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年韶

4、chapter4

　　星期六早上天还没亮，韩冬就起了床朗读英语。她在阳台读着正入神，没发现通宵加班的母亲回来了。等她读完一个章节，她母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前段时间补习班不是进行了一轮测试吗？试卷发下来了吧？”

　　韩冬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她捂住胸口，仿佛这个动作就能将猛跳的心脏安抚下来。她为难地说：“试卷，试卷……”

　　韩母皱起眉头，“试卷发下来了还是没发？”

　　“那试卷，发下来了，不过……”

　　韩母没有耐心等她说完，自己动手去翻她的背包。

　　韩冬走入客厅，看着通宵加班回来身上还穿着套装没来得及换的母亲走进了她的房间，拿出了她的背包，将补习班的试卷翻找出来。

　　韩母一张挨着一张地翻看着测试卷，越看她脸上的神色就越差，最后，她忍不住将测试卷尽数甩到韩冬的脸上，“你是怎么学习的？你知道你上补习班花了我多少钱？竟然给我考出这个成绩来！你看看隔壁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全级第一就是全级前五，你看看你自己，越学越差！丢不丢人！你是不是不想学了，不想学就给我滚回你乡下奶奶家里去！”

　　韩冬耷拉着脑袋，不发一言地听着她母亲骂她。她母亲刚才甩试卷的时候她没避开，测试卷锋利的边缘刮到她的脸上，割出一小道血痕。她母亲心火正盛，根本没注意到她脸上流血了，一口气将她骂得狗血淋头、泪水涟涟。末了，还限她在半个钟内背出一篇英语课文，她亲自检查。

　　下午去补习班上课，韩冬强打精神，不让别人看出半点端倪。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故意在补习班内磨蹭拖延时间，她没忘记昨天他跟她说会过来接她。

　　差不多五点的时候，她才走出补习班，结果在门口还是见到了那一道身影。她下意识转身想返回补习班里去，结果迟了一步，被他堵了去处。

　　韩冬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他拉起了她的手，结果被她用力甩开了。

　　韩冬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能抬起头来跟他说话，“周师兄，我发誓我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所以请你……”对上他幽深的目光，接下来的话她竟然没办法说出口了。

　　周学瑜抚上她脸上的伤痕，“怎么脸上给割了一道口子？”

　　伤痕不深，只浅浅一道，摸上去会有点痛，可能是他摸得太轻柔了，她没感到痛，反而有点痒痒的。问起这伤痕的由来，她只能沉默，他也没追问下去。

　　他们两个人手拉着手，肩并肩走着，她也不问他要带她去那里，任由他带着她走。周六街上的行人有点多，他走在街道外边，护着她免被行人碰撞。

　　行走中，他突然开口说：“我没有任何秘密，有关我的事你喜欢跟谁说就跟谁说，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韩冬愣了愣，想了想还是没搞懂他说这话的意图，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将他的事说出去。

　　见她沉默不语，他也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了话题道：“你喜欢吃什么菜？”

　　韩冬的思维转得没那么快，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他。他笑着说：“你家里平时煮的饭菜，有什么菜是你特别喜欢吃的？”

　　“我没关系的，我妈煮什么我就吃什么。”

　　“是吗？再怎样也有一两个菜是心头好吧，像我就超级喜欢吃芥蓝炒牛肉。”

　　韩冬有点惊讶，他说起自己喜欢吃的菜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像个小孩子。看着这样子的他，她心头一软，不由自主地说：“我挺喜欢吃冬菇炒肉片的，还有煎豆腐。”

　　他笑得越发开怀了，“好，那我们就煮芥蓝炒牛肉、冬菇炒肉片，煎豆腐，炒一个青菜，再煮个紫菜蛋花汤。四菜一汤，刚刚好。”

　　韩冬被周学瑜拉着去了菜市场，看着他驾轻就熟地挑菜买菜，跟菜摊老板讨价还价，嘴甜地喊菜摊的阿姨为“靓女阿姨”，哄得阿姨眉开眼笑的，买棵菜还搭了葱蒜给他。一路上她浑浑噩噩，直到去到他家楼下，她才回过神来，“师兄，我们这是要干嘛？”

　　“煮饭吃啊，难道你不用吃晚饭？”

　　韩冬瞄了一眼楼道，脸上带着迟疑，周学瑜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说：“放心，周主任不在家。”说完还加了一句，“主任夫人也不在家。”

　　韩冬在家里没干过家务活，主要是她母亲要求她以学习为重，什么家务也不让她帮忙。周学瑜没把她当做是客人，指使她干活使得很顺手。只是她笨手笨脚，也只能是做一些洗洗菜，递递酱油这种活。叫她把调好的勾芡拿过来，她一脸傻相地问什么是“勾芡”，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韩冬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一时百感交集。

　　周学瑜盛了一碗饭给她，“试一下我的厨艺，不许说不好吃。”

　　韩冬尝了一口煎豆腐。他煮的菜口味偏清淡，这可能是因为顾及着她。刚才看他调酱料她随口说了句：“我妈煮菜调味偏浓，有些菜调味清淡点会更好吃。”

　　她没忘记她说这话时，他放调料的动作顿了顿。其实，她说那话只是感慨，并不是意有所指。她又夹起一片冬菇尝了尝，他煮的菜的味道真算不上美味，普通到只能填肚子，不能满足食欲。只不过，她好久没尝过热气腾腾的饭菜了，现在这幅情景跟她记忆中的某些情景重合了。

　　这些冒着饭菜热气的温暖，比饭菜本身的味道更为重要。

　　“喂喂，你怎么了？是饭菜太好吃你才哭的吧，不要说是因为我煮得太难吃你才哭的？如果是后面这个原因，也太打击我了……”

　　周学瑜夸张的语气让韩冬破涕为笑，她夹了他最爱吃的芥蓝炒牛肉放进嘴里，“你煮的菜我很爱吃。”看着他笑弯的眉眼，她心中一动，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无关味道。

　　吃完饭，韩冬帮忙着周学瑜把碗碟给洗了。

　　周学瑜一边洗碗，一边哼着欢快的小曲，那种高兴的神情跟平时笑容满脸的他又有不同，让韩冬都看呆了。

　　周学瑜笑眯眯地看向韩冬，“怎么了？”

　　韩冬脸一红，心跳骤然加快，她撇开目光不再看他，他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嘴中的小曲哼得更欢快了。

　　洗完碗就该向他告辞了，韩冬默默地想。

　　刚才补习班的老师发下了两套测验卷，今晚必须要完成才行。物理她还有几个知识点没掌握好，数学也有几道大题一直弄不清思路，这些都不能拖，现在拖了进度，以后学起来会更吃力。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她身边这个人，学习成绩不是一般的好，如果向他请教一下，应该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优等生是不会理解差生的想法的，开口问了也只会自取其辱。况且，她内心深处不想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是差生，这让她觉得很难堪……

　　“你怎么了？”周学瑜最见不得韩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不在焉。

　　韩冬抿抿唇，摇了摇头。周学瑜将韩冬的失神看在眼里，他将手擦干，拥她入怀，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笑一笑，笑了我给奖励你。”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哄小孩子，韩冬的脸又红了。

　　在周学瑜哄韩冬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周学瑜抱着韩冬亲了好几口，才按下接听键，电话的那头非常吵杂，摩托车的轰鸣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周学瑜的声音懒洋洋的，“嗯，我不去了，你们玩吧。”窝在他怀中的韩冬能听见电话那头金毛气急败坏的声音，想起金毛跳脚的样子，她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周学瑜一脸惊奇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见她笑颜一样，四目相对，韩冬的脸蓦地红了。周学瑜将手机扔到一边，狠狠地吻着她，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激烈。末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拉起来，笑眯眯地道：“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