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喵肥家润

3、第叁章

　　慈璎选好衣服便亲自给玲珑送了过来，毕竟是苏炎看中的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何况苏炎自律，除了她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女人，再者说，即便再有谁，慈璎始终是苏炎的正妻，单凭这一点，慈璎就不能失了风仪。

　　玲珑开门见慈璎站在门外，忙侧身让开：“婉婉。”

　　慈璎笑着侧开身，让丫鬟把带来的衣服送进屋里：“这些都是今年最新的款式，都是些素雅的颜色，只是不知道这样式你喜不喜欢。”

　　玲珑把衣服展开看了一下，和天齐的服饰不同，陇上官宦家的衣服全是广袖，行走时无风自舞，煞是好看，只是略有些不便。慈璎观察着玲珑的神色，有些没底：“怎么？不喜欢？没关系，喜欢什么样的？我让他们再去做。”

　　“不必了。”玲珑笑笑，“衣服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

　　“你又见外了。”慈璎握着玲珑的手，“你喜欢就好。”

　　送走慈璎后，玲珑在屋内把衣服整了整，晚间慈璎身边的贴身侍婢若言来传膳，在门外等了玲珑半晌都不见玲珑出来，不禁纳罕，“玲珑姑娘，您好了吗？”

　　玲珑的声音闷闷传来，“没有，这衣服太难穿了！”

　　若言闻言愣了半晌，小心道：“要不，奴婢帮您？”话音刚落，玲珑已将房门打开：“快来帮帮我。”

　　若言见玲珑把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不禁失笑。她把玲珑穿好的部分解开，重新给玲珑穿了一遍，见玲珑可亲，不由开了话匣子，“看姑娘手法生疏，以前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吗？”

　　“嗯。”玲珑应了一声，“这衣服太繁琐，袖子也太宽，平日做事不方便。”

　　“看姑娘也是大家小姐，平日里那需要你做事啊？”若言听玲珑说的煞有介事，不禁莞尔。

　　“当然要自己做事啊！”玲珑惊诧的看着若言，“很多事情都不是别人能够代劳的。”比如习武，比如读书，比如……上战场厮杀。

　　若言听玲珑话中几分沧桑，系衣带的手顿了一下，忙安慰：“现在不需要了，姑娘以后要做什么，都有我们。”

　　玲珑闻言知道若言理解错了，却并不说破，顺着她的意思，嗓音带了几分感动的轻颤，“谢谢。”

　　玲珑到了饭厅的时候，苏炎和慈璎都已经等在了那里。苏炎见玲珑规规矩矩的穿着广袖，走路时胳膊一摆一摆的看起来极为难受，他侧目看着，笑道：“若穿不惯，重新遣人做几套吧。”

　　“不用了，”玲珑把袖子张开，“很漂亮，我很喜欢。”

　　“那就好。”苏炎微笑，“坐下吃饭吧。”

　　玲珑应声坐下，规规矩矩吃起饭来，饭毕随苏炎在花园散了会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此时尚早，玲珑嘴上虽说困顿，可哪里睡得着？在床上翻了几次身，玲珑霍地坐了起来，心中暗道：这陇上的人，当真这样无趣吗？这才刚刚过了戌时，整个府邸便一片静谧。她重重躺回床上，想着在天齐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直至子时才猛然被一阵杜鹃啼鸣惊醒。

　　“栾青！”玲珑迷糊了一下，眼睛蓦地一亮，匆匆抓了件衣服便出了门。随着杜鹃啼鸣之声渐近，玲珑终于在后院那颗大梧桐树下见到了那少年的影子。

　　栾青是仲孙遥的近侍，亦是玲珑的青梅竹马，玲珑那日请旨离开天齐后，仲孙遥便遣他跟了上来。

　　仲孙遥当时的话是这么说的：“珍儿被朕护的太好，朕怕她吃亏，你偷偷跟着她，别让她发现，若见机不对，绑也要把她给朕绑回来。”可话虽这么说，栾青还是有些为难的，除却身份之外，他和玲珑的功夫不相上下，何况玲珑比他机灵，他可真不敢扬言自己能把人给绑回去。

　　玲珑睨着栾青，眼睛微微眯着：“你来做什么？我警告你，别坏事！”

　　“哎呦！姑奶奶！谁敢坏你事啊？”栾青气苦，讨饶的看着玲珑，“但是这也得有限度啊，你说是不是？你瞧那苏炎，一看就对你没安好心！不如这样，你先跟我回去，过段时间再出来就是了，是不是？你自己在这里，皇上也不放心啊！”

　　“哼！”玲珑别开脸，有些不悦，“说白了他还是不信我，栾青，我真的不是玩玩的，我真的是很认真的想要帮他，帮天齐的百姓。”

　　“可你也不用……不用牺牲……”栾青蚊子哼哼似的说了两个字。玲珑一瞪眼，毫不留情的踹了栾青一脚：“三十六计可是他一个一个讲给我的，美人计也是计，莫不是你在质疑他？”

　　“我哪敢？”栾青叹了口气，知道玲珑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无奈只能将仲孙遥交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皇上知道你定然忘了带药，他说让你注意自己身子，千万别磕了碰了，这里不比天齐，凡事小心。”

　　玲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个药盒，上面放着一张字条，狷狂的字迹，只有两个字——保重。

　　栾青见玲珑接过盒子不说话，凑近一看，低呼道：“你哭了？”

　　玲珑擦了下眼睛，“你瞎了！谁哭了？”

　　“好，好，好，我瞎了，我瞎了，不过……”栾青突然正经起来，“如皇上所言，你要好好保重，还有，我在你身边。”

　　栾青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玲珑犹站在梧桐树下没有离开，夜风拂过，带了暮春的和暖，转眼便已入夏了。

　　陇上皇帝的病一直拖着，时好时坏，玲珑便只能在这里等着。其实苏炎在家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在宫里待着的，除却处理政事，余下的时间都在龙床跟前做孝子，待想起玲珑的时候，已是七夕。

　　陇上乞巧风俗与天齐相似，当日宫中以锦结成台，台上陈以瓜果酒炙，设坐具，以祀牵牛织女二星，宫人俱以九孔针五色线对月穿之，先完者为巧，输之则各出资以曾得巧者，苏炎那日没有回来，只是知会慈璎去的时候带上玲珑。

　　天齐皇宫肃穆，陇上皇宫婉约，玲珑乖顺的跟在慈璎身后，好奇的打量，时不时的发出一声赞叹：“真漂亮，真美！”

　　慈璎轻笑，见玲珑天真，心下一阵满意，这样的人跟在自己身边最好，不会算计，一眼便能看透，想着进宫前皇后遣人带的话，想必对面前的人，皇后应该也是满意的吧？把玲珑拉到身边，慈璎又给玲珑整了整衣服：“待会稳当点，毕竟不在自己府上，宫里人多眼杂，别叫有心人看了去惹下麻烦。”

　　“那怕什么？”玲珑歪头，顿时脸微微泛红，“我明白了。”这里不是天齐，没有给她撑腰的人。

　　陇上和天齐乞巧的助兴节目相似，只是先后顺序不同。玲珑百无聊赖的坐在慈璎身边，看着戏台上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尽兴。

　　饭后一行人去了九引台，玲珑刚要跟着往前走，被一个小宫女拦住了去路。那小宫女先朝慈璎行了礼，而后对玲珑道：“娘娘请姑娘去一趟。”

　　玲珑愣了一下，目光转向慈璎，见慈璎点头才稍稍放心。跟着那小宫女七拐八拐的走了半晌才终于到了皇后的寝宫。

　　许是竞巧的原因，皇后宫里不甚热闹，除了带玲珑来的那个宫女，只零星几个内监伺候着。皇后见玲珑进来，让人看了茶，也不说话，就那样坐着，静静打量着玲珑。

　　玲珑乖顺的坐在那里，任凭皇后看着，面上一派坦然，可脊背僵直的都快断掉。良久，皇后忽然笑了起来，她轻摇着头，“真是有趣的丫头。”

　　玲珑闻言去看皇后，只见那高座的妇人眉目慈和，笑眯眯的看着她，玲珑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在皇后寝宫陪皇后说了一会话，皇后往外看了一眼，笑道：“时候不早了，炎儿怕是等急了。”

　　玲珑顺着皇后的视线看向外边，果然看见苏炎等在那里，随即朝皇后请安离开。苏炎见玲珑走近，笑道：“母后很喜欢你。”

　　玲珑微微别开脸：“什么意思？”

　　苏炎不经意的握住玲珑的指尖：“你真不明白？”

　　玲珑微微垂首，碎发挡了半边脸，神情看不真切。她是打算用美人计的，可也没真打算牺牲色相啊，好歹她也是……玲珑轻咳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你一人说了可不作数，我外公同意才行。”

　　“说半天原来是提醒我带你去见老师。”苏炎轻笑一声，认真的看着玲珑，“父皇龙体欠安，近来天齐又多有骚动，再等等，等边关稍安，我便带你去见老师。”

　　玲珑抽出手，伸出小指：“君子一言。”

　　苏炎无奈摇摇头，勾住玲珑小指：“驷马难追。”

　　玲珑收回手，得意的笑笑，踱着步子往前走。苏炎小步赶上来：“刚刚看你看戏不是很有兴致，不喜欢吗？”

　　玲珑摇头：“不是不喜欢，只是那伶人唱的不好，可惜了那副好扮相。”说着转了下身，眉目间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她看着苏炎，张口唱道，“纵然把我化成灰，织女还是牛郎妻！人间天上拆不散，天上人间比翼飞。”唱罢双手食指相比，眼中透着决绝，丝毫不肯妥协的味道，仿佛她就是织女，织女就是她，苏炎看得不禁失了神。

　　玲珑见状，眉毛一挑，嗔骂了句：“呆子！”

　　苏炎回过神，笑道：“从哪里学来的？”

　　玲珑伸出食指摇了摇：“佛曰：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