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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厂长酷炫狂霸拽 ...

  •   据新闻滚动条显示,现在造成城里各处内涝的暴雨,每小时的降雨量已经在半小时之前刷新了十年的记录。

      除此之外,今天刚把卡里为数不多的钱打给了哭着说“他们在门口泼红油啦哥哥怎么办我欠的债要砍三只手才还得清”的展韦。

      哦对了,早上他躺在床上电话辞职,因为一身肥油的女上司常常摸他“好翘”的屁股,另外还表示“你也来欺负一下我嘛”。

      中午揉着酸疼的腰起床的时候手机被拨拉到地上,碎过四次的屏幕终于在第五次直面地板时寿终正寝。

      下午一点的时候停电一直到十点才恢复正常,他泡了仅剩的一杯泡面,老坛酸菜牛肉。泡面过期一天,而且没有肉酱包,他倒了些蚝油和老干妈进去。

      此刻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六分二十四秒,他给薛景烨炖的红豆薏仁西米糖水还在炉子上咕咕地冒泡。

      然后在三分钟前回家的薛景烨跟他说:你走吧,晓路要回来了。

      这一天太值得在展骏的人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妈蛋还有比今天更适合分手的日子吗!

      薛景烨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烟,边看展骏收拾东西。那架势很有霸道腹黑总裁的架势,虽然事实上他只是个高科技玩具厂的厂长。

      黑夜里劈拉一道闪电。展骏喃喃道:“好大雨。”

      薛景烨把没抽完的烟摁灭,有些心烦意乱:“赶快走,我还要收拾房子。”看到展骏无表情的脸,他又补充道:“那个,钱不用还了。你也陪了我一年,就算抵了吧。”

      这种台词展骏听过好多。此时嘤嘤哭泣的少女或少妇,应该摆出颓然或激愤的一张脸,歇斯底里地冲那男人吼——你不是人!你TM对得起我吗!

      对得起,可对得起了。展骏心想,二十万呀,虽然不知道混帐展韦赌了什么才欠下那么一笔巨款,但二十万买他360多天的陪床侍饭,平均下来月薪一万六。难道不划算么?

      展骏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安然收拾东西。他的东西并不多。虽然和薛景烨的不正常关系维系了一年,但至少一个月前他们的每次见面都是在某间酒店的某间房。当日薛景烨抽着事后烟问他“来我家住吧”,展骏咳嗽几声,点了点头,于是第二天就拎着家当过来了。

      这样干净利落地来,大概是因为自己知道所谓的同居必定也会早夭。

      电子产品都装好了,展骏把阳台上未干的内衣裤装在袋子里,又塞进双肩电脑包,站在玄关换鞋拿伞,然后思考着应该怎么告别的时候,薛景烨说话了。

      “嗯?伞是你的?”

      展骏手里是一把天堂伞。夜市上十八块钱一把三十块钱两把的货色,薛景烨从来看不上眼。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给了你十年的青春你就这样对我么?她有什么好?姓肖的你有良心吗?!你妈生你的时候把良心和胎盘一起给狗吃了?!”西瓜台播的《再见贤妻》今晚正好进行到非现实的小高潮:地下情七八年的小三被扶正,渣男瞒着正妻办了个离婚证,正妻欢天喜地地回家,事发。薛景烨很喜欢看这部剧,为了找到和他的共同话题展骏耐着性子也一集集地看。

      “滚出去,不许带走任何东西!”电视里鼻毛颇长的男主角吼,“贱人!你才是我和小红的第三者!”

      展骏把伞从伞套里拿出来打开:“是我的。这么艳俗的款式和你的气质不搭。”

      薛景烨上下察看,点头肯定。

      “那……”展骏在想该说什么。别“再见”,太矫情,再见个毛,他希望再也不见。“我不会原谅你的”也不行,太文艺,也太不客气,始终是你情我愿的,他爽了他弟也爽了,谁都不欠谁。也别“我走了”,那太温柔,不能展现他心里……始终有的那么一点点幽怨。

      作为一只毫不柔弱的小受,和薛景烨纠纠缠缠的十年实在令他太累了。这个预料中的分手固然来得早了点,但早该如此。同居的一个月里两人每天能说上五句话就已算不错,他早看出薛景烨的厌倦。自己也厌倦呀,妈的,十年呐。柴九哥说得好,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展骏挺佩服自己。他高中开始暗恋薛景烨,大学毕业后明知道薛景烨有个爱得死去活来远隔太平洋也没法分离的恋人,还是死皮赖脸地沾上了他。可薛景烨对他没兴趣,最后借着那二十万的契机俩人的灵肉关系不平衡地突飞猛进,他似乎也甘之如饴。薛景烨常说他的这等厚脸皮常人难及。可沾上了、进展了之后才发觉,这个在印象里好比高岭之花的薛师兄,特么是个吃饭要抠脚看剧看婆媳睡觉打呼噜的玩具厂厂长。

      厂长这个称呼展骏基本不敢在薛景烨面前说出来,说了会被打。虽然冠着“高科技”“智能化”“跨时代”等等高大上宣传词汇,但展骏还是觉得立体可控迷宫和立体可控拼图比不上华容道和九连环好玩。

      薛景烨挺看不上他这种对21世纪高新智能技术敬谢不敏的态度,鉴定其为“土鳖”。展骏开始挺伤心,后来心皮儿和脸皮儿一起慢慢厚了,薛景烨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就没法轻易刺动他那颗心半分了。

      展骏开门转身,深吸口气冲薛景烨比个中指,笑道:“厂长,拜拜。”

      薛景烨住的小区最近物业在维修排水管道,还没修好就天降好雨一场。展骏撑伞才走了几步,白色的板鞋就被一地黄水毁了。

      他只带了这双鞋来。他只有一个装载全部身家的双肩包。他只有一把伞。

      还被怀疑自己顺手牵的。

      展骏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贱呢。上星期他就提了分手,可薛景烨抱他亲了几口后他悲哀地屈服在人类的基本需求中,就再也没提过了。这分手一事,讲究可大。自己提出来了然后头发甩甩大步走开,端的是利落干净无牵无挂,显得小攻还不那么渣。

      还显得自己没那么可怜。

      雨越来越大,风助雨势,伞被吹得扭曲狰狞。此时若配上悲怆奏鸣曲之类BGM,多有天地辽阔予独一人的苍凉感觉。

      展骏脸上全是又咸又涩的液体,眼睛发酸发疼。小区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在外面走,人人将风雨关在门窗之外,只剩灯光投在风雨之中,落在他身上。呸呸呸!展骏制止了这些可怜的想象,抹了把脸,干脆收起那把苟延残喘的伞,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物业保安让他在值班室里歇歇。窄小的值班室里除了物业和他之外还有个肯德基的送餐员,全身湿透哆哆嗦嗦,拿着块奥尔良烤翅在啃。物业小哥也爽朗,随手从全家桶里抓出块原味鸡塞到展骏手里:“吃!”

      这是你买的吗吃吃吃。展骏立刻吃了。

      肯德基小哥冒雨送餐,路上各种延误,到达的时候那人说气饱了不要,物业小哥看他可怜兮兮地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于是就掏出一天工钱买下了那份全家桶,拉着肯德基小哥一起吃了。三个男人吃得不亦乐乎,展骏就说自己被情人赶出了家门,换来其余两人深切同情眼神和各自递过来的一个玉米棒。

      饲料鸡和激素吃饱了,雨水也喝饱了。物业小哥见展骏执意要回家,于是把自己的雨衣给了他。肯德基小哥从一大串钥匙里剥下个手指大小的手电筒塞他手里:“防水的,可亮了,电池我才新换上。”

      路上没人少车,展骏走了十几分钟,在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实在受不了了,倚着隔离墩蹲在地上,揪着心口哭。

      雨衣前的小口袋里装着手指型手电筒,背后印着“华天物业业主至上”八个字。偶尔几束灯光照亮雨幕落在他身上,很快又消失了。展骏听到了雨声风声,没听到自己哭声,只是一下下揪着那雨衣,几乎要抓破。

      把刚刚半杯可乐的量都哭出来之后,展骏捂着眼睛哽咽了一会,最后才站起来,掏出小手电筒过马路。他家离薛景烨的家不远,徒步过三四个路口就到了。只是雨太大,路上积水很深,磕磕绊绊地,又要护着他双肩包里那裹了几层防水塑料膜的电子产品们,走得小心翼翼。把注意力分散到脚下,心里那些个回事就不那么重了。哭那么一场,展骏有点满血复活的感觉了。

      人生是没多少个十年,但过了就过了,被狗吃了就吃了,哀哀怨怨的像个什么鬼样子。他觉得自己是不甘心,不是不高兴。这两者间的区别此刻特别大,不甘心是因为薛景烨欠他的还没还够,察觉到自己又幽怨起来的展骏赶快想像面前堆着二十捆厚厚的粉红色软妹币,那点不甘顿时消了许多。

      走回家,打开门,跟租客好好谈谈让他搬走,灌两罐啤酒,那什么过得去过不去的都变了往事,明天太阳一出来,自己又是条油光水滑的好基佬。

      展骏顿觉风雨小了许多,几米开外天桥下的那个内涝点也没那么可怕了。

      天桥每逢下雨就涝,因为夜间走鬼档在天桥下卖烧烤艇仔粥大麻花串串香麻辣烫烤面筋,塑料袋和棍子把下水道口堵得狠了。展骏走这路走得多了,知道贴着边儿就能踩在砖块上走过去,于是大迈一步,往积水里隐约冒出个轮廓的砖块踩去。

      眼角看到一条断了的电线软软垂着浸在积水里,晃得很矜持。

      我、勒、个、去!

      脚收不回来了!踏下去了!

      展骏只觉剧痛从脚上瞬间抵达头皮。

      在展望新生活的起点被电死——这种毫不华丽炫酷的死法他完全接受不能……

  • 作者有话要说:  撸个脑洞欢脱无节操新文~晚上再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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