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戏子》花曳

31、NO.31

　　我的牙齿开始打颤，再也控制不了的开始抖～
　　龙大少睥睨着看了我一眼，满是轻蔑：“怎么，瘾犯了？带货了么？”
　　是啊，我浑身上下筛糠似的丑陋模样，不是吸毒还是什么？！
　　恨恨的笑，用尽所有力气：“没有啊，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条命呢，哈哈～”
　　那日龙大少派的人最后喂了我一针管的货，还是纯度很高的□□呢，呵呵～
　　我不想，给耿西知道我染上了毒瘾——尽管我是被迫的，可是，我那一点点仅存的可怜骄傲逼着我不要低到尘埃里去。
　　所以，我毒瘾犯了遣开耿西，所以，我踉跄着下山找了戒毒所，想要以起码干净的模样再次出现在耿西面前，所以，我明知道今天一定会再犯，可是我坚决不带毒品……
　　龙大少，我们一起上路吧！
　　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耿西笑笑的坐在车头：“好啊，欧马，我死了带上你还算是为民除害呢，来啊……”
　　“我来了……”我喃喃的，浑身血液滚烫的都要爆炸一样，好难受～
　　龙大少惊疑的看了我一眼：“你坚持一下，这段路没法停车——”
　　“还停什么车啊，”我清冷的笑：“你看不到耿西在车头，向你索命吗？”
　　“你疯了！”龙大少拧着眉毛，恼火的样子：“弋漪到底在哪里？！”
　　我歇斯底里的大笑，伸手去扳他的方向盘，最险的地方，深不可测的悬崖，我还等什么！“萧弋漪？哈哈，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哈哈……”
　　三天之约？不见不散？
　　我最最亲爱的表妹，你好自为之吧，我就要带着龙大少一起去我们该去的地方了～
　　流氓和妓女原本就都该下地狱。只是可惜，我再也见不到耿西了～
　　那样的好人只能上天堂吧……
　　“你松手！”龙大少做梦都没想到欧马会来这一招，顿时有些慌了。上次对付耿西的迷幻剂用完还没来得及装新药，现在她又犯瘾活象个疯婆子，力气大的惊人！这段路要是出事，根本没有活路！
　　伸脚去踩刹车，不管怎样，先停下来再说！
　　我疯了一样的爬过去踩油门，已经处于半癫狂状态：“哈哈，龙大少，我们一起死吧……你喂我的药，还不是会反过来施惠于你……我好难受，哈哈……不对，我好舒服。我看到耿西来了，你干吗笑的那么温柔？你记得你说过龙大少法办了后，我要交给你处置的啊，不要不管我……还有我亲爱的姨娘，呵呵……舌头伸那么长，是大少你害死的么？嘻嘻……哎，我尊敬的姨夫，啧啧，浑身鲜血淋淋，怎么那么惨啊……”
　　龙大少额头冷汗直冒，头一次有了脱缰的恐惧，在这寂静的夜，在这荒无人迹的山路上，还有毒瘾发作成了疯魔的欧马：“欧马，你住手！你停下来，我们什么都好商量！”
　　“好，你还耿西给我！”我死咬着下唇鲜血淋漓，苦苦抵御万蚁噬心的痛楚：“还啊，你还啊……要不我们就一起去团聚！哈哈，到那边，我们是两个人，你是一个……”
　　“欧马，离开他。”耿西眼中一闪而逝的疼痛此刻百倍千倍的加诸在我身上，疼到痉挛的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身比较疼还是心比较疼～
　　原谅我，耿西，我不明白，我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
　　是爱，是爱，是爱啊……
　　我的眼睛突然模糊了，耿西的面容开始浸在泪水里，越来越虚幻～
　　“睡会儿吧，欧马……”
　　“对不起，对不起，欧马……”
　　撕心裂肺的感觉此刻全部复苏，我感觉眼底涌出的一定是血，是鲜红的血。因为我此刻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铺天盖地——
　　车子在山路上已经扭成了麻花的路线，惊险万状的濒临悬崖，又远离，又脱缰——
　　龙大少风度全无，出来时托大，竟然什么武器都没带，不然此刻开枪打死她，总好过摔死～
　　龙大少一手拼命的去抢方向盘，另一只手死死的勒上欧马的脖子。只有弄死她，才能停下来这疯狂的举止！
　　我肆无忌惮的笑：“咳咳，想掐死我？哈哈……告诉你，除了耿西，没人能掐死我的……”
　　是啊，我和耿西那么犯冲，他还是没有掐死我……
　　“耿西……你个……王八……蛋，掐、掐……不死我……你不是……不是男人！”
　　“欧马，你给我死回来！呼吸！……”
　　眼泪疯了一样的滚落，耿西，回来，你回来！我已经死回来了，为什么你还不出现！
　　你—这—个—言—而—无—信—的—疯—子！
　　头开始昏沉，我凄迷的笑，耿西，是你来接我了么？
　　是不是你又犯了傻劲，放着好好的天堂不去，打算陪我一起下地狱？
　　手下欧马的抵抗越来越小，龙大少才惊觉出了一身的冷汗，车子速度马上就要稳定下来了～却在这个转弯口，迎面急速窜出一辆闪着刺眼灯光的大货车！
　　龙大少最后的惊惧扭曲了一贯斯文淡定的俊美容颜：“不！”
　　他看的分明，亮晃晃的灯光一闪而过，划过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货车上赫然坐的的是湿漉漉的耿西、血淋淋的萧正南、伸着舌头怒目相向的萧夫人——
　　黑色奥迪失去控制的滑下悬崖，象是一部正在拍摄中的惊险电影，只是再决美，也没有了回头路……
　　黄泉路上原本，一去，就没了任何可能性……
　　车子翻滚着，一路向下，向着不可知的未来，投奔我的光明……

　　弋漪深深的潜到水里。
　　这里的水质真的是好的令人窒息，透明的、清冽的、温柔的、仿佛妈妈的怀抱……
　　数不清楚的小鱼从身边游过，悠游自在，色彩斑斓，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生动美景～
　　一切都是那么的吸引她。是啊，向来觉得，只有到了水里才会安心，才会有做回自己的感觉，才会没有尘世的纷扰困惑，象是拥有了一切……
　　弋漪微微的笑。
　　所有的愁苦，所有的烦扰，所有的担心，统统不要了～
　　她不要了。
　　原本，她就不是一个多求的女子，是什么让她无法平静？无法波澜不兴？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思念你，我已决定要将你忘掉，做回原来的我……
　　即使做不到，我也会努力的……
　　三天，三年，三十年——
　　等不到了，再也等不到了……
　　手指滑向小腹。宝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妈妈会带着你去一个没有纷争的纯净未来……
　　你看不见我流泪，那是因为我在水里，我看的见你微笑，是因为你在我梦里……
　　弋漪摘掉身上一切的潜水器具，突然觉得自己身体快要飞起来一般～
　　轻盈的、向着海水深处、美人鱼的家乡游去，找寻那最最本真的美好……
　　爸爸、妈妈，弋漪永远要做你们的乖女儿，今生、来世……

　　一年后。
　　隋扬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缅甸那边的货已经接洽好了，一切照常供货，没有问题。青目堂口已经派人送来贺礼，阿呆那边回话明儿个定会出席宴会……”
　　黑色的大皮椅慢慢转了过来，又慢慢的转了回去。
　　隋扬忍不住抬头：“大姐，您看——”
　　皮椅之后，一张容颜娇艳如花，慵懒的声音：“行啊，那你下去安排明儿个的事吧～”
　　隋扬点头，欲言又止：“那——”
　　“还有事？”
　　“咳，没什么，隋扬是想提醒您，今天是——”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室内归于平静。
　　这紧紧缠绕的寂寞啊，这挥之不去的阴影啊……

　　小护士见了开门进来的人，浑身皮肤都紧了起来。蹭的站的笔直：“小姐，您来了。”
　　“唔，你出去吧，一个小时后来收拾。”声音娇柔无力，而且带着些许的愉快。
　　小护士低头逃也似的出了房门，一个小时——这回会变的多惨？
　　“亲爱的，我来看你了。”那么亲昵的问候朝向床上毫无知觉、昏迷不醒的男人：“睡了这么久，你不累么？呵呵，今儿个天热，洗个澡吧～”
　　兜头一杯凉水慢慢的浇下，伴着明媚的笑意：“啧啧，一定很舒服吧，要是伺候的不到，您可得说个话呀～”
　　床上的男人头发被水浸湿，紧紧的贴在额头上。却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哈哈，真是报应啊，”床前的女人下一秒已经狠狠的拎起了男人的衣襟，力气之大使得男人的头离开了靠枕：“你也会有今天？！植物人？哈哈，我偏不弄死你！还记得吗，今天是他的死忌！都是拜你所赐！”
　　拎着衣襟的手重重的掼下，紧接着一巴掌上去，在男人脸上留下清晰的指印：“你说这不是冥冥中注定又是什么？为什么我活了过来，你却成了这个德行？！报应啊，让你做那么多坏事！哈哈，你现在一定很伤心吧，你的一切都被我牢牢掌控了，你的钱、你的权、还有你的小命！求我啊，求我赏你痛快的死啊～”
　　骂的失了力气，女人跌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沉默的喘着气。
　　仇恨，那么重的仇恨，让她怎么解脱？！
　　“继续睡，今天放过你，我没时间在这里伺候你，”女人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男人尽毁的容颜：“你这副德行，怕是任谁见了，都想不到是当年那么不可一世的你了！”
　　衣衫飘飞，空留下一室的清香。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床上男人的额头，明晃晃的，依稀，能看到他生前俊秀的轮廓～

　　“你还是那个德行。”
　　墓碑上，那么阳光的男人，却是笑也不笑的酷酷模样。浓眉、不大的眼睛、眼神很凌厉，挺鼻梁、薄唇……
　　轻轻的一声长叹，掩不住的落寂：“耿西，我来看你了。”
　　是啊，一年的光阴，他还是那样，我却已经苍老的不行。是心，是心彻底的老了。
　　是啊，眼前长眠一抔黄土下的是耿西；老而不死的是我，欧马；沉睡不醒刚刚的植物人就是龙大少。
　　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继续。
　　我没有死。
　　那夜滚落山崖，我被抛出窗外，拣回一命。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困在车里的龙大少只剩一口气，是我坚持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他的这口气。
　　道上兄弟不知缘由，敬佩我的情义，也使得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接管龙大少的一切，扶摇直上。却不知道是恨，是绵延不绝的恨意让我无论如何要生生留下龙大少。
　　这样死掉，太便宜他了。
　　尽管医生讲，他脑损伤太过严重，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苏醒。可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正合我意？！
　　我代他安排进别墅，请了私护，一切面上都尽善尽美。谁知道我的蛇蝎心肠？！
　　活着，那么风光的龙大少，我要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忍气吞声，什么叫屈辱，什么叫下贱～
　　蹲下身子，我轻轻的拂过耿西的照片，一如他刚毅的面孔：“傻瓜，如今你不在，可知道我有多么的寂寞。呵呵，真是贱啊，我竟那么想念你骂我时的凶模样……”
　　往事，遥远的仿佛上个世纪……
　　“要不是你玩命的飙车，我发神经病啊！我深更半夜不睡觉，陪你在这玩？！还撞了车？！你想死别用违法的方式，别让我逮着！我管你！你巴不得我死啊？！我死了再带上你，还算是为民除害呢！”……
　　“我假惺惺？我看我是神经病！不顾死活找那种人渣，要一起下地狱是吧，哼哼，有情有义，我要为你鼓掌了。也好，一起死了也利索，社会上少个祸害了。”……
　　“天底下没有别的男人了吗？你就那么死心塌地的要跟着他？！”……
　　“不是，那个，行了，你好好休息吧。下次要想死的快，你就继续绝食，只要不在我面前昏倒，我管你才怪！”……
　　“你有情意吗？如果你有一点情意，怎么会做这样无耻的事情？！”……
　　“欧马，你给我死回来！呼吸！”……
　　矛盾、挣扎、靠近、疏离，耿西一直在我身边，痛苦的徘徊，理智想要远离，情感却又甘愿飞蛾扑火，我就是他的樱粟，就是他的劫数～
　　那么清晰难忘的场景，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不是我死在他手下，就一定是他死在我手下。终究还是我命硬——
　　不是都说了么，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我，就是那个怎么也死不掉的祸害～
　　想到头疼，想到难以呼吸……
　　手机响。
　　我低头按下：“喂？”
　　“小姐，”是小护士带着哭腔的声音：“先生他、他，呜呜……”
　　“怎么了，说！”我平静的开口。
　　“先生他停止呼吸了……”小护士吓坏了的声音：“小姐您走后半个小时，先生就去了……”
　　“一直没醒？”
　　“没有……”
　　“好，我知道了。”我挂断手机，看着照片上的耿西：“耿西，是你带走他的么？是你怪我心狠么？今天是你的忌日，你不想我再那么对他了是吗？”
　　微风带起树叶沙沙的声响，斑驳的光影碎了一地。
　　曾经那么权倾天下、张扬跋扈的龙大少就这么悲凉的悄无声息的走了。
　　对他，是解脱，对我，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