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风华》清识

3、一脚惊人蹴鞠赛

　　午膳后，阮朝云去休息了，燕回却独自慢悠悠的在花树间散步。

　　桃花树林面积很大，燕回走在最深处，忽然停了下来，拉过身旁的花枝，因为这个动作，有两三朵桃花先后从枝头落下，落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燕回眼睛四处瞟了瞟，确定无人后，唇间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忽然伸腿横扫，地上落花翻飞翩跹。

　　好久没练武了，她好想舒展下筋骨。

　　她肆意的游走在桃花树间，偶尔如燕般翱翔天空，偶尔如狡兔般活灵似现，偶尔又如花瓣一样翩翩洒然。她脚下步法也是忽快忽慢，掌风时而快捷时而舒缓，有时化掌为拳，有时化拳为刀。

　　燕回玩得正尽兴，忽然身后有股凌然的掌风袭来，一惊之下，侧身躲过，飞身掠到花枝上，见袭击自己的人竟是一个美丽少女。

　　那少女穿着简便利落，头发收拾的也利索，她眼睛有点红，似乎才哭过，眉目间的忧愁也似才舒展开，此时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再来！”

　　少女说完，又是一掌至，燕回也正想找人练手，欣然应战。

　　两人身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交错重叠，一来一往来回切磋。一时间，桃花树毁坏数十株，花枝上花瓣齐齐脱枝，飘落在地。

　　少女武功虽然不错，但面对燕回却还是差得不止一点。

　　待到两人都打得累了，停下手相视而笑。

　　少女笑道：“你功夫真好。我正有麻烦，需要个高手，你愿意帮我吗？”

　　燕回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面容，期许的望着自己，便问道：“什么忙？”

　　“下午我有个蹴鞠赛，可惜队伍中有个宫女崴了脚不能上场，你可不可以代替她打这一场？”

　　“蹴鞠赛么？可我不会踢球啊？”

　　“没事没事。这是双球门竞赛，你只要帮忙看住一个人就好。其他的就交给其她人。”

　　燕回沉吟，少女撒娇道：“好嘛好嘛，算我求你了。快答应我啦！”

　　燕回想了想，不过是看个人，也不算违背哥哥交代的话，便点头应下。

　　少女见状一阵欢呼！

　　“哇，你最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燕回。你呢？”

　　“我是父皇的第四女，长宁公主。”

　　“啊？你是公主？！”燕回惊诧！

　　“怎么？我不像公主吗？”长宁轻哼一声，撅嘴问。

　　“不是，你是公主，你干嘛要参加蹴鞠赛？”

　　“我是为了我的公主府！啊，”长宁忙捂嘴，嘿嘿笑了两声，道，“不说这个，今天你一定要帮我打赢哦！”

　　公主府？燕回疑惑，不是应该在婚后才有的吗？

　　原来长宁公主听说皇帝要为各皇子建府封王，她就也闹着建个公主府搬出宫住。

　　梁国公主府都是公主与驸马结婚住处，并没有未婚公主建府的先列，皇帝一开始不同意。

　　然而，长宁公主不死心，一连几个月在皇帝面前撒娇加死缠烂打，终于得到皇帝松口：在风华宴与老三比试蹴鞠，赢了再说。

　　长宁公主一听，欢呼跳跃，速度快捷的组建了个蹴鞠队，名为“必胜队”。名字俗了点，但意义非凡。

　　在辛苦练了几月蹴鞠后，终于等到风华宴，然而却在这时，有个宫女居然崴了脚不能上场。

　　本来，女子练武的就少，快比赛了，短时间也找不到顶替的女子高手。这个变故让长宁公主打击的跑到桃花树林里偷哭！

　　谁知，竟在这里见到会武功的谢燕回，怎会不喜？

　　***

　　长宁公主抽到的签号便是下午第一场。

　　因此所剩时间不多，燕回只能吩咐宫女代自己向阮朝云说明缘由，跟着长宁公主到内苑换了衣服，便匆匆进场了。

　　此时，众少男少女已经围在栏杆外面闲聊。

　　进场后，看到与长宁公主对赛的男队，燕回顿时愣住，心里发苦：公主，你坑我啊！这在谢家庄我可以毫无顾忌和男人凑在一起打架，京城我可不敢！我哥知道了会骂我，和我定亲的男方也会退了我！

　　燕回想逃，长宁却拉着她道：“不要逃，你可是说好要帮我的。”

　　燕回回头，问：“可公主没告诉我是和男人比赛啊？”

　　公主眨眼装憨：“我也没告诉你和女人比赛。”

　　燕回耐着性子说：“和男人比赛，我们能打得过吗？”

　　公主道：“能，当然能。虽然父皇找的对手比较强，但我不能退缩。你只要帮竭尽全力我看住一个人，我们很容易赢的。”

　　燕回见状，压低声音道：“可是公主，这事若让和我定亲的男方知道了，他们会退婚的，我哥也会骂死我的！”

　　公主一甩手，道：“怕什么！退就退！你只要帮我赢了这场，我把我三哥送给你。”公主为了比赛能赢，毫不犹疑的就把堂堂皇子给卖了。

　　公主，你三哥是皇子，是说送就能送的？还有，你是公主，你当然不愁嫁了！我虽说对这门婚事有些抵触，但是也不能让别人先嫌弃我啊，要嫌弃也是我先嫌弃他啊！

　　长宁公主连拍她的肩膀，指着一个方向，道：“快看快看，就是他！我让你看的就是他！俊吧？嘿嘿，还是我对你好，让你看一个美少年！”

　　燕回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下惊艳了！天，可不就是个美少年嘛！

　　漂亮的脸庞，深邃的眼眸，清秀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整个人显得高贵优雅，肆意张扬。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看到他，燕回脑海就想到了这句话。

　　公主犹在耳边吹鼓：“怎么样？是不是长得龙章凤姿，俊美非凡？嘿嘿，你就算不看在本公主的面子，也该看在这张脸的面子上帮忙吧！”

　　燕回皱眉，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一见燕回皱眉，长宁公主连呼不好，边心里纳闷自己素来魅力无边的三哥怎么说服不了她，边开口耍赖道：“这是本公主的命令，你参加也得参加，不参加也得参加！不然，本公主……”

　　燕回无奈，道：“好吧，就这样说定了。我只住看他，别的我不管。你进不去球，我也不管！”

　　长宁乐得直蹦跳！看得燕回笑着直摇头！

　　***

　　皇帝荣妃太子入场后，经过一系列的准备，比赛终于开始了。

　　燕回严格执行公主交给的任务，比赛一开始，便随行在那个美少年身边。

　　美少年不抢蹴鞠，燕回就老老实实跟着，可是只要他打算沾着蹴鞠的一点点边，她就会趁机抢先一步把蹴鞠踢飞。当然，蹴鞠能不能飞到自己队友脚下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几次下来，美少年发怒了。

　　发怒的美少年可不好玩，顶着一张黑脸，压抑着火气问：“是长宁让你阻小爷的？”

　　燕回不识他，见他发怒也不害怕，只是点了点头。

　　美少年磨牙道：“该死的奴婢，你可知小爷是谁？居然敢阻拦小爷！你信不信，小爷可以命人把你这个宫女打得皮开肉绽？”

　　燕回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摇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也不是宫女，更不是奴婢。”

　　美少年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众人一阵欢呼：“球进了！公主千岁！”

　　“该死！”居然输给那个小丫头一球！

　　美少年狠狠瞪了燕回一眼。眼神厉地，燕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最好别再捣乱，不然，看小爷怎么弄死你！”

　　撂下狠话，美少年甩袖去抢第二场球。

　　燕回望着他的背影，轻哼一声：“怕你？本姑娘今天就看定你了。要你生气，哼，气死你！”

　　***

　　三皇子司马瞻绝对想不到今天会遇到这么一个死缠烂打的人！警告威胁的话毫不起作用，那姑娘反而越战越勇，并且他越生气，那姑娘越高兴！

　　司马瞻几乎次次都能抢到球，可次次都被那姑娘用很巧妙的方法把球捻飞出去。是以柔克刚吗？

　　司马瞻忍不可忍无需再忍。也不管球赛了，和那姑娘直接动起手来。

　　可惜，司马瞻想要和人家姑娘打架，也要看人家姑娘愿意不愿意！

　　见司马瞻出手，燕回连忙躲闪。她可没忘记这是蹴鞠场！周围都是人，说不定不远处还有自己的哥哥。她此时混在同颜色服饰的队伍中不显眼，但一旦和人打起架来，那就特别受人瞩目了！

　　因此，司马瞻不管蹴鞠专对付燕回了。燕回就来来回回穿梭在蹴鞠场中躲闪。

　　蹴鞠似乎和燕回忽然变得亲密有缘起来，总是她跑到哪儿蹴鞠就跟到哪儿。

　　燕回不会玩蹴鞠，所以她控制不好。

　　她脚下是蹴鞠，旁边是司马瞻的腿风，她带着蹴鞠连忙施展轻功飞到半空，一旋身，来了个倒挂金钩，球被踢出去了！

　　那蹴鞠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方冲刺，并且奇准的射中目标！

　　蹴鞠没有进入对方球门。而是直接飞出场外，轮翻了一个人！

　　***

　　“九皇子！”

　　众人一阵惊叫！

　　年仅八岁，长着婴儿肥可爱非常的九皇子殿下被蹴鞠轮的脸面青肿流下鼻血，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九皇子能哭出来，但燕回却哭不出来了。要死了，要死了，她居然用蹴鞠把皇帝的儿子给踢翻了，皇帝不砍了她才怪！

　　“好大的贼胆！你居然把九弟给踢伤了！今日这笔账小爷先记下，还是先让五弟收拾你！你，”司马瞻看着她，冷笑一声，“就自求多福吧！”

　　看着他跑向场外九皇子的地方，燕回彻底蒙住了！

　　九弟？他也是皇子！还有，她好像记起来了，九皇子和五皇子乃是一母所出。而且，传说这个五皇子在生母怡妃薨逝后，性情变得阴森狠辣无比！

　　完了完了，她，就因为一场蹴鞠赛，得罪了三个皇子！公主，你害我不浅啊！

　　这时长宁公主走过来，愧疚道：“对不起啊，我也想不到会这样。不过，你放心，我五哥今天没来，应该很容易解决。我一定会在父皇面前帮你说情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不搬出宫建府就是了！”

　　燕回望天，摇头道：“即便我这次大难不死，但以后麻烦绝对不少！”

　　“那本公主就帮你解决掉麻烦！”

　　燕回呆了半晌，回头望她，点头道：“好。”

　　***

　　谢燕回站在场中，太子传唤御医诊治时，只瞄了一眼，惊住了！

　　难怪一开始就觉得这姑娘熟悉，原来她长得和阿蓉极其相似！

　　不过，阿蓉救了他，也是他的未婚妻子。其她人长得再像，也不是阿蓉！

　　她既然伤了九弟，他可不会为她求情！

　　***

　　谢燕归得到消息快速赶来时，长宁公主和燕回已经一起低头跪在皇帝御前请罪。

　　谢燕归的眼中没有责备，只有满满的担忧。他快步走到燕回身边，也跪下道：“皇上，是微臣教妹无方，一切都是微臣的错，还请皇上不要惩罚微臣的妹妹，要罚就罚微臣吧。”

　　“哥！”燕回抬头望了哥哥一眼，不满的唤了一声，回头对皇上道，“皇上，一切都是燕回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是燕回把九皇子踢伤的，要罚就罚燕回吧。”

　　长宁公主也跟着道：“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明知道谢姐姐不会踢蹴鞠，还强拉她去比赛。父皇，儿臣愿意放弃这次比赛的所有成绩与所得承诺，还望父皇不要责罚谢姐姐。”

　　许久不语的皇帝听了此话，忽然望向长宁笑问：“哦？长宁，你说的可是真的？”

　　长宁大声道：“儿臣当然说真的。并且说到做到！”

　　皇帝笑了笑，不再看她，而是望向了谢燕回。

　　其实，从宴会开始以来，他都会隔一会儿似有若无望眼燕回。

　　这个与记忆中那人一模一样的眼眉和神态，总是让他情不自禁的望她！

　　她的母亲，当年是那样决绝的，抛弃权贵尊荣，跑到乡下找了个武夫嫁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暴殄天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皇帝总是忍不住这样想。

　　***

　　燕回被皇帝盯得头皮发麻，心想，皇上，你要罚就快点罚吧。这样等待处罚是很折磨人的呀！

　　皇帝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忽然温和地笑了一下，问：“今年几岁了？”

　　呃？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燕回也有点反应不过来，虽然感慨理解不了皇帝的跳跃思维，但仍恭敬回道：“回皇上，已经十四岁了。”

　　皇上点头，继续问道：“嗯。琴棋书画诗歌舞，会几样？”

　　都会，但一样也不精！

　　但是她敢这样说吗？说出口，自己就会成为明日京城里的笑话。

　　燕回垮着脸，想这皇帝肯定知道自己底细，还这样问一定是来羞辱自己的！

　　不仅要罚自己，还要自己成为大笑话。这皇帝太坏了！

　　燕回苦恼地斟酌说道：“会吹箫。”箫算是众乐器中吹得好一点的了。

　　皇帝道：“吹一曲听听。”

　　燕回头碰到地上，就知道会这样！

　　燕回接过宫女递过的碧绿长箫，想了想，还是选素颜姐姐教的新曲子，这样吹得不好他们也不会揪着不放，只会问这是什么曲。

　　燕回所吹曲子一开始便显得诡怪灵异，仿佛引着众人去见妖魔鬼怪，然而最后见到的却是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众人才恍然明白之前听到的是进入天界的必有之境。然而，只瞄了观音一眼，曲子却停了，人们的想象也被迫终止。

　　很短的曲子。

　　燕回收箫，重新低头跪着。

　　“曲子不错。”皇帝问，“这是什么曲？”

　　燕回暗笑，就是要你们问曲名，这样就可以忽略掉我吹得好不好。

　　“回皇上，是‘灵异志系列之见观音’。”

　　荣妃问：“怎么没听过？”

　　“回娘娘，这是素颜姐姐编的曲子。”

　　荣妃顿了下，问：“素颜？素颜是何人？”

　　素颜只是燕回梦中的人，可是这样回答只会让别人觉得她在胡扯，燕回想了想，回答道：“是臣女少时遇到的一个奇女子。她告诉臣女她叫素颜，教了臣女几个曲子就走了。至于去哪，臣女不知。”

　　荣妃一听，也不再问了。

　　原本皇帝也没打算惩罚燕回，这时见众人注意力转移了，为这小事不惩罚燕回众人应该也没大意见了，便道：“曲子好听，这次的事就先记下，如有下次……”

　　燕回一喜：“谢皇上，绝对没有下次了！”

　　长宁欢呼：“父皇万岁！”

　　皇帝问：“刚才你说的……”

　　长宁脸一垮，闷闷道：“儿臣说到做到。”　

---

作者有话要说：　　箫声参考《箫曲-雪山飞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