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曙色危情》御台所

59、59、不值得期待的光

　　玛格感到自己今天倒霉透了。
　　她从好几个街区外总算是打听到了最新一手的资料——罗伊被保释了。
　　这不知道花费了她多少钱才从那该死的变态的警卫处的熟人那打听到的消息，毕竟被外界称作陨落最快的新生之星罗伊，现在这样暧昧不明的局势报道内容无疑可以引起最为激烈的讨论和关注。
　　她提前知晓了罗伊的保释时间，事实上，她打心眼里是不太能瞧得上这位黑发苍白的alpha的，他长得阴郁，常年冷着脸缩着身体，如果她是那些吃着金子的设计师，她是绝对看不上这位和Omega没什么区别的男人的。
　　因此对于玛格而言，她心里最黑暗的地方，其实是已经认定了罗伊的保释，必然是黑暗联邦下的某种经济操作。甚至在得知了罗伊即将被保释时，她就已经想好了这次爆料的八卦标题了，就叫做——“黑暗”的新星。
　　按照玛格的猜想，此时罗伊保释之后应该会立刻回家，要不就是去某个安保严密的酒店，与背后捞他出狱的那位金主见上一面......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跟丢的打算，但让她完全没有意料得到的是，当她看见罗伊从警卫局出来时，他的身边还跟随着一位警察，两人在上车之后，并没有朝闹城区前去，而是一路北上，道路越来越狭窄，越来越破旧。
　　“这个见鬼的alpha要去哪？”
　　玛格撑着头，她用余光不断的观察着四周，但是这附近越来越偏，甚至已经隐隐让她觉得自己应该退缩了。
　　但是她想到了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该死的那个女人——安娜，她想到了对方那颐气指使，鼻孔翘到天上的样子，想到了对方用一文不值的语气贬低她辛辛苦苦找到的一切新闻。
　　哦对——还有对方时不时嘲讽自己穿着，嘲讽自己那廉价的睫毛膏，甚至嘲讽她毛躁的头发，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眼前被实质化了一般，让她头脑里的不安被暂时压了下去。
　　她越开越快，前方的车也越来越开，似乎像是要去寻找什么一般。
　　......终于。
　　当陷在了回忆中相当愤怒的玛格停下车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城镇的最边郊。
　　——P区。
　　城市的边郊萧索又冰冷。寒雪覆盖在灰黑的破壁残物之上。路边随处可见报废的汽车，垃圾、废品、不知道是多久前的报纸被寒风刮成了一块块的废纸。
　　玛格看见了车中那个黑发的alpha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但跟随一起的警官却留在原地。
　　想要强烈跟随罗伊的念头让她下意识的前进了一步。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脚踩在了一张被火焰侵吞过的报纸之上，报纸正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颜色失真的肖像照：是林恩。新闻用了极大的笔触来描写着这位年轻美貌的Omega过去的悲惨与他隐瞒性别，最后用一种极其煽动性的言论来“点评对方过于幸运”而成功在海姆达尔创造了新的成就。
　　雪浸湿了报纸上林恩英俊的面颊，让他的脸一半虚幻扭曲变形，一半惊艳得不可方物。就像是林恩海姆达尔广告片中，美丽的王子在一半海水，一半天空之中被留下了永恒的生命。
　　猛地——几乎是一瞬间，玛格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存在：
　　罗伊因尾随涉嫌实行性暴力等行为被公诉，当时林恩也表示愿意原谅并希望检察院撤回公诉，但是失败了，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说不定就和外界所传闻的一样，但如今罗伊保释成功，但林恩却没有出现，是不是太不合乎情理了？
　　这一切在她的脑内活动就是一瞬间，当她看向罗伊时，还隐约能够看到对方朝着远处一座空旷的已经被炸了一大半的废弃大楼跑去的背影。
　　人是一个相当奇妙的生物——虽然此时玛格百分百确定自己一点也没兴趣了解这位阴沉的alpha的爱好，但是光是看着对方越来越小的背影，就已经可以感受到对方那份焦急与慌乱了。
　　所以，这是意味着，罗伊如此急忙的取保候审，没有找任何律师帮助自己渡过难关，而是这样匆匆忙忙的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是因为林恩在这里？
　　她忽然想起了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腺体失踪案、想到了那些在她楼上一层的社会新闻部的种种残酷的照片、想到了被残忍杀害的康默琴......
　　最后，她想到了十一年前如流星般绚烂最后却骤然离世的塞班德。
　　没由来的，她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玛格再次萌生了想要离去的念头。
　　或许在第一次萌生这个想法时，就注定了她可能无法勇往直前走到最后。
　　深灰色的天空低垂着，玛格抬起头，她仿佛感受到有一双眼在看着她，冷漠，高傲，充满了平淡的蔑视。
　　这种蔑视太常见了——当人看着脚下的蚂蚁，看着鱼筐里即将死去的鱼，看着被车碾压而痛楚甚至呕吐出内脏的流浪狗......
　　当她若有所感收回视线时，视野内的罗伊已经消失了。

　　如果说夜晚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那么下雪的黑夜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婊、子。
　　它无情的剥夺着一切的热源，让雪像是妓、女的淋病病毒一样席卷着整个世界，谁也不能因此幸免。
　　玛格最终还是跑回了车上呆着，她的脑海中一直不断的闪回着林恩和塞班德的模样——她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已经摸到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屏障，屏障之后就是故事的结局。
　　——林恩会死吗？像那个无辜可怜的塞班德一样？
　　她不清楚。
　　直到——
　　巨大的爆炸声横亘了整个街区。
　　鲜红如血的火光照亮了她微垂的眼皮。

　　***
　　林恩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预知自己这位弟弟的想法了。
　　他回忆起自己曾经看过一个电视剧，里面男孩的爸爸的性格诡异多变难以揣测。他温柔时可以将清晨第一朵开放的玫瑰花送上，但他心情不好时也会用带着生锈的钢钉的木栅栏狠狠甩向心爱的人。
　　他看起来没有爱，也没有恨，他的心中只有他自己。玫瑰和雨水，爱人和宠物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林恩仿佛从林瑞的脸上看见了那样熟悉的表情。
　　林瑞看向他们的神情，就是那样的悲天悯人。当林恩回答他“自己也才刚刚想起”时，当林瑞说出“你忘记了”时，凝固在林瑞身上最后的属于人的最后一丁点共情似乎就此消失了。

　　“我很抱歉......”林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神经，让它努力听从自己的使唤。让自己的道歉显得不要那么苍白无力，且虚伪。
　　“我很抱歉......林瑞——”
　　林恩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但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罗伊给狠狠的拽住了。
　　黑发alpha另一只手捂住自己不断冒血的伤口，另一只手则青白得像是僚鬼的骨爪，扣在了林恩的手臂上。
　　“别冲动，林恩......”罗伊及其小声，像是过度虚弱般的开口道。
　　“我没有忘记你，林瑞——我一直在寻找你，”林恩艰难的开口：“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你——我以为你死了，或者是失去了记忆到了离我很远的地方......”
　　林恩对视到了那双冰冷的瞳孔。
　　对方就这样看着他，冷冷的看着他。而手中尖锐的刀刃却没有丝毫停留——一点点的往下划动。
　　鲜血飞速的流了出来，像是一块血红色的幕布。
　　林恩再也说不下去了。他从对方的眼珠中看见了自己。
　　看见自己哑然着，像个被抢走了玩具的弱智儿童，张着嘴，连哭都做不到。

　　当最后一刀狠狠滑落的时候，颈总动脉被贯穿，鲜血像是被囚禁太久的罪犯欢愉肆意的飘散在了空气中。
　　普修罗没有丝毫挣扎，他就这样任由自己被圈养了十几年的小羊羔崽子割了喉。他的身体几乎是瞬间没了力气，踉跄了两下，看着林瑞露出了一个及其短暂的讥笑，便歪落跌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抿了声息。
　　在这之前，林恩从来不知道空气灌过气管是什么声音。
　　他也从来不知道，人的鲜血有多热。
　　他伸向林瑞的手，颤颤然的收回了——甚至不需要他的大脑下达指令，想必任何人看见面前的林瑞，都会被吓得想要后退。
　　金发浴血，面无表情，就像是电影幕布上那被造出来的没有丝毫感情的杀人机器。
　　而这个杀人机器，是他的弟弟。
　　过度的落差造成了短暂且强烈的痛苦。
　　林恩终于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绝望。他后悔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他意识到了制造这一切的悲剧的源头是什么：他就是那个谱写残酷现实故事的刽子手。

　　他不该活着。

　　十一年前，他就该在普修罗的手中死去。
　　他才是那个不该存活的，没有期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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