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梦境 ...
-
“小满，别总是这个表情，魂儿丢哪啦？”
金眸银发的男子伸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男人一言不发的冷冷转过头来看着他。金眸男子又像一下子噎住了，讪笑着：
“结束了，人都走光啦！”
男人默默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口。从三年前男人独自回来，就变成了这副死人模样，可怜自己还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三年！金发男子在心中哀号一声“我堂堂雪伦大人……”却仍无可奈何地赶紧追了上去。
“哎，别走这么快啊！今晚我们去老地方喝一杯吧……”
已经连着下了七天雪了，大街被积雪厚厚地覆盖。天气不好，傍晚时分，街旁的店肆只有零星的灯火点了起来，显得格外凄清。街道上很安静，来来往往的人群都裹紧厚厚的衣服，行色匆匆，这让男人陡然想到一个永远冰冷的身体，他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阑珊灯火。
“怎么了，小满？”
雪伦也停下来，不明所以地望向男人所看的地方。
男人摇摇头，继续往前走。雪伦默默跟在他身边，他明白男人发呆的每一分每一秒想到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个早该被销毁的机器人七号！可是那个没有开发感情系统的冰冷的机器人到底有什么好？！蛮小满甚至将自己开发出来的唯一一个无限级能量沙漏交给了那个废物机器人！只要沙漏不被打碎，能量粒子一直保持流动，那个七号就可以永远运行下去！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他已经为那个机器人做了这么多了，为什么还如此念念不忘、每天失魂落魄？！
默默经过一群在街上围成一圈嬉笑打骂的孩子，两人就进入到了那家经常光顾的酒肆。在一个靠窗的稍暗的位置坐下后，雪伦满脸堆笑又一次明知故问：
“小满，你想吃什么呢？”
“随便。”
雪伦毫不意外地开始点单。男人自顾转过头去，望向窗外。
很低，黑压压的天空彤云密布，眼看着一场鹅毛大雪又要降下来。连着下了七天雪了， “雪满期，吉满七”……男人厌恶地皱皱眉，他早已不相信所谓赐福！
恍惚间似乎听见小二过来连连抱歉说要他们多等一会，雪伦不耐烦的把他挥走……簌簌轻响，是雪花飘落在了外面的雪蓐上，男人才明白过来雪已经落下来了。仍是毫无意识地望着已经一团漆黑的窗外发呆，倾听着这单调的簌簌，居然这样响，简直分不清是雪落还是心跳。
“小满，上菜了。”
猛的抽回无焦距的眼神，男人立刻把手放在了胸口，如此才能平复一下这莫名的心悸。怎么回事？心为什么会跳这样快……这样痛？似乎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还以为自己三年前就已经彻底麻木了呢……
“吃~饭~啦，小满~！”
雪伦的声音彻底拉回了男人的心绪，最后无意识地瞥一眼窗外收回眼神，男人拿起筷子，又陡然——仿佛触电般，一下子扭过头！
窗外，大雪埋葬的纯黑的夜，他看见，远远的地方，远到仿佛在虚空，模糊的，粉色点点的光晕，萤火虫一般，争相离散着，飘向更上方，那诡谲深不可测的苍穹。
几乎在男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猛地起身一把拉开酒肆大门冲了出去！雪伦下一秒站起想跟上，却被那从大门呼啸汹涌进来的狂风暴雪阻得移动不了一步。
狂风，骤雪，雪已及膝。大如席的雪片密密麻麻砸在身上，迅速融化，冷进骨子里。眼前一片密雪织成的漆黑，男人却清清楚楚看见那风暴中急速飞散的粉色光晕，无法阻止的脆弱，在指尖一般，却可望不可即。男人想从喉底逼出一声尖叫，却融化在狂风里。
踉踉跄跄往前跑，恍惚间听见四面无数声音：“要去救那个傻子吗？他在城门外两三年了，一直抱着手中的沙漏喊爸爸。今天，居然跑到城里来了，嘻嘻~把他的沙漏打碎，会怎么样呢？……”
疯狂地向前跑，在这样的雪中不知跑过多久，男人终于置身于光晕的中心，将那个冰冷身体从深深的雪中抱了出来，紧紧搂在怀里，却仍阻止不了那粉色光晕的飞散。一地碎片的沙漏早已没有灵魂的流动，男人发疯地低低喃喃：
“蛮吉、蛮吉、蛮吉……”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嘴角，居然在微笑！银灰色的眼睛仍张着，却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光泽。
“爸爸在这里，蛮吉，蛮吉……”
“爸爸，爸爸，爸、爸……”仍是无意识无感情同频率地重复，声音，却越来越不流利，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爸爸听到了。爸爸错了！爸爸这就带你走，娶你做……！——蛮、蛮吉？！”
来不及许诺的言语，在男人瞬间失控的哭声中，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悄然闭上。光晕刹那熄灭，天地沦陷，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从男人万丈的心底空洞洞升起：
“爸爸，为什么……还要骗我……”
三年前，早已死在了自己的梦里。
雪满期，吉满七。第七天，吉神会降临。要乖乖躺在爸爸的怀里，做他的新娘，一辈子，不离不弃。
—THE END—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