几只烛火无辜的闪烁。没有生命，自然无辜无罪。活人要想活命，便不得无辜。我掏出耽儿交给我的半玉冰，念了诀，便轻易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