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倾天下》玉枕寒

3、夜国质子

　　凝风便在女官的带领下到了一处偏殿。他的眼中始终带着沉郁和愤恨，冷冷地盯着那个女官。
　　“这座偏殿居然名字都没有，恐怕里面的积灰已经很厚了吧。”凝风站在殿外，心中叹道。
　　其实，也不尽然的。偏殿在得知夜国公子将要来到的消息，赶紧进行清扫收拾了。不过，可想而知，里面的布置应该十分简陋的。
　　这里，只不过是能容下自己的一膝之地吧。凝风很清楚这一点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依旧是冷冷的语气，凝风对那个领自己来这里的女官说道。
　　“奴婢叫做秀翠。”女官微微颔首回答说，“以后就由奴婢来侍奉公子您了。”
　　“侍奉？公子？”凝风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秀翠，“到了这里，我还是公子么你又何谈什么侍奉？”
　　“这里，只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囚牢罢了。”凝风扫视了一眼殿前种植的花草，正值初春，料峭的春寒之下，明黄的迎春正蓬勃的开着，煞是惹眼。
　　“公子还是先进殿休息吧。”秀翠好心对凝风说到。凝风不语，也便跟着秀翠进了殿内。
　　果然是简朴到家了。殿内只有十分简单的家具，半旧的器具摆在上边。这里起码还是能住下人去的。
　　“你们先下去吧。”秀翠用命令的语气对里面的婢女们说道，众人便纷纷退下了。
　　凝风抬脚迈进殿内，看着这十分简朴的陈设，更加笃定了父王不要自己的“实事”，心中又升起一丝凉意。

　　“公子就现在这里好好休息，日后的事情我会为你细细安排好的。”秀翠恭敬地对凝风说到。
　　可是过了一会儿，凝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殿内。于是，秀翠继续问道：“不知公子现在有什么需要么？”
　　“恩，秀翠，我想去我在这里能去的地方，都走走看。”秀翠一愕，然后还是答应了，“那奴婢就带公子去御花园走走吧。”

　　凝风点了点头，秀翠看着这个七八岁的小公子，友好地牵起他的手，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在去往的路上，秀翠便和凝风聊起了自己的事情。

　　“公子，我其实和你一样的，都是夜国的子民。”秀翠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有些苦涩，有些淡然。可是，凝风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所以说，我一定会照顾好公子，保护好公子的。”
　　“秀翠姐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凝风大概是出于故乡人的感受，开始关心起秀翠了。
　　“这个并不重要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那时候，公孙大人救了我全家的性命，所以，他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他完成好。”长长的回廊上并没有其他人，秀翠还是小声地对凝风说到。
　　“是公孙鸿大人么？”其实，不用问也该知道是那只老狐狸的。要不然他怎么那么放心的扔下自己，然后回去复命啊。
　　“是呢，但是他却让我来到这里做了女官，一开始我百思不得其解，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是在这里等待公子您的到来。”说着说着，秀翠的脸上浮起一丝喜悦。
　　“秀翠姐姐，你在这里很辛苦的吧。”
　　“也没有的，其实习惯了这边，什么都可以将就的了。不过，我怎么说也是个下人，公子您就不一样了。”
　　“是不是因为我还比较小，要不然的话，月王他会把我安置在月华城的贫民区啊。”月华城，是月国的都城，是当时东方最大的城市之一。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了，‘既来之，则安之’，公子还是安心地在这里住下吧。”

　　凝风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秀翠，“我住的地方，有没有名字啊？”
　　“恩，其实是有的啊。月国算是崇尚简朴的，所以殿门上并没有挂匾的。您所居住的地方，我们都叫它‘辉夜殿’。”
　　“……辉夜。”凝风小声喃喃，“是辉照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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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到了御花园。其实，初春的植物并不怎么太多。但是，蓬蓬勃勃地仍然生长着。

　　御花园内，公子无咎和昭元仍然在这边游玩，不时传出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凝风其实也无心看这些花花草草，只不过，心中实在是都带着一种难以说清的心绪。或许是惆怅，或许是悲凉，可是，他也只是一个七八岁脆弱的孩子而已啊。
　　“秀翠姐姐，我想一个人走走，你能在这里等我么？”凝风抬起头对秀翠说道。
　　美丽的宫装美人明显一滞，缓和下来的脸上带着微笑地点了点头。其实，秀翠心中很佩服这位小公子的，小小年纪却要在异国长大了，处境穷困，却仍然不动声色默默地接受了一切，冷静成熟到难以想象啊。
　　凝风挣脱了秀翠的手，独自一人往御花园里面走去。
　　不时空中掠过几只灰色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有飞到了远处。料峭的春风带着一丝寒气铺上他那幼稚的笑脸，但是，他的眸子里带着深邃的光芒。

　　走着走着，他便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无咎和昭元兄弟俩。无咎正揽着昭元坐在亭子边上，看着远处的假山。
　　忽然，无咎转了一下脸，看到了走向这里的凝风。于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口说道：“夜国的第十公子，能过来和我们一起坐么？”
　　“……”凝风有些惊讶，只是见过他们一面而已，公子无咎竟然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凝风还是乖乖的走到了亭子里面。
　　无咎转身把昭元放在自己的身边，依旧是微微地笑着看着坐在对面的凝风，“我知道，你是夜国派来的质子，小小的年纪，真是辛苦你啊。”
　　“不管怎么样，反正你现在身处月国，”无咎嘴角的笑意深了一些，故意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总归是月国的客人，我们也一定不会伤害你的。”凝风却是依旧是不语，只是依旧冷冷地看着无咎。
　　“这些，我都明白。”过了有一会儿，凝风才低下头缓缓开口，“可是，我……”

　　“是不是嫌自己太孤单了，没有关系，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做朋友的。”凝风对面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开口对自己说道，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
　　忽然，昭元从无咎身边跳下来，走到凝风身边，笑嘻嘻地说道：“我叫昭元，你的名字呢？”凝风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家伙有些太热情了吧。
　　“只有互通了名字，才方便称呼啊。”见凝风迟迟不肯开口，昭元有些生气的样子，“怎么这么不愿意（和我交朋友）么？”

　　“……我叫夜凝风。”凝风还是开口回答了，但还是有些低着脑袋。
　　“好的，我记住了，凝风。那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