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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01 ...

  •   也算欧向奕命大,那夜负责夜间巡逻的季云恒发现了倒在场院中的他。
      大声呼喊来干警将他送往医院,经过急救,命算是保住了。
      欧向奕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年依辰用棉棒沾了水点在他唇上,看着面色惨白的他,担忧地说:“终于醒过来了。”
      欧向奕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有气无力地说:“还能见到你,真好。”
      还能再看见这个世界,真好。
      至少说明,和老天的这场赌局,他赢了。
      接下来一个星期年依辰每天都会来医院看他,多数时候什么也不说,就只是陪着在休养中的他坐一会。
      一个星期后欧向奕的气色明显不错,已经能下地了。
      年依辰站在一边看着扶着床栏来回缓慢走动的欧向奕,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上床休息。”
      欧向奕也觉得运动得差不多了,点点头,回床上躺着。
      年依辰拿毛巾擦了擦他头上的汗,“别太逞强,身体是一点点恢复的。”
      欧向奕笑着说:“外面那些干警有没有问你,是不是我老婆?”
      年依辰倒了杯水给他,“我说了,我是你男人。”
      欧向奕差点一口水喷在他脸上,这一笑牵动了伤口,疼了老半天,“我说,别逗我笑行吗,想让我再缝几针吗?”
      “怕疼就给我老实点,”年依辰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方便他靠得舒服点。
      身子向后仰,闭上双眼,欧向奕说:“我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这几天憋在心里,真怕你憋出病来。”
      年依辰看他一眼,心想十几年的朋友不是白交的,他们对彼此都太了解。
      说实话他的确憋得难受,在接到通知来到医院时,他看到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欧向奕,一动不动,脸色白得像纸,他一度以为自己来晚了。
      直到听见医生说再晚送来几分钟就没救了,他才感觉自己的心脏又重跳起来。
      他发了疯地揪着干警的衣领,冲着人家咆哮,“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这一秒,他真想杀人。
      不顾一切后果地杀死那个把欧向奕害成这样的人。
      他冲进欧向奕的病房,看着病床上没有一丝生气的人,他多想冲上去把他摇醒。
      骂也好,打也行,只要能让这个人清醒过来。
      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猜到是谁伤了欧向奕。
      没有人敢随便动唐门要保的人,除了那个不怕死的。
      他不是不怕死,想来是料定欧向奕绝不会伤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
      年依辰愤恨地捏紧不停颤抖的双拳,目光凶狠地瞪着如死尸一般躺在那里的欧向奕。
      斐然,你的算盘打错了,以为欧向奕死了,你就能获得自由吗?
      我也不是你想的善类,如果这个人死了,也不用再管什么嘱托,我绝对会要你拿命来赔偿。至于你想要的自由,下一世再去要吧!
      在病床边守了三天,年依辰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他不太相信那些警察的办事能力,于是安排了人去调查这件事。
      欧向奕醒来的那天,他什么也不敢说,怕会刺激到他。
      一个星期后,欧向奕做好准备了,而他,也忍不下去了。
      “你应该知道是谁干的吧!”
      欧向奕点点头,“知道。”
      “猴子得了胃癌,而且到了晚期,抱歉,这事我也是才知道,否则不会让他跟着你。他一直瞒着,连他家人事先也不知道,估计着不想给他那不富裕的家再添点债。我查过猴子的家人在你出事的第二天就搬走了,去了哪暂时还没查出来,但据说他们得了一笔钱,一笔不小的数目,你猜金主是谁?”
      欧向奕缓缓睁开眼,心中早就有了数。
      一想到金主的金主是谁,他就够憋屈的了,用自己的钱来害他自己,够讽刺的。
      斐然也是看出了端倪选择从猴子那儿下手,他是最接近自己的人,而且自己也没防着他。想用钱打动一个快死的人,就要从他家人那突破。斐然一定是允诺会让他家人得到一笔钱,收买了猴子。事后只要拿一句连他家人也脱不了干系,就不怕猴子会供出他来。
      这小子,跟了他四年,好的没学,倒是学了一肚子歪门斜道。
      “这几天监狱那里闹腾了好一阵,那些警察一直在调查你受伤的事,你既然以天黑没看清行凶的人来糊弄那些警察,这件事,我就暂时没提,等你来决定。”
      欧向奕淡淡地说:“那就别说了。”
      年依辰不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但真正听到还是有些不满的,“连猴子也放过了?他可是在你肚子上捅了一刀,害你差点见了阎王呢!”
      欧向奕轻叹了口气,“他不是没几天活头了吗?这样也挺好,最后的几天就让他提心吊胆的过,也算是惩罚了。”
      年依辰眯起眼,“你是怕猴子会撑不住把他招出来吧!”虽说斐然计划周密,但也难保有个万一。万一猴子架不住软硬兼施把他供出来,那斐然是不是要在里面待个几十年?欧向奕连这也想到了,该说他太聪明还是太傻!
      欧向奕笑,“这么了解我啊!”
      年依辰说:“你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了。”
      欧向奕无所谓,“我本来就是病人。”
      年依辰对他这种态度很是恼火,三两步上前揪住他的病服领,“你以为你有几条命?下一次,你还会不会那么好运?下一次,你还能再见到我吗?”
      欧向奕安抚地拍拍他的胳膊,“行了,别上火,我保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伤害我。”
      “放、屁!”
      欧向奕瞪大眼,“你不是改走优雅路线了吗?怎么又回到街头混混的时候了。”
      颓丧地坐在他床边,年依辰轻声说了句,“向奕,放他走吧!”
      欧向奕眯起眼,一言不发。
      年依辰知道他绝对不想听这话,可,这才是他憋在心里一直想说的,“这么多年了,也够了吧!他,是不可能会爱上你的。就算你再执着也没有用,真打算锁他一辈子吗?让他到死的那天,都在恨你。”
      欧向奕攥了攥拳,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许久后,终于松开。
      他说:“再等等吧,再等等。”
      他说过吧,死也不想放了斐然。
      以前是强烈的意向,而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触。
      他死过一回了,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也说过,真死了,就放他自由,总不能真让他给自己陪葬。
      可老天嫌他作孽还不够多,又把他放了回来。
      可气的是,他还是没有忘记斐然,没有忘记那份强烈到让心脏停止的爱。
      所以,他怎么能放,怎么放得了?
      再等等吧,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有一天他的强烈消失,就还他----
      自由。
      年依辰静静凝视那张熟悉的脸庞,心里有太多疼惜和不忍。
      他们认识有十几年了,两人已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多数时候他是把欧向奕当成了家人。
      那个在他有难时会陪着他一起躲子弹的,家人。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欧向奕。
      哪怕他十恶不赦了,也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他。
      对朋友,家人,不就应该这样无条件,无理由的相信、维护吗?
      年依辰仰起头,深深叹口气,望着惨白的天花板,不禁又想起了那个人。
      如果当时对他也能有这份心,无条件无理由的相信、维护、保护,也许,就不会伤他那么深。
      不会让他,决绝地离开。
      而现在,连说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医院养了近一个月,欧向奕满面春风地回到狱中。
      和一些相熟的狱友打招呼,看到猴子后走到他面前,一把揽住他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问好,“怎么样,几天不见,想我没有?”
      猴子战战兢兢地唤了声,“九哥。”
      欧向奕点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看来还没把我忘了,不错,九哥也记着你的好。以后有机会慢慢回报。”说完,拍拍他肩膀,就走开了。
      欧向奕的事一直没查出结果,只能处罚了和他编在一个组的其它几人,算是没尽到互相监督的责任。
      也是拜这件事所赐,欧向奕暂时过起了清闲的日子。
      等到放风时间,欧向奕又坐在老位置,偷偷瞄那个“幕后操纵者”。
      一个月没见,他瘦了,脸色也不太好,在监狱生活总是会缺乏些营养的,可惜了他努力喂养的几年。
      季云恒悄无声息地在他背后咋呼了一声,坐到他身边,“怎么,看了这么久的病,这相思病还没治好?”
      欧向奕笑,“治不好了,那药停产了。”
      季云恒皱眉,“那可严重了。不然,我帮你看看,好歹,小时候给我家猪看过几年病。”
      欧向奕通过干警知道那晚是季云恒发现了自己,回来后,和他走得更近了些。时不时开点玩笑,聊两句废话,有时,也会说些真话。
      断断续续将欧向奕和斐然那点破事听了大概,季云恒有一天突然大发感慨。
      “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欧向奕诧异地看向他,这个一直保持神秘的人终于憋不住要向人敞开心扉了。
      但愿他的故事,不要太恶俗。
      季云恒从他那里要了根烟,点了叼在嘴里,“我他妈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有个苦命的童年,家里穷的叮当响,好歹读完了初中才辍的学,他妈在那年得了个病,慢慢一病不起,第二年就死了。他爸又娶了一个,他看不惯那老泼妇,那老泼妇也容不下他。于是就想着到城里打工。当时他有一竹马,跟他家境况差不多,两人就一起出来了。租了个小破房,勉强在城里生活。
      那段时间还是挺美好的,他们夫唱夫随,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倒也快乐。
      后来那竹马的老爹病了,要他寄钱回去,竹马一急就借了高利贷。
      钱是寄出去了,可没多久高利贷就上门讨债了。
      他们哪有钱还啊,于是就跑啊跑,逃啊逃,过得挺惨的。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天两顿,馒头加清水面条,这味道他吃了整整一个月,却回味了整整十年。
      后来他受不了了,变势利了,就干了牛郎这行当。
      挣了钱把高利贷还了,以为能和他家竹马相亲相爱幸福下去了,却被竹马一句“分手”给甩了。
      再后来他家竹马找了一小情,说什么就爱那小情天真无邪的笑,白莲花一般的纯洁。
      靠,敢情竹马是嫌他脏了。
      他眼红了,骂竹马没良心,拿他钱还高利贷时不嫌脏,拿他钱做生意时不嫌脏,拿他钱买房子时不嫌脏,现在有了小情,倒嫌他脏了。
      竹马就说我把那些钱还给你,咱们好聚好散,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季云恒的故事就说到这,深吸一口烟,吐出惆怅的烟圈,幽幽地说:“你说我是不是转世的秦香莲啊,这么悲催的事都让我碰上了。”
      欧向奕丢给他几个白眼,“你别糟蹋人秦香莲了,人好歹一良家妇女,你呢,名副其实一勾搭良家妇女的小白脸。”
      季云恒皱眉,“你都不同情我吗?”
      “你这苦情戏若换成个女主角倒还靠谱,就你这样的----说实话,这真是你的故事?怎么听着像电视里惯用的桥段,就两字,恶俗。”
      季云恒木着一张脸,连烟也不抽了。“不带你这样的吧,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故事虽没十分也有八分真了,你就不能为你救命恩人掬一把同情泪?”
      欧向奕笑笑,视线不由自主地转移到靠在铁丝网边休息的斐然身上。
      就只能这样看着了。
      远远看着,就能撑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子。
      他以为自己的爱已经卑微到不能再低的程度,却发现原来人的意志力强到无法想像,即使下限被不断刷新,他还在坚持着。
      年依辰劝他放弃,他何尝不想。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
      季云恒踩灭仅剩一截的烟头,朝着他视线所在之处望去。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劝你一句,你想的那个人不是冷血的人,可对你,再冷血的事也做得出来。你还觉得他会回报你的爱吗?即使你把天辟开来送给他,他也不稀罕,你没搞对他真正想要的。”
      “他想要的,我不能给。”
      季云恒拍拍衣裤上的灰,无限深沉地说:“你猜,那个竹马最后怎么样了?”
      欧向奕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季云恒摘下眼镜,嘴角勾起邪魅的笑,“我同意和他分手,让他和他的小情追求幸福去了。可不到一年,他就回来找我了,说最爱的人还是我。”
      欧向奕有点惊讶这戏剧性的变化,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季云恒丢下一个鄙夷的笑,说一句“骗你的”,挥挥手走了。
      欧向奕望着他离去的潇洒背影,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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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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