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长女》染土

92、第九十二章

　　柳诗诗向来对晴初关切有加，得知荣王赠锁之事令薛孟两家退了窦怀祖的求亲，替晴初高兴不已。虽说对于晴初而言，荣王也并非良配，但比起窦怀祖那个混账好太多了。

　　柳诗诗亲手做了不少糕点，来灼华苑串门。一来是宽慰晴初的抑郁心情，二来是想晴初拿拿主意，她与孟晟的亲事困难重重，不知如何是好。之前经由晴初提点，柳诗诗将此事告知了薛三太太帮忙。薛三太太向来是明白人，自是愿意成全孟晟与柳诗诗的一段姻缘，还发动柳家的门路对孟家作了一番详查。

　　孟家算是人口简单的清流世家，柳诗诗嫁进去当是受不了多少委屈。但最难办的是孟家大老爷，他状元郎出身，眼光甚高，一心为仕途，又只有孟晟独子，怕是看不上柳诗诗的门第。柳家是世家大族，族人有不少做官的，但柳诗诗的父亲却只是个大夫，所以到底该如何插手让孟家同意这门亲事，却也为难。

　　柳诗诗其实也知晴初是个小姑娘，怕也没什么对策，但心中苦闷，在薛府里的同辈里，也就能对她好好诉苦寥解忧心了。

　　以晴初对孟家众人的了解，她还真有一计，委婉地说道：“我有个法子或许可行，然最终能不能达成目的，还要看柳家的长辈们能把此计演绎出几分的效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总归还是可试一番。”

　　柳诗诗赶紧道：“晴初妹妹能出主意，我就感激不尽了，只要有希望，我都愿意试试看。”

　　得到柳诗诗的点头，晴初缓缓道来，“我早就把柳姐姐看作是未来的嫂子，所以对于家中实况也不作多掩，说得都是掏心窝的话。我父亲是结下这门亲的最大阻碍，因此定是要绕过他而行。我那继母没什么心胸，又没生出儿子，怕是最不想我哥娶个贵女进来给她添堵，所以就从我继母入手最为合适。”

　　“我那祖母虽说定会偏向儿子，却是个好糊弄的主，只要借继母之手，让祖母先应允，孝字当头，我父亲哪怕最后不愿意，要悔亲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孟家自认清流，这种折名声的事做起来定要好好考就。”

　　柳诗诗觉得有理，问道：“那我家人具体要如何行事才好。”

　　晴初详细说了一番，柳诗诗听后对她满腹感激，还生出钦佩之情，暗想晴初小小年纪，竟如此聪慧，怪道孙老夫人一心想让晴初嫁进薛家作侯夫人。

　　柳诗诗最后一问，“要是瞒着孟老爷定完亲，孟老爷还是不顾名声也要悔婚要如何是好？”

　　晴初轻轻一笑，“柳姐姐跟我提起过，你父亲在太医院挂职，能轻易面见圣上，柳孟两家私下定亲后让你父亲在圣上面前不漏痕迹的提起，若我父亲执意要悔婚，让你父亲也在圣上面前提一提，我也会去找父亲游说一番，只要柳姐姐能让族中长辈按我说的法子搞定我继母和祖母，我父亲那自是会水到渠成。”

　　柳诗诗还有疑虑，“介时若是圣上真将此事上心，指责了孟老爷，孟老爷会不会怪罪于我。”毕竟她是未过门的媳妇，不想一开始就得罪公公。

　　晴初开解道：“放心，若真走到了这一步，我父亲非但不会怪罪，还会偷着庆幸与柳家结亲。”随即又乐呵呵的补充一句，“毕竟柳姐姐是这般的可人儿，我父亲哪会有怪罪之理。”

　　柳诗诗被晴初突然的打趣弄得微红了脸，也未琢磨出晴初话里暗含的深意，权当她是宽慰之语。晴初特意嘱咐，要说此计是两人共同商议，千万别提是她独自想出来的，柳诗诗虽感疑惑，却许诺答应，猜想是晴初不愿居功而已。

　　离了灼华苑，柳诗诗将此计告知家中父母和薛三太太，亲人们为了柳诗诗的终身大事，也是不遗余力，齐心布置了起来。

　　柳诗诗父亲是极其谨慎之人，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在听到柳诗诗提出此法时，就猜出多半不是她能想到的，定是与她共同商议的孟晴初先提出来。尤其是关于让他在圣上面前不经意点出议亲之事，显然是把当今圣上都算计进去，这等心思哪是十几岁还未及笄的姑娘能琢磨出的，柳父多疑，所以总觉得有蹊跷。

　　于是他问柳诗诗，“你是不是透露过为父给圣上私下里看病的事给孟家姑娘听。”

　　柳诗诗赶紧否认，“女儿哪敢呀，这等大事我连娘亲面前都没提过。”她也是无意中撞见父亲给微服私访的圣上看病，父亲千叮万嘱不能说出去的事她哪里会忘。

　　“那孟姑娘怎会知为父能面见圣上。”柳父问道。

　　柳诗诗笑道：“父亲您原先就在太医院呆过，经常出入宫里，就算中途回老家尽孝几年，也还在太医院挂了职，世人皆知圣上身子不太好，您医术高超能见到圣上有什么奇怪的。”

　　经柳诗诗这一说，柳父才稍稍宽心，想来是他过于谨慎了，先不论女儿并未说过，就算女儿不经意透给孟姑娘听，他确实给圣上私下看过病又能怎样，他本就是太医院的，找他看病也正常呀，如此一想，柳父也就不介怀了。

　　柳诗诗被父亲这一问，倒也费神想了想是不是真的不小心说漏嘴。可想来想去，她也就在晴初面前显摆提起小时候无意间见过微服私访的皇上而已，并没有说父亲给圣上看病这回事，且圣上经常去侯爵臣子家里串门，见过圣上的多了去了，她就算见过也不是多大事吧。

　　至于晴初为何知晓柳父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还真是从柳诗诗嘴里听来的。那时柳诗诗曾谈论与父亲一道周游时见识过的各地风貌，对于京城她特别点明爱吃城南的玲珑蒸饺，在外省时光想起就直流口水，今年一进京里，先就去买了玲珑蒸饺，问晴初吃过没？

　　晴初自是吃过，她时不时就会出府，帮忙打理母亲嫁妆的徐叔和梅姨经常给她买些市井小吃尝鲜，这城南的玲珑蒸饺斜对面不远就有家是母亲的陪嫁铺子呢，晴初不仅爱吃玲珑蒸饺，对这店也熟悉得很。

　　本来是闲话罢了，但没过多久柳诗诗又提起了见过微服私访的圣上，还偷偷说笑，圣上也去吃城南的玲珑蒸饺。当然这听在别人耳里是闲话，而晴初闻言心里就多出一番计较，问了句，“我也常去吃玲珑蒸饺，就没有这个幸运见着圣上。”

　　柳诗诗迟疑了一下，转而安慰，“在京城里多得是机会，我也只是小时候见过罢了。”

　　之后这个话题就岔开了，柳诗诗显然不觉透露的这些信息有何问题，权当拉家常了。但晴初隐隐琢磨出柳诗诗父亲与圣上定然关系匪浅。

　　柳家是望门世族，柳父未走仕途的路子，但医术了得，靠柳家的门路在太医院挂职，三年前因长辈过世离京去了外省守孝，如今又回来当御医了，这些是众人皆知的事。

　　然柳诗诗不知晓的是，玲珑蒸饺原先开在城北边的，生意并不算好，去年初店里换了东家才搬到城南，因味道极好突然就火了起来，连招牌都换了的。她一直说城南的蒸饺玲珑好吃，连见到的圣上也夸那家美味，说明她定是去年来过京城，且她并没有走访亲戚，连极亲近的薛三太太也像是不知道的。

　　可去年柳父该是离京在偏远外省的，柳诗诗也说过那几年还跟着爹爹在西北游走过，怎么去年突然又悄悄出现在京里见到微服私访的圣上呢。

　　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除非柳父是特意千里迢迢回来面见圣上，甚至柳父会离京就是圣上的意思。原因只可能是圣上真的身子不好，且宫里的御医不能完全信任。

　　圣上并不算老，正值壮年，朝中各方势力就开始争太子之位，圣上定是没有制止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越演越烈。很可能是圣上的身体确实出了大问题。不然哪个帝王能活得好生生之时就见儿子们争龙椅的！

　　虽是猜测，但若真是这样，柳父就是圣上极其信任之人了，他开了口，圣上还不把这事记在心上？

　　晴初之所以断定娶了柳诗诗，孟老爹最后会庆幸这样的选择，就是因为柳父得圣上信任，孟老爹不记门第娶进来，圣上知道了会消除曾经对孟老爹的芥蒂。

　　要知道孟老爹可是状元郎出身，妥妥的科班，可十多年了就刚娶继母那阵给猛升到了从四品，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政绩多好，如今才只是个正四品，让一心扑在仕途的孟老爹快愁白了头！主意都打在儿女嫁入高门身上，期寄能靠亲家拉他一把！

　　孟老爹一直不懂为何得不到赏识，可能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孙老夫人是早早就看出原因所在，因为薛菱玉之事的旧怨，孙老夫人偏偏就不指点，看着孟老爹升不了官。

　　晴初受了孙老夫人的影响也对原因心知肚明，因为哥哥的亲事，若真走到了孟老爹死不认这门亲的地步，她或许会去孟府和老爹好生说道说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