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见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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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瑶瑶已经待在自己的房间好几天了。精灵王大概不许莱戈拉斯和陶瑞尔和她接触，这几天给她送饭的都是精灵卫兵。他们的态度算不上好，倒也还算有礼，只是眼神让瑶瑶知道森林的状况一定如她所料那样每况愈下。她应该是被软禁了吧，如果她算不上是一个有身份的精灵，现在应该已经是阶下囚了。其实瑶瑶也没有出去的打算，她自回来那天起一直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彻夜不眠地写着，她写了一大段又擦掉一大段。放在桌子上的食物每天都有人更换，但是没有人提醒她去吃，屋子里常常就听得见写字的“沙沙”声。瑶瑶在桌前坐成了一尊雕像。
可是她没有法子，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像是面包已经做坏了，坏掉的面包就没有挽回的办法了一样。她不能从正常的途径去挽救这片森林了。瑶瑶执迷于这件事许多天，越是研究越是心凉。等到门口传来熟悉的嗓音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一片冰冷的茫然，启蒙得像是谁死掉了一样。瑶瑶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桌子，站了好一会儿。
门口站的人是陶瑞尔，她沉默地看着瑶瑶，眼神复杂地什么也没有说。等到瑶瑶抬起头来，平静地向这边看过来的时候，陶瑞尔看得出来这个少女已经做出了决定。总有一种办法抵消她犯下的错的。陶瑞尔心里闪过万千思绪，她和瑶瑶对视了一会，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陶瑞尔小小地微笑了一下，一闪身让开了门口。
瑶瑶看着门口，外面有许许多多得知自己的家园正渐渐失去生机的精灵。她面色苍白，却有条不絮地抚平衣裙，自然地挺直腰板，带着她所有公主的庄重走出去。瑶瑶穿过走廊，看着每个迎面走来的精灵的眼神，他们恭敬地给陶瑞尔让路，打量她的冰冷眼神结合在在恭敬的动作间。瑶瑶穿过每一个被她的错波及的精灵，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这是一杯苦酒，然而她要喝下去。她要记住这个味道，不但是由于自责羞愧痛恨自己的无能，更是因为她要能敏感地闻到哪里有这样一杯苦酒等着她。她要一口一口地啜饮这苦酒，那本性中的坚强正支持着她。
路那么长啊，以前这走廊便是这么长吗？以前这里的精灵便是那么多吗？她一步一步丈量般的走着，忍耐着身上被冷雨般的眼神打湿发冷。瑶瑶看见了精灵王，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精灵王这样带着隐藏着的怒火的注视，他的眼神和他治下的子民一样，带着一种扎人的冰冷。今天是瑶瑶有史以来最冷的一天了，她就是觉得到处都是凉凉的，自己是流放路上的一个无衣无食的囚犯。忽然她看见了莱戈拉斯，就在他父亲的身边站着，他的身形还是那么地挺拔。瑶瑶的目光和莱戈拉斯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眨了眨眼便强制自己看向别处。两个人在所有的精灵面前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过的朋友。
瑶瑶站定在精灵王面前了，她看着精灵王，等待着接下来的责问。精灵王看了她一会儿，瑶瑶柔美纤巧的身形就在他的脚下，瑟兰迪尔酝酿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你对我说过‘对法师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是的，绿林的王啊。”
“你欺骗了我吗？”
“并没有，只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我没有救世主伊塔那样的天才，也没有第七之龙萨艾朗的际遇。我盲目地答应了您，却不知道自己不能做到。”
“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瑟兰迪尔直起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没有没有救世主伊塔那样的天才，也没有第七之龙萨艾朗的际遇吗？你出于自己的虚荣心答应了我，却无法做到。即使如此也一意孤行，直到酿成今日的结果。那些伟人没有答应你答应的事，那些伟人没有做下你做下的事。你又为什么要提起那些堂皇的名字来混淆你自己的过错呢？”
“我……我并没有。”瑶瑶没有移开视线，她一直坚持看着王的眼睛：“我并不想混淆我的过错——”
“哦？就和你并不想做下这桩事情一样吗？”瑟兰迪尔无情地打断了少女的话：“现在外面的森林正因为你而渐渐枯萎，我的子民们在度过几百年后又将流离失所。我们将精疲力尽风尘仆仆地到处寻找自己新的家园，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可怕的虚荣心，让你想在这异世界的同胞面前夸耀自己。告诉我吧，远方的旅人，你想要怎样来弥补你的过错？”
瑶瑶咬了咬牙，恳切地看着王：“王啊，请让我尝试最后一次吧。”
瑟兰迪尔露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在我列清你的罪行后，你还有什么颜面来这样请求呢？是什么支持着你向我发出如此无力的请求呢？”
瑶瑶深呼吸了一会儿，她下了决心。反而变得平静起来，她看着瑟兰迪尔缓缓地说：“我知道我做下的是怎样的事情，我知道我是怎样虚荣而又无能的精灵。我知道是我让整座森林的精灵为我担惊受怕，我知道就这样下去他们必将流离失所。但是请相信我吧，再相信我一次吧，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不是吗？我虚荣、无能、虚有其表、作茧自缚，但是我的母亲为我留下了最后的护佑。”
瑶瑶的眼中慢慢溢出晶莹，她低下头去，过来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再相信我一次吧，王啊。我以我的名姓起誓，我以我的身份起誓，我以我的品格起誓。如果您觉得这都是假的，那我就以我父亲的名姓起誓。如果您还是觉得我在说谎，那我便以我母亲的名姓起誓。我发誓我绝不玷污她的盛名。她是法师城的明星，她为整个世界谋取了一条生路。她为了所有人死在我父亲的面前，就如同您高贵的妻子、王子的母亲一样。我以我母亲的名姓发誓。如果您不能相信我，那就相信这么一个伟大的女人，绝不会有一个践踏诺言的孩子！”
他们陷入久久的沉默，良久以后，瑟兰迪尔才严肃郑重地正视着瑶瑶。
“你要记得，你是以你母亲的名字博取了第二次的机会。”
瑶瑶平静地说：“我会记得。”
“那你现在要到森林里去吗？”
瑶瑶把脖颈上装着母亲血液的水晶小瓶子扯下来，细细的银链顺着她优美的后颈曲线滑落到了地上，但她一点也不在乎。她摇摇头，一边打开塞子一边说：“不用，我就在您的面前演示。”莱戈拉斯看着那晶莹的液体，知道了这应该是她母亲的血液，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血液才拴在了瑶瑶的脖颈上陪伴了她许多年。他一时之间想起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
瑶瑶看着瓶子的液体，它在她手里温吞地打了个晃。瑶瑶感到了一种悲伤从她心底漫上来，但是她努力无视了自己的感受。她轻轻念起了咒语，那是古老精灵才会使用的短咒，是她父亲教给她叫她在自己生命最为关键的时候向这血液里的魔力请求用的。那液体盈盈地发出光彩，闪耀的银光从这血中放射出来，映着瑶瑶柔嫩颜色的紫蓝眼睛竟生出不可思议的悲壮感来。她忽然抬起双眼，狠狠地永远地记下现下这刻和这刻使用这母亲馈赠的自己。
清爽的风席卷了这永不会被风席卷的地下，它一瞬而过去向远方却带走了此间所有经年的晦涩和压抑。所有的精灵都在此刻感到心上一轻。白光也夹卷着血滴从空中四溢而去，水晶小瓶变得空空如也。过来一会儿，外面突然打了一声春雷，这是今年第一声春雷。雷声像牧童的笛声一样亮。
瑶瑶看了小瓶子一会儿，没什么表情地抬起头来。
“如您所见，我已经施展了我最后的法术。请让王子去外面查看吧。”
瑟兰迪尔修长的手指曲起，他一下下点着自己王座扶手，忽然出声：“莱戈拉斯，你和瑶瑶一块去。”莱戈拉斯看了ADA一眼，已经懒得管他是几个意思，他跳下台阶，对瑶瑶示意：“走啊，我们去外面。”
瑶瑶提着裙子，如往日一样跟在他后面。但是她面无表情的脸让莱戈拉斯有点不是滋味，他们跑到门口，看见守门的卫兵惊讶地看着他们。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因为外面正春雨绵绵，而道路前方的树木欢欣地散发着新绿。莱戈拉斯不由自主地高兴，他从心底生出了不可抑止的巨大喜悦，但当他回头看着瑶瑶的时候。发现她没什么惊讶或是放松宽慰的表情，她满脸初初识得世间沧桑疼痛的淡淡忧郁样子，也没有对莱戈拉斯的视线做出任何反应。
莱戈拉斯心里一顿，不知道如何是好。少年的心绪在瑶瑶身上打转，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再笑出来。他带着她去马廊里牵马，牵了自己那匹轻轻问她：“你要和我同骑吗？”瑶瑶很认真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去牵了自己的马。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见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