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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寒 ...

  •   当全身的血液仿佛冰冷得冻住,当大脑如同冰块一般凝结,当心灵没有任何期待,就会有一种麻痒的刺痛顺着脊椎往上爬。
      直到全身无法动弹,直到根本不能思考,连心灵也全部冻结,这种刺骨的荒凉寂寞,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寒冷。
      与周围的环境无关,与你所穿的衣衫无关,与你所有的修养学识无关。
      人的一生中,若没有经历过一次透骨的寒冷与荒芜,这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但我们无论如何也不想有这样惨痛的经历。
      毕竟,寒冷,会夺走我们存活的希望。
      如果是心经历这样的寒冷,哪怕只有一次,也会丧失继续的勇气。

      善呼出口气,再次发动灿耀咒来取暖。
      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山颠的白雪,她知道目的地快到了,这意味着她已经进入了极北之地,北家的圣地,寒炼山。
      常年冰封的圣地,看来缈无人迹的圣地,却孕育出最火热的一族。因为寒冷的关系,反而激发了□□的潜能,在对抗无情的自然中,养成了刚毅不屈的性格麽?
      善无声的笑笑,裹紧了外袍,向山上走去。
      华水珠的波动告诉她,附近还有无数的麻烦,如同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无数麻烦一样。
      在芑焃,不,应该叫他大妖怪了…在他的影响下,妖族和兽族已经不是千万年前的那两族了。就算善良本就与他们有所差距,但也不至于如今日一般,残忍凶狠。
      放肆的袭击异族,疯狂的捣毁各地祭坛,在各界掀起狂飙的飓风,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的暴力,让本来对兽族和妖族报有一定好感的南家都绝望了。
      长老前几日传信告知,南家的圣地处于被两族围攻的状态,虽然还不至于被突破,但是孤立的山中圣地甚麽时候会沦落,不是能预测的。
      也不想去预测。
      善叹口气,金色的灵力围绕体内的华水珠缓缓凝结,全身处于高度警惕状态,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能感觉到周围的桦树后面有无数的眼睛在注视自己,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暴露在赤裸裸的目光中,比直接承受攻击更叫人难以忍耐。
      但是不能采取先攻的态势,寒炼山的寒冷如同天然的屏障,已经耗损了她大量的灵力。万幸寒炼山上的结界,对南家的人还不算很大威胁,除了加剧呼吸的痛苦之外,并没有甚麽别的影响。
      善拍拍外袍,上面已经积了不少落雪。虽然雪是南家控制下水的化身,但因为里面含有的北家的灵气,也不能随意控制,从而叫她浑身不适。却也不能再耗损灵力来撑开结界屏蔽,还好这些落雪不至于对她造成甚麽危害,只是对于生长在温暖南方的她而言,实在种折磨。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耳后传来破空的声响,善嘴角一扬,终于来了麽?
      没有回头,右手扬起的灵力刺穿袭来的身躯,在身后洁白的雪地上撒下点点殷红。兽族的味道…善挑挑眉头,并没有撤回灵力,而是更加专注的调动所有感觉器官,辨别着空气中细微的波动。
      因为,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身影从树丛中袭来,血的气味让它们更加疯狂。善小心的避开攻击,伺机刺中兽族的要害。血在地上绽放开来,转眼染红了一大片。飞溅的血射到桦树上,顺着树干默默的流淌下来。
      成片的尸体倒在身体两侧,但有更多的身影扑上来。
      善的额头开始出汗了,鸢尾的印记已经陷入薄薄的雾气之中。
      南家并不是善于战斗的种族,最精通的幻术也多是为了充分表现本族的优雅与美丽。前世的李生曾嘲笑这是华而不实,善现在想来也觉得未偿不可。毕竟南家是与自然最为契合的一族,与兽族妖族时常接触,虽然不说是相处融洽,但确实没有战斗的必要。
      只是,时移势异。
      今天的南家,必须要与它们开战。
      善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喘气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手臂开始酸痛,身上受伤的地方流血不止,灵力耗竭的徵兆已经开始出现。眼前的兽族有了重影,雪地上强烈的反光让她有了幻影。猛地咬住舌尖,疼痛让她清醒不少,但也看清了被妖族与兽族团团围住的事实。
      华水珠的香味将会吸引更多的敌人,而血的气味会让它们的进攻更加密集和无情。现在短暂的停顿,将她困住不攻击,只是在寻找最佳的攻击角度麽?抑或是看出她灵力无以为继,想等她自行倒下?
      善背靠着桦树,无声的笑了。
      也许,自己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若真是那样,华水珠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妖怪…而且,李生那边…想到这里,善按住胸口,感觉到紫杉叶片在发烫。
      善缓缓的取出叶片,惊讶的发现叶片沾到自己血液的地方,发出银色的光泽。金色的血,混杂在银色的灵光里,有些耀眼的闪烁着,鼻端闻到了紫杉的香气。善心里一动,将更多的血涂抹到叶片上,香气更浓,而银色的光泽更亮。
      体内的华水珠仿佛受到鼓励一般,竟然再次开始凝结灵力。而周围的兽族与妖族停在一定范围外,徘徊打转,却不敢上前。
      善微微一愣,随即轻笑起来。李生,除妖真是你的本性呢…那麽,将你的能力借我一用,就当是偿还你前世今生多次使用南家法术的利息吧!
      金色的灵光混杂着银色的雷猛地炸开来,灵压在树丛见呼啸而过,巨大的光亮吞噬了所有的色彩,强烈的爆炸摧毁了附近所有站立着的物体。
      善仰面倒在雪地上,大口的喘气,咳出几口血来。金色的血液很快渗透进积雪的地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善擦擦嘴角,口中残留的紫杉香气,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
      躲过了这一次,之后呢?
      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扶着身旁的树木,继续往山颠行走。

      说也奇怪,这之后再没有遇到妖族和兽族,甚至连两族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善小心谨慎前行,直到到达山颠。
      山顶空旷平坦,令人意外的没有积雪。空地当中有一座高耸的石质祭坛,上面矗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
      善朝着祭坛走去,突然感到浑身缓缓散发出热气来。这并不是华水珠的灵力…善抬头看看,天空中仍然飞扬着白雪,但山顶的这一方空地上,有一层淡淡的红色结界笼罩着。
      善小声的笑笑,北家的结界看来真对南家无效,但是,这是否叶意味着南家的法术也对北家无效呢?善收敛笑意,她想起了千年前北家为争夺名位的那次叛乱中,死去最多的,就是南家的人。
      摇摇头,现在后怕也晚了。
      当左脚踏上祭坛台阶的时候,祭坛两侧唰的燃起了红色的火光。善猛地一惊,不由退了下来,谨惕的打量四周。
      退下的一瞬,火光熄灭。周围并没有人,连吹过的风都没有。
      善皱皱眉,又踏上台阶,火光再度燃起。善仔细观看焰火,发现火焰颜色是热烈的大红,而且,没有焰心。不由摇头一笑,原来是灵力的火光。却又一惊,是谁用灵力点燃了这火?!
      善有些惊疑不定的四下张望,有个声音窜入她的耳朵:“不用怕,上来吧。”
      “你是谁?”善顺着灵力传音的方向大声喊道。
      “我,不是你的敌人…”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准确的年纪大小来,但是绝对已经成年。
      “你是谁?你在哪儿?!”善一边喊,一边小心的将华水珠的结界覆盖在周身。
      “你上来…我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善一咬牙,快速上到祭坛顶部,看到上面只有一块石碑。
      “你过来…”那个声音似乎从石碑后面传出,善将灵力集中于右手,慢慢绕向石碑后面。
      “啊——!!!!”善尖叫着跌坐在冰凉的石台上,双脚胡乱的向前蹬,扭动着身躯想逃离这里。
      石碑的背面刻满了北家的咒符文字,高耸的黑色玄武岩上红色的咒语就像血液一样。但当中赫然有一颗男人的头!
      非常长的黑色头发自脸颊两旁垂下,在碑底卷曲堆积起来,而那张脸…善痛苦的闭上眼睛。
      已经不能用可怕或是恐怖来形容。
      一只眼睛已经腐烂,看得见苍白的蛆虫在赭红色的肉内爬动,另外一只眼睛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黑黑的洞,看得见里面腐败变色的脑质。本应该挺直的鼻子也不见了,模糊的留着两个小孔,下额的皮肉大半已经脱落,死灰色的牙齿咔嗒咔嗒的作响。面部若不是已经腐烂得看得见骨头,就是残存着几丝变色的血肉。
      就是这样一张腐烂的脸,仅存的一只眼睛却还在转动,嘴角甚至想努力勾起微笑,反而更显得诡异恐怖。
      善胃里一阵收缩,忍不住翻过身去大声的干呕起来,却甚麽都吐不出,直到全身无力,仍然在不能自主的颤抖。
      “…我的脸,很可怕麽?…”声音里有些无奈,也有些愧疚,“吓着你了,对不起…我自己看不见…”
      善勉强转过头去,却还是不敢看那张脸:“你…究竟是谁?怎麽会在这里?”
      “问别人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姓名呢?小姑娘…”那个声音居然是很温和的,虽然嗓音有些粗糙沙哑。
      善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男人不能离开这块石碑。这麽一想,稍微镇定下来些:“…我是善,南家现任的族长。”
      “南家?”那只眼睛转了转,“那你为甚麽到北家的圣地来?”
      “我来找…”善猛地一顿,“该你回答我了,你是谁?”
      那颗头哈哈大笑起来,牙齿又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我是北家前任的族长。”
      “前任?”善大吃一惊,“那你怎麽会…等等,你是前任族长,那麽,那麽那次叛乱大战不就是…”
      “你指的是争夺名份的那次麽?没错,是我发动的。”头颅缓缓的点了点,“北家本来就是最强的。”
      “那你怎麽被…”善说不下去了。
      “北家夺取最强一族的名号,进入最强盛的时期,但是…我违心的做了一件事,以致死后不能转生,我很怕成为怨灵,所以请求四界王将我封印在北家的石碑上,除了特别的人,没人能看到我。”
      “特别的人?”善猛地抬起头来,视线与那只眼睛交汇,又忍不住打个抖。
      “四界王能看到,我的血亲能看到,此外…”那只眼睛牢牢盯着善,“只有那个人的血脉能看到我。”
      “那个人?”
      “西家的净。”那颗头叹口气,“不过我等了他很久,始终没有见到他。”
      善皱起眉头来:“我并不是西家的人。”
      “我也很奇怪。”那颗头居然笑起来,“但在你身上,我感到了他的灵力。”
      善心里一动,自怀里取出剩下的半片紫杉树叶:“是因为这个麽?”
      那颗头颅忍不住轻颤起来:“这,这是…西家的分身,你怎麽会有…不过,这个灵力的感觉,和他的很像,但是…绝对不是他…”
      善想了想:“你说的,是不是李生的父亲?”
      “李生?父亲?”那颗头闭上眼睛想了想,“是了,那个时候,他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却又瞪大眼睛,“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麽?”
      “为甚麽这麽问?”善张大了嘴。
      “我杀了他的父亲,这是我终身懊悔的一件事…”仅存的那只眼睛里腾起了雾气。
      “这…”善不知该怎麽回答。
      “虽然是不得已,但我事实上可以不杀他…”那颗头颅缓缓的垂下来些,“只是那个时候,我太骄傲了…”
      善看着地上的黑发,难以想象发生了甚麽事。
      “你想听麽?南家美丽的族长…”那颗头颅抬起来,似乎在微笑,却又像在哭泣。
      善无法遏止住好奇心,抬起头来正色道:“也许我没有权利知道,但是我希望可以在一个适当的时候转告有权利知道的人。”
      “是麽…呵呵,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你应该还不是族长…不,你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结界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那层淡红色的结界如同血一般的流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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