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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赌约 ...

  •   齐恒下令缓行,一日才行三十里。
      可毕竟离京城已近,再缓也缓不到哪里去。四日后,派出去京城的人快马回来,带来了临安王的信。
      那天中午他们便进驻驿馆,齐恒看了信,到黄昏也没从房里出来。
      西周的都城云安,气候温暖,如今他们离都城还有两百余里,已是绿木青葱,商贾繁华。
      陆雪弃去寻他的时候,拿了一小枝白梅花。齐恒背着夕阳靠在椅子上,见了她,也没说话。
      “王爷,”陆雪弃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笑着道,“这驿馆后园有几株梅花,半开了,很香,你闻闻。”
      说着呈上了手中的白梅给齐恒,齐恒接了,微微笑了。他放于鼻端轻嗅了一下,说道,“雪奴儿终于知道来哄我高兴了。来,”他伸手道,“过来。”
      他将陆雪弃放在腿上,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手指和冰凉的脸颊,责备道,“大冷天,出去看花也不穿得暖一点,冻这么凉,当心过几天葵水来了,又疼得你满床打滚,七魂没了六窍的。”
      陆雪弃破颜笑了,齐恒道,“你既出去折梅,折这么小一枝能干什么,怎不折枝大的,也能插在瓶子里。”
      陆雪弃道,“园子有人看管,我是偷偷折了藏在袖子里拿出来的。”
      齐恒笑道,“你不会说是王爷要,便说是你要,哪个还敢吝惜一枝梅花。”
      陆雪弃仰起脸看他,嫣然小笑,“我是贫贱女,仗势欺人的事哪能习惯。”
      齐恒拧她的鼻子,“你是说我仗势欺人了!要他枝梅花,是爷看得起他!”
      陆雪弃继续笑,斜阳半透过来,她的目光莹莹然,清澈明亮。齐恒不由看痴了,突然想起初见时,她淡淡的一眼,眼神如受伤的白狐般清冷哀艳。
      彼时荒原大雪,目光也是如斯般清澈,只是那藏着抗拒的苍白,既空且冷,微一碰触,让人心疼。
      齐恒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心中暗叹一声,将她往怀里抱了抱,俯身吻了吻她,贴着她的脸道,“三哥若是不管,雪奴儿怕不怕?”
      陆雪弃道,“王爷这般模样,是被临安王爷在信里骂了么?”
      齐恒道,“嗯,被骂了。三哥回信说,勿耽于女色,速速回京。”
      陆雪弃便笑了。
      齐恒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陆雪弃歪头躲了一下,问道,“那京城里怎么说?”
      一提起这个齐恒有些恼火,“竟散流言说,你是我从东夏带回来的女奴,舞刀弄枪,我甚是倾心喜爱。”
      陆雪弃笑言道,“明珠在前,而拾瓦砾,讥笑你不识风月,品位粗鄙么?”
      齐恒眼睛一横,“你说谁呢!”
      陆雪弃一缩头,藏笑不语,但那神情姿态,委实娇美可爱。齐恒“哼”了一声,警告道,“你再敢惹我,当心爷就享用了你!反正耽于女色的恶名已经背上了,我还没吃着,岂不是冤枉!”
      陆雪弃老实了。齐恒将她放到地上,起身拉了她道,“走!”
      “干什么?”
      齐恒道,“看梅花,你喜欢哪枝便折哪枝,哪个敢管,爷让人刨了他的花根去!”

      他们至梅园的时候已经斜阳半落,天干冷,霞光有些淡,拉得他们的影子长长的。
      王爷赏梅,果然没人敢管,只是梅树还多半是晶莹玉润的苞,未曾开放,齐恒赏起来,甚没意趣。
      便抱怨陆雪弃,“你这提的是什么景啊?一园子的梅花一共没开上四五十朵,又没有雪,干巴巴的,有啥好看的!”
      当时他们手牵着手,陆雪弃道,“花在含苞时才是风景最好,若是开了,不久也就谢了,也便会为人所弃了。”
      齐恒突然听出了这其中的话外之音,笑睨着陆雪弃道,“雪奴儿不准我亲近,却是怕我负了你么?”
      陆雪弃道,“不怕。”
      齐恒“哦?”一声,陆雪弃道,“未曾付与,怕什么辜负?”
      齐恒道,“瞎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不曾付与!”
      陆雪弃笑,“那即便是付与了,别人要扔也只会扔,我又怕什么呢?”
      齐恒伸手摘下一朵盛开的红梅花,一把将陆雪弃拉进怀里,他将花别在她的鬓上,捏捏她的小脸道,“你是我的心肝宝贝,爷扔谁,也舍不得扔你。”
      陆雪弃道,“负心的男人,哪个不曾这么说过。”
      齐恒道,“不准跟爷犟嘴,不惹我生气,你便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霞光隐没,天气灰蓝,天边生起一轮圆月,散着晕黄的柔光。
      园子里的梅树下有圆桌长椅,齐恒抱着陆雪弃坐在长椅上,拢在怀里,相偎着。
      枝头的梅花疏影横斜,明月在侧。齐恒暖着陆雪弃的手道,“冷不冷,我们回屋吧。”
      陆雪弃道,“不要。”
      齐恒道,“你又该打!受了凉了怎么办?”
      陆雪弃道,“当初让我用冷水洗衣裳,跪在雪地上,王爷也没有怕我凉。”
      齐恒一噎,“你翻旧账是不是!”
      陆雪弃理直气壮,“王爷做的账,便不准人翻么?”
      齐恒道,“那你呢?谋划着想要杀我,还用鱼刺扎我,是不是也要翻一翻。”
      陆雪弃大不以为然,齐恒点着她的眉心道,“就你这些事,也只有我宽宏大量肯原谅你,否则,背弃夫君戏弄主子,看治你什么罪!”
      陆雪弃“哼”了一声,“那我还救了你三次呢!”
      齐恒道,“救我便有理了?你别忘了本,我不先救你,你有救我的机会吗?受人之恩,危难之时,不该涌泉相报的么?”
      陆雪弃词穷,齐恒便笑了。他突然觉得与他的雪奴儿斗嘴,看她气闷吃瘪,当真是好玩可爱极了。

      月渐升空,其色皓白,光华万丈。齐恒拢着陆雪弃,柔着声窃窃私语,“雪奴儿,你别打我们认作兄妹的主意了。我有哪里不好,嗯?再说这千里迢迢一路走来,我搂着个美女当妹妹,你让人笑话爷是傻子!就连三哥都认为我耽于女色,可见京城里传成啥样了,不管是婢女还是侍妾,你都是被我宠爱了,雪奴儿,”齐恒眼底□□迷离,身下的冲动有些难忍,他紧紧地磨蹭着陆雪弃的脸,隐忍着道,“你便从了我吧,嗯?我一定会对你好,护着你,好不好?”
      陆雪弃的眼如星空般深邃而亮,她说,“王爷与我打个赌,若是赢了,我便依你。”
      齐恒身体一顿,“什么赌?”
      陆雪弃道,“我到了京城三个月,若还能活着,便嫁给你,为奴为婢,全不介意。”
      齐恒突而冷静了,心内一凛。
      这般的赌注,这样的决绝,他的雪奴儿是抱着必死的心了么?
      想来齐恒又心疼,有一股既怜悯又柔软的情绪充溢他的心底,一种极强悍的冲动在他的胸膛里冲撞,他一把搂了陆雪弃,按揉在胸口上说道,“胡说!爷在一天便有你在一天,除非我也死了!”
      陆雪弃突然闭了眼,默默流下泪来,只是转瞬蹭去,齐恒没留意。
      她轻声道,“人皆有不得已,你这样又何必。”
      齐恒只使劲地抱着她,断然道,“谁敢杀你,我绝不容许!我堂堂王爷,战场拼死杀敌,若你甘为奴婢我却护不住你,那我生在天地间,活在朝堂上,还有什么用!”

      晚饭齐恒没吃,后来永哥儿送了夜宵,齐恒吃了几口,没有胃口。
      他躺在床上,心潮渐至平静,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雪奴儿慧黠聪颖,所有令他窝气灰心的呆呆笨笨装傻充愣,都该是骗他的!否则怎么可能,她一时冰雪般玲珑剔透,一时又蠢笨得一窍不通!
      这么大的事她能猜得到,想得清,那些端茶送水察言观色的小事情,她会不知道?
      他的雪奴儿天生丽质,风姿绰约,那些惹他情热心动,无可比拟的风采与气度才是她的本真,那些唯唯诺诺的土气木讷,皆是她用来掩藏自己的伪装!
      装聪明难,装笨还不容易?一想到此,齐恒不禁气得牙痒痒,这个心狠多诈的,竟这般骗他戏耍他!
      只是,齐恒突然脑子又一转,她骗他做什么呢?
      做出副笨样子,故意惹他厌弃,那么是想要逃离他还是想要试探他?
      想至此齐恒再也躺不住,翻身下床,便去寻陆雪弃。

      夜已经渐深了。陆雪弃的屋里黑着灯,齐恒先敲了敲门,问道,“雪奴儿,睡了没?”
      没人应。齐恒再敲,“雪奴儿!”
      还是没人应。齐恒威胁道,“你快过来开门,否则我踹门啦!”
      还没声音,齐恒一怔,用力一推门,门开了。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齐恒的心瞬间抽了起来,他一把挑开床幔,在屋里找了一圈,然后快步冲出去大声吼道,“永哥儿!来人!小二哥!谁看见陆姑娘哪儿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们,昨天有事耽误了,很抱歉了,对不起了,泪目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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