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言梦叶

1、玛利亚的诱惑（上）

　　“我要你。”
　　高高的阶梯，架起他和她的距离。
　　他甚至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地传进她的耳朵里，仿佛他势在必得一般。
　　“你这恶魔！不得亵渎女神！”
　　“哼。”他睥睨地扫了一圈她的使徒们。这些小罗喽只敢用语言恫吓他……
　　完全无视包围住他的这些使徒，他直勾勾地注视着上方——他心所在的地方。可是她始终未转过身来。
　　“我不爱你。”女神的嗓音轻柔，却冰冷。
　　“不，你爱我。”他的眼神灼热，像在说她注定是他的。
　　女神皱起眉，似乎从未见过这麽自以为是的人类，这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得不悦。然而这个人却依旧毫无自知地直视着她。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她转过身，冷漠地回视他，“你必为你今天的狂妄无理付出代价！”
　　那一日，他被放逐。

　　星历2086年1月1日夜。
　　纸醉金迷的都市，上层人独享的道路闪烁着绿色的荧光，像一条美丽的项链悬挂在那些摩天大楼之间。
　　“晚间新闻……据前方记者报道，半小时前发生在马波尔路的重大车祸中……”
　　“……警方发现有不明人物出现，具体情况仍在调查中……下面请看另一则报道……”
　　“四年一度的香水皇后大赛即将到来……作为血腥玫瑰市最大的日化用品公司——丽雅Niceya公司，此次竟决定……”
　　“下面为大家播报最后一条简讯……日前圣玛利亚女子学院失踪的女学生现已被找到……相关调查工作正在展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尖叫声盖过了电视机的音量。
　　当一切归于平静，少女也从男人身上无力地滑落。
　　男人从床头拿起一盒烟，抽出，点燃。
　　他的视线停留在电视画面上。
　　“居然只是一则简讯……”
　　“嗯？”少女抬起头，迷惑地看着嘴里念念有词的男人。
　　“杀的还不够多啊……”

　　入夜的西部平原，白天的尘埃似乎在此时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远处的矿井依然不屈不挠地发出轰鸣声，像在提醒路过的人们，血腥玫瑰市是靠什麽发得家，摇身一变成为ZERO星球负有盛名的大都会。
　　旷无人烟的柏油路，偶尔会有几部强盗武装车驶过。
　　夜风徐徐，希斯出神地盯着车窗外。
　　“什麽时候行动？”杰森一边开着车一边状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后天晚上。”希斯微笑地回道，“潘多拉号会在七点准时起航。”
　　“你确定她在那艘邮轮上？”
　　“不知道。”希斯干脆道，“我们只需要按照任务指示去做就行了。”
　　杰森微眯起眼：“不怕委托人使诈？这次不太寻常不是麽……”
　　“但回报也很丰厚。”希斯潇洒一笑，“偶尔冒冒险也不错。”
　　“哼。”杰森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这次行动，他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血腥玫瑰市的圣玛利亚女子学院是远近驰名的贵族学校。
　　通常这个时间，朱蒂会留在学校参加社团活动，但今天她很早就甩下一群仰慕者走出校门。
　　回想起午休时，她们学校戏剧社社长凯伊对她说：“朱蒂，这次校园祭上要表演的新戏，我们选中了刚加入的闵柔……作为女主角。所以很抱歉……”
　　“……”她沉默地接受了这个决定，虽然心里仍然无法释怀。
　　被老师们选中的代表，是刚进入这间学院的新生——闵柔。人如其名，娇娇柔柔的女生，却有着一股不近人情的气质。
　　其他社员并不喜欢闵柔，包括朱蒂在内。可是凯伊还有她们戏剧社负责老师，却都力排众议选中闵柔来当女主角——那小贱人到底何德何能？凭什麽？
　　为什麽是那个女人而不是自己？
　　这次校园祭，她多麽希望自己是这个舞台上的女主角，吸引众人的目光，得到所有人的欢呼和喝彩。她明明是这样计划的……
　　朱蒂握紧双拳，心中充满着对女主角的嫉恨。
　　这时，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愤懑不已的朱蒂面前。
　　“太慢了！”朱蒂一改在学校里温婉的模样，怒气十足的质问，“我十分钟前就给你电话了！”
　　“对不起。”从车上走下来的红发少年，为她拉开车门。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朱蒂斜睨了他一眼，傲慢地挺起胸膛：“以后再这麽慢，你也不用呆在我身边了。别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
　　“知道了，大小姐。”等到朱蒂上车，关上车门后，红发少年抬起久低的脑袋。他俊秀的容颜让过往的路人无不驻足侧目。多麽美丽的少年啊，那头红发就如同火焰一般耀眼。
　　但少年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让人不由地望而止步。
　　“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女人比我好？”朱蒂狠瞪着红发少年，而对方恍若未闻，似乎根本不知道她指是哪个女人。
　　朱蒂咬住自己那条粉色的手帕：“我真不甘心，那个女人明明比我更晚进戏剧社！这次新戏要在学院祭上演出，我明明准备了很久……女主角明明是我才对！老师们到底怎麽想的？！”
　　“……”红发少年未置一言，只专心开着车，任由朱蒂泄愤。
　　“你是冰块麽？！”但他的反应却让朱蒂大为光火，“该死的！我要你有什麽用处？”
　　他就不能为她分担一点，或者为她去把那个女人给……
　　“知道了。”冷冷的语调自他优美的双唇间发出。红发少年的突然出声吓了朱蒂一跳。
　　“什麽？你知道了？你知道什麽？”朱蒂没好气道。
　　“我会让她消失。”红发少年没有看向朱蒂，他的眼睛始终未离开前方的路，“不过是在我们甩掉后面那三辆车。”
　　“！”朱蒂吃惊地转过头，“有人在跟踪我们？”
　　“是的，在您上车之后。”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朱蒂气急败坏道，“若我有什麽闪失，叔叔不会放过你的！”
　　“吱——…”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朱蒂的头重重地撞向挡风玻璃。
　　朱蒂痛呼着捂住自己的头，她怒气冲冲地转向驾驶座：“混蛋！你想杀了我吗？！你到底……”但下一秒，她立刻噤了声。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的脑袋。
　　“阿风你……想背叛丽雅家吗！”在红发少年冰冷的视线下，朱蒂忍不住地发颤，“你不能杀了我！”
　　“这是夫人的命令。”阿风淡淡地说道，“朱蒂小姐在前往潘多拉号的路上，被一伙企图劫持她的雇佣强盗射杀。”
　　“那个女人！”朱蒂流下眼泪，她紧紧拽住红发少年的袖口，“不要杀我！阿风！只要你不杀我，我什麽都可以为你做，我知道你们想要什麽！我也可以给你们的！”
　　“抱歉。”阿风突然抓住朱蒂的脸，贴着她的耳边很冷很轻地说，“我想要的不是你的香水……”
　　指向太阳穴的枪，少年冷漠的眼，以及自己倒映在这双眼睛里狼狈而又绝望的模样，竟是朱蒂见到的最后东西……
　　“砰。”
　　听到这声枪响后，爱丽思向身后的曼尼使了使眼色。
　　他们一行九人严阵以待，枪口纷纷对准那辆他们跟踪已久的银灰色轿车。
　　爱丽思脸色凝重地盯着那辆车的驾驶室。
　　在那辆车突然改变方向停下后，原以为会马上遭到回击的他们，却只是听到那辆车内传来枪声。难道……
　　“小心！”随着爱丽思的高呼声，一发发燃烧着火焰的子弹迅速划破空气射向他们。对方的攻击又快又狠又准，每发子弹都夹杂着令人胆寒的杀意，仿佛要将爱丽思他们赶尽杀绝后才肯罢休！
　　“撤退！”爱丽思背靠着车门，对着曼尼他们喊道，“立即撤退！”
　　她的话音刚落，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不会的……”她吞了吞口水，不敢转头也不敢看向右侧的曼尼。
　　抵在后脑勺的枪口，以及对方冰冷无情的声音，都在残忍地告诉她：“只剩下一个了。”

　　山道上希斯和杰森远远眺望着灯光璀璨的港口。
　　“到联络时间了。爱丽思怎麽还没有发送信号过来。”杰森抬腕看看手表，“她出什麽问题了？”
　　“那就不等他们了，我们先行动。”希斯丢掉烟头，用脚踩了踩。
　　“不行。”杰森拦住他，“爱丽思没有按照计划发射信号，就说明他们的行动出现变故了。在得到他们确切的情况之前，我们不能擅自……”
　　希斯轻叹了一声，敏捷地闪身避开杰森的阻拦：“那你就留在这里等，我要按原计划登上潘多拉号。”
　　“希斯，我们应该取消这次计划，你不能去冒这个险你知道吗！”杰森的担忧似乎完全影响不到希斯。
　　“不，没人可以阻止我。”希斯回过身，朝着杰森笑了一记，“即使是你，我的好拍檔！”

　　沉默地穿上内裤，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曲线完美的臀背。
　　“我已经为你准备好礼服了。”早就着装完毕的男人在走出房间前，又转过身，朝着女人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
　　他盯着她那双美丽的黑色眼睛，说：“我请了不少社会名流，希望你能表现得好一些。这也是为了你。”
　　语毕，他踏出房间，绅士地替她关上门。
　　男人为女人准备了一件暗红色的旗袍。这曾经是上个世纪在ZERO星球流行的服饰之一。
　　黑色的长发，如同绸缎垂落在身后。红艳的双唇微张，牙齿白皙，牙龈的颜色也健康。女人满意地从镜子里收回视线，戴着黑色蕾丝长手套的手，稍有耐心地抚了抚额前几缕秀发。
　　“处理完毕。”红发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女人的身后。
　　“呵呵，那个小妖精一定苦苦哀求你了吧？”女人妩媚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我真想看看那张勾引男人的脸蛋，在死之前会露出什麽样的表情……阿风，你做得很好。等聚会结束，我会给你奖励。”
　　“谢谢，夫人。”红发少年恭敬地颔首退下。
　　“不知道我亲爱的丈夫，如果得知他侄女的死讯会不会彻夜难眠？”女人盯着镜子里沉下脸的自己，喃喃道，“但亲爱的，我的回礼才刚刚准备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