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兔叉子

9、第九 梦

　　张一健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
　　他一点都不想醒，梦中他看到了一康，甚至还有去世多年的父亲。一康双脚健康，看上去比他还要健壮。他上前，他退后，他追上去，他便跑开。他的脚竟是那样矫健，就像从没有受过伤一样。张一健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触碰到弟弟，他开始呼唤他，希望他可以认出自己。

　　他在呼喊中惊醒，重新回到昏暗的现实。打了个寒战，一身的汗水浸湿了衣服。

　　“康。”

　　杜天宇正坐在床边，看着他。

　　“是谁。”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口吻。

　　“我弟弟。”

　　张一健轻轻活动了下身子，还不算疼。

　　“让我看看她。”他并不想跟眼前的人提自己的家事。所以决定趁着还能动照看下自己的病人。

　　姚美玲静静睡着。张一健靠在床边，检查了她的刀口，有脓水从引流管中流出，愈合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而且还有轻微的感染。
　　他用用蒸馏水简单处理了伤口，又给她配了新的点滴。
　　“药已经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她去医院？”张一健用束缚着的双手把针头打进姚美玲的手背，随口问到。

　　杜天宇没有作声。

　　安顿好，杜天宇给张一健拦腰捆上一根绳子，带他出门放风。张一健双脚发软，只能扶着墙往外蹭，杜天宇等的不耐烦，一手撑住他腋下直接夹出了门口。

　　张一健只觉得胸腔又被狠狠地挤压了一下，禁不住狂咳了起来。

　　这林子很茂密，抬头几乎看不到夜空。远远传来蛙鸣。杜天宇牵着绳子的一头，让张一健到不远处的树下解手。
　　他的脚仿佛踩了棉花，晃晃荡荡走了一会才到树下，还是无法站住，只能用头顶着树干才勉强站稳。他揉揉肋下，肿胀如发糕，稍微用力都是钻心疼痛，他知道这伤不轻，肋骨应该是断了。加上无法遏制的剧烈咳嗽，可能还有伴有肺部创伤。他无法评估伤情，当然即便知道伤在了什么地方，也无法治疗。

　　他摸了摸破败的上衣，之前装在口袋里的刀片也不见了。

　　他蹭回门前，瘫倒在屋前的石阶上。杜天宇正蹲在地上，闷闷地吸着烟。神色隐着焦虑。

　　“她多久可以好？”杜天宇吐了一口烟，烟圈袅袅上升，被灯光镀上一圈金色。

　　张一健对他的问话反应了一会。

　　“能走路就行。”杜天宇看了他一眼。
　　“如果能送她去医院，两天就可以下床。”张一健说。
　　“现在呢？”
　　“如果能过感染关，再不出其他意外的话，至少也要一周。”

　　杜天宇把烟屁股拧在了石阶上，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等不了那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