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长沙之难忘》清娃呱呱

38、第三十八章

　　郴州真的是不大，湘湘每天都要将它转上两圈，只是找不到顾清明。但要说全无惊喜，那也不是，她遇上了小满，走路一瘸一拐的，说是听说了衡阳战事，特意来找顾大哥。大了，小满真是大了，再开口就老气横秋样的说‘你该回重庆的，念亲那么小，你怎么舍得’？还说‘我在这儿等顾大哥，你回重庆，有顾大哥消息了我立刻通知你’。

　　回去，到底是该谁回去？长沙都沦陷了，当初是谁说自己是男人要承担起家庭重担的？人都溜出来了，还不是把重担扔给奶奶、秀秀了，也不管她们会不会担心害怕。还有小满身上那打了不下十个补丁的衣服，不定是从哪个乡亲手里借来的。在旅馆院里，湘湘一边处理小满脚上的水泡一边絮叨。脚掌上全是水泡啊，他是用双脚走到的郴州吗？

　　小满眼角凝聚伤感，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奶奶成天只知道骂我，就会念叨你和念亲。”

　　“该！”湘湘处理好水泡，低头收拾医药箱的当儿也不忘狠狠还击：“就知道调皮捣蛋，奶奶不骂你骂谁。”待医药箱整理好，湘湘抬头，想了又想，还是避开小满视线，轻声问：“家里，没事吧？！”

　　“家里能有什么事！”小满呵呵，视线，同样避开了湘湘。

　　湘湘想起连日来的噩梦，嗫嚅好一会儿，还是先提了日本人、房子：“日本人有没有去咱家？咱家小楼那么好，没人惦记？”

　　“没有！”小满斩钉截铁回答，对上湘湘疑惑视线，补一句：“现在局势稳定了，有吃有喝，你别瞎操心。”

　　真的吗？湘湘不信。视线在小满的补丁衣服上睃过，她觉得自家怕是到茶园巷老家搭棚屋住去了。她走的时候奶奶、妈妈身体就不好，若他们再到棚屋住得不到静养，那……湘湘不敢再往深了想，抱起医药箱走回屋里。可不敢想，她又想知道，问问吧，也许真是她想多了。想定，湘湘开口。

　　“好，家里一切都好。爸爸不喝酒了，只忍不住时背着人小小抿一口。妈奶的病也好了，表哥帮忙找的大夫给看的，妈她现在就想做衣服，给念亲做。她还叨叨说顾大哥是留洋回来的，老式衣服样子怕是看不上，要给念亲做式样新潮的。”院里小满抬眼看着迷蒙日头，拿捏着往日万事不在乎语气，慢慢说。

　　屋里湘湘哗哗倒水洗手后，拿毛巾沾了水不停往脸上擦。待止住泪意，她这才放下毛巾跨步出屋。

　　小满收回看日头的视线，对着湘湘展露出温和笑脸，再开口说：“等你找到顾大哥，我就回去了，我要娶秀秀了。”

　　湘湘脸上漾出发自内心的笑。她对小满先前说的‘家里没事，一切都好’存疑，但这句‘我要娶秀秀’打消了她所有存疑。让小满娶秀秀，是奶奶、爸爸、妈妈多年所愿，现在小满想通，要办喜事，他们怎能不好。她不能提她的噩梦，万一出口成殲，悔之晚矣。

　　小满对着湘湘笑颜，继续展露他温和笑脸。只湘湘的笑有多真，他的痛，就有多重。他在长沙的家，没了。小黑推荐爸爸作维持会会长，爸爸唱着戏，慷慨倒在日本鬼子枪下；妈妈的病治不好；奶奶看不了这些。他喜欢的人，金凤，用一针筒药杀死了一日本军官，也倒在日本鬼子枪下。他什么帮都帮不上，什么事都做不了。一切的一切，沉沉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今天面对湘湘，他才发现，那些痛竟然是三言两语就能交待清楚的。只是他不用给湘湘交待这些，湘湘应该快活地在重庆生活，活出他们每个人的快乐。

　　湘湘、小满来郴州，是想着顾清明会来。但顾清明是不是会来这儿，或者说他是不是还活着，这个，湘湘、小满都不知道，他们只能等。白天，湘湘做回她的本行，给伤兵做力所能及的外伤处理。小满则在一旁守着医药箱做临时助手，递镊子递药棉递纱布。到得傍晚那些个溃兵聚堆吃饭的点儿，两人才会拿着顾清明照片，一边问一边找。

　　人，找不到；回答，没见过。一连七天，都是如此，湘湘的心，愈发沉重。给小满赶制的衣服好了，也穿到他身上去了，湘湘开始想怎么把小满轰回长沙娶秀秀，她想去衡阳了。可每每话刚起头，小满便用柔和悲悯眼神看她，说‘我也陪不了你几天，等顾大哥来我就走’。唉，那就再让他陪两天，要是两天过去还等不来顾清明，到时不论小满怎么说，她也得赶人。

　　湘湘下定决心两天后赶人，小满却在湘湘拥住顾清明的那一刻，转身走了。他的湘湘啊，怎么老是忘了矜持呢？等湘湘从惊喜中回神，回头去寻，早看不见小满人影。顾清明要去追，湘湘出口制止。当初一家人忐忑不安初回长沙，都没去重庆。现在安定下来，小满还要娶秀秀，更不可能去重庆。再说给小满制的衣服，她缝了三个暗袋。既存了赶人心思，每个暗袋她都塞满了钱。有钱随身，小满不会有事。再说，她和小满，不可能永远捆绑一起过一生的。

　　湘湘伴着顾清明回旅馆，首要做的事情，就是请胖家伙老高弄来一桶热水，让顾清明洗去一身脏污，穿上她给他缝制的衣裳。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该不会再打了吧。

　　顾清明看着湘湘。瘦了，湘湘真的瘦了，一张脸就巴掌那么点大，偏大眼睛呼闪呼闪的占了三分之一去。当妈的瘦，儿子，怕是胖不到哪去。得了，别问胖瘦只问美丑吧。

　　关于念亲的美丑，湘湘不直说，委婉道：“父亲说念亲长得像你。”

　　“像我，那绝对很漂亮。”顾清明对自己容貌颇自信。

　　湘湘哀怨抬眼，幽幽吐一句：“父亲说你小时候是黑包公。”

　　唔，顾清明窒了一窒，湘湘嫌念亲黑啊。想想，他说句：“长大了，会白过来的。”

　　湘湘的哀怨之色更重，回句：“你现在是长大了吧，怎么也没白呢？”

　　顾清明想想，再想想，没说话。

　　湘湘伸手过来，放到顾清明手里，轻声说回家吧？

　　顾清明郑重点头，说回家！

　　本文到此结局，关于四次长沙会战、衡阳保卫战，因为本人能力所限，也因为本人想写的不是正剧，是言情，所以文中多有避及，有兴趣的看客可自行百度。再来本人浅薄，文依据电视剧来写，但对电视剧的情节、对话有刪减、改动，可能导致读文时跳跃性强。此属本人对行文把握的问题，读时有不适之处，欢迎指出，同时敬请谅解。最后，衷心希望各位看客看得开心。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