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恶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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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总是低着头走路的那家伙，看了真让人不爽。
每次到晚饭的时间，那家伙总是耷拉着一头栗色的头发，拎着书包连头也不抬地从房间出来。
濑美看那家伙也总是很不顺眼，连我这个人见人爱的妹妹都讨厌的家伙，真是碍眼啊。
于是今天，在他依旧埋头擦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狠狠地撞了过去。
“额！”那家伙果然如我预期地一样摔在了地上，濑美急急忙忙地过来，“哥哥，受伤了吗？”
我故意冷眼看着他，“好像那家伙更严重的样子啊。”我蹲下身，“看起来有点痛啊，如果你说不好意思的话，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那家伙可是埋着头拼命学习的书呆子诶，肯定不会向我道歉的吧。
可是——
“不好意思，请不要告诉叔叔阿姨。”那软糯糯的嗓音从下方传来，许久不见光的脸终于从头发中解放出来，圆圆的眼睛，微嘟的嘴唇，我一瞬间被击中了，那正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令人讨厌的神情！明明就不服气又不得不低头的令人讨厌的样子！
我像触摸到了恶心的东西一样甩开他，尽量离他远远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离去前，我似乎听见濑美的咆哮——你不要这样看着别人啦，好像你很可怜似的！
才不会去管他的心情，他的死活，被人骂死也是活该吧，真是。
这家伙。
后来在学校我也是相当讨厌他啊，冲司容花这家伙，怎么到哪都这么让人忽略不了呢。
和我一起为非作歹的死党绪川久奈今天特地跑来，告诉我那个消息。
我就立刻冲到了荣花的班上，这家伙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我把他踩在教师的角落，把鞋底的灰尘、鞋印都踩在他干净的校服上，心里才稍稍舒服了点。
“喂，我说你这个家伙，你真的报了东大？”就像是看一个loser，肯定要改志愿了吧。
“是。。。是的。”那家伙依然唯唯诺诺地出声。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哦，荣花，你一个私生子都能考上东大，而我这个嫡子却只能上二流学校呢。”在说私生子的时候，我明显加重的口气，果然让荣花微微颤抖起来。
“如果还想在这个家好好过下去，请稍微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哦，弟弟。”
荣花握着拳在我鞋底下颤抖着，忽然抬起脸微微愤怒地看着我，“东大是我的梦想。”
这家伙——
我失去了耐心，说什么梦想，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也能有梦想吗！去死吧！
我一脚踹在他的腰腹上，“你忘了是谁不计前嫌把你资助到了这么大嘛，如果不是我们家，你和你妈早该睡大街去了吧。”
荣花渐渐垂下了头，像是认命似的干笑了两声，“怎么想都——随你吧，泽田。”
我烦躁地弄乱自己的头发，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好像自己才是对的那一方，这家伙怎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啊！
“如果你这个蟑螂敢让我在我爸面前丢脸，我一定让你后悔生出来！”我红了眼，我没有开玩笑。
蜷缩在角落的荣花没有吱声，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看不下去的久奈拉住又要暴走的我，“好啦好啦，我看他也知道错了，走吧。”
我本还有些余怒未消，看到久奈讨好的样子也就算了，这娃娃脸对我还真是奏效，只要我要爆发只要他稍微讨好一下，不知怎么得我就发不出火了，大概是克星吧。
2.
内沼和风这家伙回来了。
饭桌上久违的欢快的气氛也来了，只有这家伙回来的时候，爸爸才会发自心底地笑，因为和风真的是很优秀的人，虽然他和荣花那只蟑螂走得最近，但和风的成绩和人品是毋庸置疑的，当然我和和风是处不来的，太虚伪了那家伙。
濑美特别喜欢粘着和风，从小时候就是，总是追着小小年纪就很冷漠的和风，总是甜甜地摇着他的手臂喊着——和风哥哥，和风哥哥，濑美都听你的。
荣花那家伙也是啊，小时候就沉默寡言，唯独对和风特别，我好几次无意中撞见和风和他打闹的样子，那是我从没见过的荣花和和风啊，真是刺眼。
也只有和风那家伙消失的时候，濑美和荣花才能注意到作恶多端的我吧。
总归来说，作恶多端也是很显眼的一项品质吧。
不想感受那虚假的家庭氛围，也不想听和风那装乖的言论，我从那家伙眼底明明看到了对这个家庭的厌恶，却把它藏了起来，对谁都是很和蔼的样子。太讨厌了。
我踢踏着木质地板，回音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大家都围在归来的和风身边，空荡荡的家宅好像有些阴森森的。我加快了脚步去浴室里泡澡。
倒进水里不自觉就睡着了。
后来是被门外的争执声吵醒了。
——你还不愿和我走吗？
——我。。。我还没想好。
——你还要在这个家里呆多久！
——对不起。。。
——这个家就像污秽一样令人作呕，我真的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如果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和风，在这里，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
——荣花。。。
在后来我所听到的不知道是口水声还是被压抑的喘息声，浴缸里的水在夏日的微醺里也渐渐转凉，我僵硬地躺在已经失去温度的水里，连涟漪都没有一个，真的就像死了一般僵在水里。
听到别人说这个家像垃圾一样恶心，我居然从心底释怀了。
我这样的人，就是像垃圾一样的存在吧。
而和风就像是拯救者，把荣花纯洁的心，从这个已经腐烂生锈的家里，脱离出来。
为什么——
我突然难过起来了呢。
3.
那家伙真的考上了东大，也就是和风的大学。
我拿着手里填着第一志愿东大的单子，觉得心情，也就像秋天的落叶，一点点凋零了。
久奈抿着嘴搂着我的肩，而我难得像个孩子一样蜷缩起来，傻气地把头埋在臂膀里。
想起无意中听见的剩下的对话——
和风：泽田那家伙，还是那么固执吗？
荣花：他只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和风：你也太善良了，明明是那家伙搞错了方向。
荣花：要他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一个疯子，谁也接受不了吧。
和风：虽然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可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恨不得流干我这一身的血液。居然疯狂到找私人侦探监视父亲，利用父亲的工作来要挟他结婚，最后还逼死父亲的初恋。
父亲的初恋是指——
荣花：你是说我的母亲啊。
父亲的初恋是荣花的母亲？！
我歪着脑袋，靠在久奈的肩头。
“久奈啊，如果我说我妈是一个疯子，而我爸是一个懦夫，破坏我家的仇人才是无辜的，你会觉得恶心吗？”
绪川久奈一贯夸张地说道——天呐，泽田你们家居然这么酷嘛！
我知道，久奈不是没有心，是不想让我伤心。
我难得的脆弱地突然抱住久奈的腰身。
“我觉得我们家很恶心，就像是苍蝇喜欢的垃圾场，光鲜的外表下是一层层的腐烂，烂到了根子里。
——当然，我就是在说流着这恶心血液的我。而和风，是什么时候知道这残酷真相的呢？
荣花当然走了，和风带着荣花一起走的。
我记得，荣花离开的时候，突然回头深深望了我一眼。而那时候的我，正双手插在裤袋里，假装毫不在意地难过着，那一眼将我所有的伪装都击碎，这个突然顺眼起来的青年，在我还没真正认识他的时候，就这样离开了。
他好像在用唇语这么说着——
我不会忘了你的，泽田。
我尴尬地摸着脑袋，拍拍濑美的肩膀，转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天使离开了，剩下了无聊的恶魔。
4.
我知道久奈一定知道什么了。
不然他不会突然提起小学那一年，我消失的那一个下午。
那天的阳光很好，我稚嫩的手心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我悄悄躲在学校的后面，就为了堵放学回家的荣花。
那天的荣花背着新买的小书包，沉默地从远处走来。
而我像个无赖一样张开手臂堵住了他的去路和光线，他无辜地抬起头来，迷茫的眼神我立刻心虚了起来，扭扭捏捏地递上自己的画纸。
上面是手拉着手一起回家的两个小孩子，下面标注着——要一辈子哦。
左边黑头发的是我，右边栗色的是他。
荣花红着脸不敢看我，软糯糯地说了句谢谢，我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两个人手牵着手回家了。
这件事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和我一起长大的久奈。
后来的日子就变了，母亲开始发疯，在我面前砸光了所有的东西，原来是母亲发现了父亲的初恋情人其实就是家里的保姆。生活就在那天起，发生了改变。
我再也不会对荣花好好的说话，好好的笑，甚至无视他期盼的眼神。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吧。
其实我也并不傻，只是在荣花和母亲之间，我选择了母亲。
而和风，遵循了自己的心意。
这就是为什么和风能理所应当地离开这个家，去往天堂，而我只能一辈子陪伴着发疯的母亲和抬不起头的父亲。
“久奈，我有点累了。”
“那就靠着我，睡一觉吧。”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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