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说的是》笙糊

11、第十一章

　　这几日村里人都开始陆陆续续下种，吕老头估摸着秧田里的苗也该在这几日下田。

　　晚饭后，吕老头还是跟以往一样第一个吃完，便抽出腰间别着的老烟杆吧嗒吧嗒抽起来。一开始妍卿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家里这些人吃饭像打仗一样，夹菜跟抢钱似的。几天观察下来才知道，为什么吕老头每餐都是吃得最快的那个。原来是吕家村这边有个不成文规矩，家里当家长辈停筷，其余人等再不许动筷。这是不是从侧面衬托出吕老头是个相当吝啬的人。但是他却允许自己留下来，这只能说明老头子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村里人都已经开始下种，咋家下种日子也就在这几日。今儿就安排安排你们这几天的活计。”

　　大家都没做声，继续等待下文。毕竟往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吕老头又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眯眼看了一圈便继续道：“下种完就是老三考科举的日子。这事是咋家三年来最大桩、最重要的事。老三考上了秀才，你们这做哥哥嫂嫂的都能沾沾光。就是以后给你们那些孩子说亲都倍儿有面子。所以老三考科举这事为重中之重。”

　　朱氏和冯氏心里都有数，老头子拉拉杂杂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归根结底还是要她们出钱。朱氏不免向冯氏埋怨道：“你说，他回回都去考，却回回考不中。每次考不中还找大堆理由推脱，没半点子担当。他这要是考到头发白了还不中，难道咱们两家还得供他到老么。”

　　冯氏虽然也不喜吕老三的为人，但她不会背后说人闲话。回应朱氏的牢骚也只是一笑了之。

　　吕周氏瞪着朱氏，朱氏虽刻意压低了声响，还是被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许。不用想都知道，决不会有什么好话。心里念头一转，便道：“现在家里只拿得出4两500文银钱。科考要花上10两银钱还缺5两500文。这银子得有你们做大哥大嫂的解决。”

　　吕老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阿才这几日也不用去学堂了，留在家里帮着下种。待你小叔考中回来，再做打算。”

　　朱氏对儿子的事特别敏感，吕老头话音刚落，她便忍不住骂道：“我儿子去学堂跟老三考科考有啥关系。你们凭什么让他别去了。”

　　“爷，奶我上学上的好好的，干啥突然不让我去了。”吕秀才原本对家里的事都是不闻不问，这会儿关系到自己今后还能不能上学，自然万分紧张。

　　“你还说，要不是你在学堂里总央着你小叔，害的他都没办法专心听学，以至于考了几次都没中。今儿为了能让你小叔安安心心备考，你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去学堂了。”吕周氏一直都觉得小儿子没考上秀才都是被这个孙子带衰的。

　　“婆婆你这话说出去都不怕被人笑话么。老三考不中秀才，你埋怨是我儿子带衰的。你咋不说是你儿子没本事呢。”

　　“朱氏你一介村妇懂个屁。咱们在商量吕家大事，大哥都还没说上话呢，你这做婆娘的赶在男人面前嚷嚷个什么劲。”吕银富自持上过几年书，肚子里有点墨水。平日里是相当看不起朱氏这等粗鄙妇。

　　“我懂个屁，你去考试的钱有本事别向我这个村妇拿。你婆娘不是县里粮油铺的女儿么，你咋不向你岳家去借这个钱。”

　　“相公是要面子的人，向我娘家伸手借钱这事日后若被那些个同窗友人知晓，相公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以后还怎么和那些人平起平坐，到时候影响仕途怎么办？”魏氏自是知道丈夫去娘家是决计借不到半文钱。可她不能让他们知道啊，不然她在这个家哪里还会有地位。到时候她可不想跟朱氏冯氏一般每日里做牛做马的侍候吕家这帮人。

　　“越说越不像话，这是你这个做大嫂子能说的话么。”吕老头特别不耐烦老大媳妇，认定那朱氏就是个愚蠢的妇人，只看重眼前利益。这样的媳妇要不是当初实在没钱哪里进得了他们吕家的大门。

　　“要你出这个钱那是看得起你，以后我三哥做大官了，你还不是脸上有光。”吕荷觉得这个家里只有她和三哥以后能有发达日子，其余人这辈子就只能做个背朝黄土的农民。以后这些穷亲戚势必会仰仗这他们兄妹两过活，所以现在他们出的这个钱只是做为日后发达的投资而已。

　　“老三这次去科考，老大家的出大份3两银子，其余分摊给老二家。”吕周氏才不管你们怎么说，把钱拿出来才是真格。等以后她儿子考上秀才当上大官，看他们以后怎么巴结。

　　这会儿朱氏真急了，他们几个一唱一和三两下就把这事给定下了么。那可不行，朱氏慌忙朝吕大海看去，想瞧瞧他有什么反应，却见吕大海不声不响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朱氏那个气啊，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啊，冲着吕大海破口大骂道：“吕大海你是个死人么，今时今日你老爹老娘弟妹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你还在那边装聋作哑，你还是个男人么。对别人，你窝囊的抬不起头，对我，你动不动就拳脚相向。你是个男人就说句话呀。”

　　吕大海被朱氏几句话激得满脸通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却冲着朱氏骂道：“你给我闭嘴，你再这般嚷嚷不尊重我爹娘，不爱护我弟妹。信不信我休你回去。”

　　大房和吕老头他们吵得不像话，只有他们二房一直坐在边角没做声。妍卿冷眼看着这场不消停的闹剧。

　　吕家好像是三户人家，吕老头和吕周氏一心偏袒着小儿子小女儿。他们大房和二房好似跟吕老头没任何关系的外人似的。他们家到还好，至少团结，不像大房家里，简单的一家四口却各有各的心思。

　　吕周氏将5两500文银子分到大房和二房，可他们没分过家，平日里有点银钱也大多是上交了。这会儿到哪里去凑这笔钱。

　　“爹，咱们家不是还没分家么，平日里我们有点银钱也都一分不少的交到娘那里。这会儿您让我们到哪里去凑这笔银子。”吕大江不像吕大海那般愚孝，他至少还知道二房要是真承担了这笔账，到时候还怎么过日子。

　　“你说得到好听，一分不少的交上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平日里你们藏私房钱的事。现在是咱们老吕家重要时刻，你们的那些私房钱就该在这会儿派上用场。”

　　吕老头敲敲烟杆抽了几口继续说道“别吵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大海和大江都去县里找活干，尽快把钱给凑齐了。再过几天我们就下种，到时候我跟阿才去拔秧苗，老二家的美菊帮着小荷一块儿在家里做饭洗衣服。除了阿富在家里好好看书。其余人都去田里帮忙。”

　　“公公是要我也去下田么，我在娘家可从未下过田。这会儿您让我下田去，我也不会干什么啊。要不我留下来照顾相公。”魏氏哪里知道嫁来吕家还要下田的。原本想着最多也就在家里做个饭什么的。

　　“怎么你不是我们老吕家的媳妇么，我们俩能下得了田，你怎么就下不了了。就你金贵啊，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还留在家里照顾老三，老三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断手断脚的需要你照顾么。”这事今儿这这么定了，朱氏心里是相当不舒服的。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从未下过田到时候帮倒忙了不好。”魏氏佯装委屈的说道。

　　“三弟妹，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干活的，多做做不就会了。”你丈夫要去考什么劳什子的科举，不够的钱还要我们大房、二房两家去想办法凑。你娘家明明条件不错却不肯去借。这会儿还想闲呆着不干活么。即便是脾气隐忍的冯氏都忍不住说上几句。

　　“三婶要真不想下田干活也行，三婶家在县里有那么大的粮油铺，别说是6两银子就是60两也拿得出。三婶只要以自己的名义去娘家借点钱。谁又知道是为了给三叔凑科举银子呢。”老头子说得好听，让她和吕荷留在家里干家务，到时候还不是她一个人做，吕荷那懒女人才不会有动一根手指。

　　“美菊说的对，你回趟娘家向你哥嫂借个6两银子就能把钱凑齐了。到时候我丈夫和二叔也不用出门去打短工，你自然也不用下田去了。”朱氏经吕美菊提醒到觉得是这个道理。

　　“我嫂嫂在县里是出了名的爱嚼舌根，我这时候去借钱，定会被她传得人尽皆知。如果公公和相公不介意，我去娘家试试便是。万一以后惹得相公同窗看不起，可别怨我的不是呐。”魏氏嫁来吕家别的没学会，吕老头和吕周氏的心思到被她摸得一清二楚。

　　吕周氏一听自己儿子会被同窗看不起，那怎么行，立刻回绝道：“你安安份份在家呆着，去什么娘家。到时候害我儿子被同窗看不起，我可是唯你是问。”

　　“借什么借，我们老吕家又不是拿不出这点钱。”吕老头本就是个极爱面子的人。

　　“说得到好听，县里的媳妇。结果重要的事儿上半点忙都帮不上。白白浪费了8两银子的聘金。”当时她嫁来吕家时统共就给了2两银子不到。这个魏氏就因为是县里人硬是叫了8两银子。这会儿倒好，吕家真要花钱的时候，她竟是半点帮不上忙。

　　“好了，老三科举的盘缠跟下种的事就这么定了。散了，散了都回去睡觉去。”吕老头起身拿烟杆在门框边敲了敲。转身便往屋里走。

　　大房、二房都不甘不愿的回自己房里，这夜注定失眠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