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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你房间太小,滚不起来 ...

  •   等温珈言睡饱了一觉悠悠醒转,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多了。
      他出了一身的汗,被褥几乎都湿透,好在高烧终于退去,展骏大大松了口气。温珈言吃了点清淡的粥和菜,走路还有些虚浮,但人已经精神很多了,还能踩着展骏的鼻子往脸上蹬:“快过来,我昨天没摸到。”
      “滚。”
      “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温珈言洗过了澡一身清爽地吃了粥,赖在桌边不肯走,“照顾下病号行么。”
      展骏把拖把竖着立起,下巴搁在把手上带笑盯着他问:“那你先告诉我,你昨晚上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温珈言睁大了眼,好一会才惊讶道:“什么对不起?我说的吗?真的吗?”
      “演,你继续演。”展骏满腔的期待和热切顿时消失了。温珈言在听到自己说的话时,眼里飞快掠过的躲闪和慌乱他看得一清二楚。
      地也不想拖了,准备好要做给病号吃的饭也不想做了。展骏把拖把放好,洗了把脸就进房关上了门。
      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最后气呼呼地坐在床上,有种自己总是在自作多情的感觉。
      特么是温珈言开口说追自己的,也是他先主动的,等到自己想要更深入了解他的时候他就开始把屏障竖起来了,AT力场全开。
      展骏知道自己不算是那种做人做事都会想好几十步的谨慎人,他觉得防备别人实在太麻烦了还不如真真诚诚地交往,所以王钊君早就说过他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但他也没想到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人,怎么也和做生意一样麻烦呢。自己的底已经快在温珈言面前抖搂光了,开心的事他见过,自己最难堪最落魄的瞬间他也遇到过,他还帮自己还击过厂长。
      凡此种种,原来在温珈言心里还不足以构成他向展骏解除防备的充分条件,展骏感觉已经考虑着如何回应对方期待的自己真是好笑极了。

      在他越想越岔的时候,温珈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他的房门,露出半张脸:“展哥,我错了。(。﹏。) ”
      展骏:“……”
      “我可以进来吗?”
      展骏:“滚进来可以。”
      温珈言:“好啊。”
      随即他大步迈进来,拉过展骏书桌前的凳子坐下,和盘腿坐在床铺上的展骏面对面。
      展骏:“不是叫你滚进来么。”
      温珈言:“你房间太小,滚不起来。”

      展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理他。
      温珈言做出了长谈的姿态:“这次回去呆了那么多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我妈住院的那几天,病房里就她一个人,我每天晚上花十块钱从医院那里租一张陪护的床躺在她身边,过一会就要起来看看她。你会不会觉得很神经质,住院的第一天晚上我甚至根本没睡着,有时候朦朦胧胧眯了眼很快就会莫名被惊醒,然后就看着我妈,连眨眼都不敢,就这样看着。”
      他顿了顿,展骏轻声接上去:“你……你在看她是不是还在呼吸,对么。”
      温珈言因为烧了一夜而湿润发红的眼睛略略睁大了,然后垂了眼笑笑:“对。很好笑,但是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怕,很怕,怕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了的时候她……”
      展骏被很久之前的记忆击中了。他方才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哗啦一下消失,只剩一种难言的理解和怜悯。母亲住院的那段时间,他也常常在陪护的晚上被莫名惊醒,心跳得又快又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睡在旁边的妈妈,直到从她的腹部平缓而有规律地起伏,才浑身是汗地冷静下来。
      后来因为连普通病房都住不起了,病情又不见好转,医院把母亲转移到走廊上,他连床都租不起,只能在夜里到护士站向好心的护士讨一张椅子,和其他住在走廊上的病人以及他们的陪护家属一起,趴在亲人的床铺边上小心地占据一角,睡了许多个不安稳的夜。

      展骏至今还记得每天晚上护士巡房的时候走过自己身边的脚步声。护士长是个长相凶恶但心地很好的中年妇女,有时候展韦也过来陪护,护士长看他们两兄弟可怜,对他们陪护家属不少于一人的违例情况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母亲的病床靠近走廊尽头,床头过去就是开水房,开水房再过去就是走廊尽头一扇焊了铁丝网的窗。
      那扇窗据说原先是没有铁丝网的,因为窗台非常高,想爬上去也很艰难,可结果真就有人因病痛苦得无法继续,在某个深夜踩着热水瓶从窗台上翻了下去。展骏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这个故事。听了这故事的那天晚上,展骏又一次被惊醒,浑身发冷,抖个不停。他盯着母亲的腹部看,直到从晦暗不明的光线里勉强辨认出虚弱的呼吸。一口气还没松下来,走廊另一边突然有人尖叫起来,叫声很快凄厉地转为了哭声。值班医生和护士一边呵斥着一边匆匆推着那病床往急救室里推,哭叫的女人跪在走廊上,匍匐在几十个陪护家属复杂的目光里。
      展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安抚着母亲,又立刻回头盯着那扇窗。被惊醒的时候浑身像是被冷水浸过,他至今仍不确定,是否有什么离世的魂灵循着出口而去,不经意穿过了他十几岁的身躯。

      温珈言拉着他的手,听他说完了这些事情。
      他的父亲也是在医院咽的气。考完中考的最后一科,站在考场外的温珈言一直没能等到开摩托车来接他的父亲。他跟着亲戚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了三天之后就没了。温珈言切实地明白何谓一夜长大,他安慰崩溃的母亲,举着白板做成的牌子在车祸的路口站了半个暑假寻找目击证人,一条条地核对医院给出的住院费用单生怕自己和妈妈被坑了。
      十六岁的年纪不可能明白的许多事情,温珈言在那个七月和八月间几乎都领会到了。人情冷暖,社情冷漠,钱财为大:温珈言高中休学的那一年,其实是因为成绩跌得太可怕,又常常夜不归宿,数个处分下来后,差点发展成勒令退学。
      “你跟我说是因为生病才休学的。”展骏说。
      温珈言握着他的手摇了摇:“所以对不起。”
      他当黑网吧管理员,当酒吧后门清理厨余的小杂工,当早餐店的小伙计,双手扛着五六层的大蒸屉,楼上楼下能走七八个来回。
      温珈言朝展骏亮出自己的胳膊:“我的肱二头肌都是在苏记包点里练出来的,现在还保持着,厉害吧。苏记的叉烧包特别好吃,我以后带你去吃。”
      展骏眼睛亮亮地看他:“嗯。”
      课程拉下太多,成绩上不去,处分的通知交到了温珈言妈妈的手上。休学一年后,他脱胎换骨一般,从重点中学的倒数几名跃上了前一百。高考时发挥不稳定,他咬牙复读了一年,因为成绩很好,学校免去了全部学费,他和母亲都松了一大口气。
      生活渐渐好了起来,温珈言的大学生活平凡普通,毕业之后在这个城市里工作,然后就认识了展骏这个房东。

      展峻曾想象过温珈言的家庭。在他的理解中,像温珈言这样挺暖又挺简单的人,应该是家庭美满,而且拥有许多爱的。
      但是经过一番长谈,展峻觉得这个评价要更新了。
      他已经隐隐察觉到温珈言那副人畜无害的表象之下,藏着许多秘而不宣的心思。但他认为这才是正常的:谁长到这个年岁都得懂一些人事。
      其实他觉得自己好像比原来,又更喜欢他一点了。在温珈言离开房间的时候,他甚至有种想拥抱一下他的冲动。不是安慰也无关情.欲,他就是想抱一抱他。

      病好之后的温珈言很快恢复了工作,每天忙得加班到夜间十点过才能回家。展骏也正式开始了在庞氏的工作,倒是有了些快快乐乐积极向上过日子的振奋感。庞氏集团初入职的几天,展峻过得有点忙。他阅读了大量关于庞氏的集团资料,又在第三天立刻投入了电商项目组的工作中。在项目组的会议上庞氏的总裁曾出现过一次。展峻对他印象不深刻,只不过那人似乎是混血儿,眸色是相当醒目的深蓝,衬着端正英气的面庞,还是很有气势的。
      展峻很快记住了集团一大堆上层的名字,但和人脸对不上号。他现在是电商项目组的骨干之一,即使如此,能接触到高层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项目组的负责人丛飞白是个西装革履的精英,工作能力极强,不过几天展骏已经快折服在他雷厉风行又方向明确的指挥艺术之下了。
      “丛哥。”项目组里好几个人都这样喊,包括展骏。
      “老大。”小年轻人还有这样喊的,一个个眼冒星星。
      丛飞白微笑着将它们全盘收入囊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所码的万字已告罄……
    其实不是很想把这两个人的过去写得很虐,快快乐乐生活不好吗,做人嘛最紧要就系要开心啦~
    所以俩人在振作起来之后才相遇也蛮好的。
    ——来自喝了一罐芬达后突然很感性的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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