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刀客》落瑾下时

17、“我要你查出凶手。”

　　二人坐定后，便不再闲话，而是直切主题。
　　尤不思道：“你可知回刀堡风无定？”
　　常断刀点头：“自是听过此人。”
　　“那数年前风无定以玄风十五式一刀挑了梳江漕帮这事你也听说了？”
　　常断刀点头。
　　尤不思接着道：“那漕帮被风无定挑了以后元气大伤，自此一蹶不振，便在此时我们匪帮欲拓商号，商号货物往来必是两条路，一条水路，一条旱路，那旱路打通起来不难，而这水路便卡在漕帮这里，恰逢风无定动了漕帮，给了我们可乘之机，那时我与高长极清除漕帮诸多内障，渐渐接手了漕帮的经营，然而却应下了一个诺言，替漕帮报风无定挑帮辱门之仇。其中纠葛干系日后你便会知道，我这里要说的便是那漕帮主柳言突然暴毙之事。”
　　“柳言？”
　　尤不思点点头，低声道：“此人是山里人，五年前派出镇守水路漕帮，将漕帮打理的有条不紊，阿堵山商号往来货物皆得了方便……如今柳言突然死了，竟毫无预兆，也不知何人所为，漕帮中正是人心所向之时，一旦出了这样的事，便容易起内乱，何况那回刀堡刚丢了玄风十六式的秘籍，此刻正欲与阿堵山为难，此事一出，想必他们也会有所行动。”
　　常断刀想了想，道：“你想我怎么做？”
　　尤不思严肃道：“我要你查出凶手。”
　　“就这样？”
　　“就这样。”
　　“好。”常断刀应下，半响后，起身，“你凭什么相信我做得到？”
　　尤不思笑了一声，贼兮兮道：“尤爷我当然不敢就靠你一人，我还安排了暗桩跟着你，你放心吧，若你不行，自然有人顶上。”
　　常断刀僵了一下，随即松了握紧的拳，强硬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嗯，嘿嘿。”尤不思满意的捻须笑了。
　　常断刀离山那日在深夜，收拾了几件衣裳，便没有什么可带走之物。
　　流煞刀被他人夺走，黄金鞍给老马陪了葬，如今，常断刀留在手中的，也只剩一个大酒葫芦了。
　　拿了包袱，背上酒葫芦，常断刀吹熄了灯烛，悄然跃上屋顶，在无人的夜色里依循尤不思所给的图纸，沿纸上红墨所绘的路线下山。
　　阿堵山中虽繁华如市，围山的却是嶙峋怪石和雾瘴深渊，进来时常断刀走了运，要离开此处，却是比之登天更难。
　　山风吹来，脊背贴着陡峭山壁，在沿崖栈道上行走的常断刀有些摇摇欲坠，脚下便是浮云万丈，道心中毫不畏惧却是不可能的，然男儿与生俱来便有涉险而愈勇的胆气。
　　夜深而黑，云上只透出微弱的几许月光，携着那朦胧的雾气萦绕山涧，常断刀不知怎么就闭了双目，只靠耳力辨别周身情境。
　　脑袋里骤然跳出那回刀门玄风十六式的残谱，一招一式略略而过，似急似缓，忽顿忽跃，往复回想之时，太阳穴突突一跳，常断刀蓦地睁开了双目，似不可置信一般，又急急闭目细想，不过半刻，双目再睁开之时微微露了喜色，竟就在这悬崖峭壁的窄小栈道上划开了步式，人往前倾，似要坠入崖下，右脚却微勾在后，竟保持了身肢斜斜的定在栈道边上，不坠不落，十分教人胆战心惊。
　　原来常断刀竟在这离山时，依着这险恶的栈道误打误撞的摸索出了那玄风十六式的真义，人一眼乍看那回刀门残谱，自然皆将目光搁置在谱中人的刀式上，谁又会去注重那人的步法，然而常断刀在如此险恶狭窄的栈道上寸步难行，脑中回想那残谱，却是忍不住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脚法上，竟就这般让他悟出了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