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兰]请正直的看待女仆好吗》花木柔

3、王子和管家

　　“……我不要。”
　　原田悦才不准备就这么顺着他们呢。才在幼儿园里被他们欺负的这么惨，要她猜她就猜啊？她又不是天生犯贱。
　　再说，猜对了他们又不承认，耍赖什么的最讨厌了。
　　原田悦扭头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虽然知道不可能现在还能离开，却还是忍不住最后再确认一下。
　　……看来，夏目的事情只能等到下周末了。
　　这么一想，原田悦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因为她的工作性质有些特殊，第二世的时候，就常常会有电话在她和夏目约会的时候打过来，也常常因为工作需要不得不推掉许多明明已经约好的事情，但更气人的是有时候她匆匆赶回去，却或许只不过是常陆院光的衣服皱了他不想要别人熨烫，因为烫的不好——明明常陆院家的下人都是专业的好吗，烫衣服能差到哪里去！还有晚上想吃宵夜的——常陆院馨丧心病狂的说怕太晚了不好打扰厨师没准人家已经睡了，那她就好打扰了吗！！

　　但每一次，夏目都非常温柔的包容和体谅她，有时候他无奈垂下的眼神，简直像刀一样割在她心上，她死死的捏着手机，简直有种只要夏目叹一口气或者说些什么，就捏碎它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冲动。
　　但他总是温和的摸摸她的头，什么都不说。
　　因为他知道，虽然她姓原田，但在常陆院夫人将她送到樱兰幼儿园里开始，她就活在常陆院家这张网上了，她母亲，她自己，受到的恩惠太多了，以至于常陆院家的事情，永远都比她们自己的更重要。
　　回报常陆院家，只可以有她们拼尽全力做不到的事情，不可以有她们做得到，却不愿意做的事情。
　　一想起这些事，原田悦就发自内心的觉得——常陆院家的两位少爷简直就跟夏目天生犯冲一样。

　　正好这时，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显然很少被人拒绝的两位少爷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回答，他们的包子脸立马鼓了起来来，十分恼怒的皱起了眉，“为什么？”
　　原田悦站在门口，没忍住眼眶一酸，就泪盈盈的瞪了他们一眼。“因为你们总是无理取闹！”
　　双子一下子被她噎住了，才三岁的小孩子显然还没有弄明白什么叫做“无理取闹”。
　　只是看见她眼眶红红的样子，刚才还骄横跋扈的两个小恶魔，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他们没想把她弄哭的。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现在只有三岁，但他们对于自己无法被人分辨出的事情，已经有些失望了。虽然还没有后来高中时候，那种长年无法被人辨认出的寂寞，但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没有人能够一直猜准他们究竟谁是谁。
　　有的人或许能够蒙对几次，但只要他们言之凿凿的表示反对，猜对的人也会犹豫起来。
　　那些人都是笨蛋，都是无聊的家伙，无趣至极。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像原田悦一样，只不过抬眼一看，就能够准确的分辨出他们来——而且，不管他们如何肯定的否认，她都从来没有认错过。
　　这种从未出现过的状况让双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们并不讨厌她，可是……却又抗拒接近她。
　　不，说是抗拒，倒不如说……是害羞。
　　但三岁的孩子还并不明白自己的感觉，他们不能体会到这种别扭的害羞是出自怎样的心情，只笨拙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所以他们排斥她。
　　但除了高兴之外，还有另一种情绪。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他们是双生子，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就连他们自己的母亲也很难认出他们究竟谁是谁，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渐渐的把彼此和整个世界隔开来，但却忽然闯入了一个能够将他们分辨出来的女孩。
　　此刻他们还没有进入迫切希望被人承认自己存在价值的青春期，他们还习惯于只承认对方，因为他们是密不可分的，血浓于水的兄弟。
　　她的到来，显然会打破一些什么自从他们出生起就没有改变过的事情——他们有点害怕他们的世界即将加入第三个人。
　　但是为什么会害怕，他们自己却也不知道。

　　只是在第一次被认出来的时候，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就感觉到了那种害怕，以至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走。
　　“她肯定是蒙的。”当时常陆院光肯定的说。
　　“嗯！”常陆院馨蛮不讲理的确认道。
　　好像拒不承认，就真的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
　　小孩子就是这样任性和不讲道理，甚至还有些不讲逻辑。
　　但现在她哭了起来，双子之前“别靠近她，她肯定是个骗子”的想法，一下子就被抛到了脑后。

　　其实原田悦本来没想哭的，谁知道小孩子的身体这么稚嫩，根本就不能像成年人那样能够很好地控制和忍耐情绪，忽然掉落的眼泪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田悦抬手去擦眼泪，她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
　　她都活了两辈子了，居然在两个三岁的孩子面前哭了，这也太丢脸了。她这边正努力的收拾情绪呢，冷不防一个毛绒绒的玩具熊就有些粗鲁的凑到了她的脸上，原田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就看见常陆院光松开了手，她连忙下将掉落的玩具熊接在了怀里，下意识的就准备叫一声“光少爷”，结果喊了一声“光……”，就立马反应了过来，为了吞下了后面紧随而至的少爷两个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常陆院光这次居然没有耍赖的说自己是馨，他显得有些无措的看着她，虽然努力的维持着之前那般恶劣的语气，但声音却止不住的软了好多，“你，你哭什么？”
　　“……没，没什么……”原田悦一时没从他这样的反应中回过神来，有些怔怔的望着他，她刚刚哭完，眼神湿漉漉的，常陆院光被她这样盯着，莫名就有些气恼的撇过了头去。
　　常陆院馨站在他身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小汽车，又看了看原田悦怀中的玩具熊，正要把它丢到一边去，就忽然看见她望了过来。
　　——作为双胞胎的贴身女仆，原田悦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要一视同仁，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在一位少爷做出反应后，去观察另一位少爷的反应，然后再作出决定了。
　　看见她望来的眼神，常陆院馨犹豫了一下，很不耐烦的把小汽车塞进了她的怀里。“给你。”
　　原田悦微微一愣之后，顿时就笑了。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他们在试图安慰她？
　　她低头把玩具熊和小汽车抱的更紧了一些，声音轻柔，“谢谢。”

　　然后，原田悦觉得，这一次重生，终于又回到正轨上了。
　　比起和两位少爷针锋相对——呃，不，被两位少爷欺负，果然还是呆在他们身边更让她习惯。

　　她坐在两位少爷的身边，陪着他们搭建城堡，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递出合适的积木，看着一座城堡渐渐成形，感觉自己总算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
　　“这是王子住的城堡。”光稚气的说道。“我和馨就是王子。”
　　原田悦忍不住就被他逗笑了。“对。”
　　她忍不住想起了很多年后会成立的公关部——但他们在里面的类型可不是什么王子，而是小恶魔呢。
　　不过，或许所有的男孩子小时候都希望能够成为王子吧，就像所有女孩小时候，都曾经觉得自己是公主一样。
　　馨说，“听说，王子最后都是要跟公主结婚的！”
　　原田悦又想起了那位王子——须王环。
　　而公主吗……？
　　春绯小姐，与其说是公主，倒不如说，更像是女骑士呢。
　　坚强，勇敢，正直，谦逊……
　　这么想着，原田悦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馨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那，小悦来当公主吧。”
　　原田悦知道他们最后也会喜欢上春绯小姐，她与其说是公主，不如说是女管家更恰当，不过这个时候，较真并没什么意思，她也就笑着点了点头，“好呀。”
　　光却皱起了眉头，“可是只有一个公主，一个公主只能嫁给一个王子。”
　　早就把“一视同仁”刻进骨子里的原田悦很是自然的答道，“那我还是当管家好啦。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两位王子啦。”

　　过了不一会儿，城堡搭完了，小木马也摇腻了，骑气球也没意思了，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在玩具房里闹腾够了，就开始带着原田悦满屋子的“探险”，原田悦可能比此时的他们更熟悉常陆院家的大宅，但也很配合的时不时好奇的发问“这里是哪里呀？”“这是干什么的？”“哇，好大！”“好漂亮啊！”，偶尔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会突然在她转眼之后藏起来，然后突然冒出来吓她一跳，看见她受惊的样子，就哈哈大笑起来——这好像是每个男孩子小时候都喜欢干的事情——然后一起偷偷避开仆人们的视线——他们觉得这样很好玩——跑到了花园里面。
　　最后他们甚至还玩起了角色扮演的游戏——比如说情节支离破碎的《白雪公主》，《睡美人》什么的，不过，原田悦总是微笑的将公主和王子的角色留给光和馨，自己当个小矮人啊什么的，更多的时候，更像是个捧场的观众，用笑容和欢快的话语活跃气氛。
　　这个游戏甚至一直延续到了他们的午睡时间——“爸爸”光和“妈妈”馨坚持要让“女儿”睡在中间，女仆们忍着笑意纵容了两位少爷孩子气的举动。

　　原田悦只好有些无奈的躺在了中间，她规规矩矩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常陆院馨却悄悄的睁开了眼睛，他安静的睁着眼睛，看着原田悦沉沉睡去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再靠近一点。他悄悄的在被子里往原田悦身边挪了挪，直到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臂和她的手臂贴在了一起，才略微满意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的睡姿很符合双子这一特殊身份——他们喜欢侧对着对方睡，而双胞胎的亲密关系，让他们已经习惯了往对方身上凑，这样无知觉的行为，所导致的后果就是常陆院光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原田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常陆院馨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膀，被当做了玩具似的抱在了怀里，但她一无所觉，只安静的伏在常陆院馨的胸口，温顺绵长的呼吸着。
　　常陆院光忽然就发现他在害怕什么了。
　　抢走……
　　失去……
　　她可能会抢走馨，她会让他失去馨。
　　没法捋清楚的常陆院光压下心底感觉的那一丝不对劲，强硬的最后这么肯定了。
　　他瞪着睡梦中的原田悦，将她从馨的怀里拉了出来，然后迟疑了一下，圈到了自己怀里，这才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这样，你就不能抢走馨了吧！？哼。

　　事实上，要到很多年后，常陆院光才会察觉到，其实自己在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只是他宁愿迟钝的装作什么都不清楚。
　　他在害怕原田悦会抢走馨的时候，也在害怕，馨会抢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