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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近听水无声(下) ...


  •   莫说青虎,便是前几日这姑娘殷勤送了几次饭食给自己,不免多注意了她几眼,连他也觉着心里似乎有丝异样,略有些不自在。

      打住!这女子莫非有毒?

      想到这里,景祯心神一凛,接着心里就有些躁意。公孙先生说她应当无甚大碍,原本他便撂开手不去管了,现在发觉大约不能这般简单。

      他下了决心,日后如要用青虎,必须得先摸清这女子来历,免得青虎受她影响太多。若她别有用心,即使不是要命的事,也够让人糟心的。从小见多了人心难测,不把别人的底牌看清楚,他总不能完全放心。

      (晏晴:苍天哪,大地呀,冤死我啦o(╥﹏╥)o)

      景祯正凝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门吱呀一响,晏晴闪身进来,手中拿着两张半新不旧的空白籍纸。

      一时屋内众人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只见她清丽面庞上一丝特别情绪也无,只双眼似有些红肿,又似有些水色,仔细看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她几步走到景祯面前,将那籍纸往桌子上一放,便转身走到青虎床边。

      景祯看着她,心绪相当复杂。她这是又帮了自己大忙,理应道一声谢。可想想之前青虎魔怔的模样,他心中对她又不免有些膈应。

      青虎满脸自责:“阿晴,张老先生此番太过分了!竟如此为难于你!是我的错,真不该叫你去求他!”仔细扫视她脸上每一丝表情,竟给他读出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来,不由大为痛惜,几乎不敢再问她如何要到这两张籍纸。

      (晏晴:苍天哪,大地呀,又冤死我啦o(╥﹏╥)o)

      一屋子诡异的目光集中在晏晴身上,她不由莫名其妙。方才她是被张老头儿骂得一脑袋血,可随即黄大夫便举着棍子冲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脑后重重一点,然后一棍子狂抽在他屁~股上,只见张老头儿眼珠一下子激~凸出来,然而嘴巴大张,脸都憋紫涨了,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么拖死狗似的被黄大夫拖回了前屋。

      看起来清癯儒雅的黄大夫竟如此凶残!光天化日之下,单方面暴力碾压张老头,战斗力爆表!晏晴腿吓软了不听使唤,愣是站在原地动不了。

      没一会儿,石斛便欢快地跑了出来,往她手里塞了两张空白的籍纸,悄悄告诉她:“我师傅点了师叔哑穴,正拿棍子收拾他呢。这是师傅压着师叔拿出来的,算给你赔罪!该,让他嘴欠!”然后又蹬蹬蹬跑回去旁观师傅痛殴师叔去了,呔,这出大戏,可真是百看不厌!

      虽然张老头儿确实不积口德,可那么大年纪还要被揍得这么惨,晏晴觉得他也是真可怜,何况此番他给了自己救命的籍纸,就算被臭骂,也是自己赚大了,是以也不觉得受了多大委屈,嗯,心情总体平静,甚至堪称不错。

      可屋子里这些人只听到张老头儿那些混账话,却没看到黄大夫已当场执行家法,都觉得必是晏晴委曲求全求了来,看她的目光有自责悲愤的(青虎),有感激同情的(林笙),有晦暗难明的(景祯),还有茫然的(青豹),于是晏晴浑身上下粘满了各种目光,直叫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道这些爱脑补的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做梦也想不到景祯已经把她归为红颜祸水一流,打定主意要仔细防范;更想不到林笙同情她暗恋自家主子这个悲剧,正琢磨着要怎么委婉地提醒她,好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好在事情紧急,容不得这些人脑补更多,林笙在旁磨墨,景祯飞快地又写了两张籍帐出来。

      墨迹还未干,麻衣巷口便出现了邓主事和两个下属脚步匆匆的身影,待他们踏进黄记医馆,发现黄大夫正端坐在前厅的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翻着一本卷了毛边的医书,不由大为诧异。邓主事立时上前拱手寒暄:“黄大夫,好久未见,您老今日怎么得空亲自坐馆?可是那边诸事已了?”
      他以为黄大夫和徒弟们都在城中所设临时医馆,故而有此一问。

      黄大夫在这麻衣巷住了三十来年,救人无数,口碑极佳,便是本坊诸社大小主事,看到他也是无有不敬。毕竟谁都吃五谷杂粮,说不准自己或者家人亲戚啥时候就有个头疼脑热的,要请他看诊。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黄大夫医术是高明不假,但他有个极怪的规矩——不管来的是什么大官或者巨富豪绅,一律同普通病患一起排队,绝不破例。因为这个,黄大夫得罪过不少人,这医馆刚开之时还被人砸过几回,即便报到官府也不管用,摆明了是有非富即贵之人背后主使,要教训教训他。

      但黄大夫脾气极硬,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绝不肯为权贵折腰,宁可免费给穷苦之人瞧病,也不肯收重金让富贵者插队,如此坚持多年。

      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见此人如此不识好歹,明明可以走上层路线、当个名扬大西北的名医,却自甘堕落只守着个小小医馆,非要赖在底层混,也拿他没办法,随他自生自灭去了。毕竟翼州城这么大,医术了得的大夫又不只他一个。若按他的规矩乖乖同庶民一起排队,那些贵人就算病情等得起,面子还要不要了?

      黄记医馆因此开成了业界奇葩,就差在门上挂个“平民医馆”的认证了。

      邓主事官小,人忠厚,也不太要面子,所以经常来瞧病抓药,得以与黄大夫相熟,对他的医德人品很是敬佩,在他面前亦不摆那劳什子官架子。

      黄大夫将那医书一放,站起来笑着拱手:“原来是邓大人!真是巧了,老夫此番只是回来瞧一瞧我家大徒弟石斛和我那不成器的师弟,待会儿就要走的。”给他倒了杯茶,请他坐下,又向他身后两名下属点了点头致意,复在他面上仔细一瞧,关切道:“大人近来是否多有忧虑,不得安寝?您面目红赤、口角糜烂,皆是肝火旺盛之象啊。”

      邓主事连连点头,苦着脸叹道:“正是正是,这场雪灾我安宁社百姓伤亡最多,本官想到街坊们日子难熬,只恨苍天无眼民不聊生哪!不瞒您说,这些日子我吃不下,歇不好,成日价心烦意乱!”不由自主就把手伸到黄大夫面前:“今日遇上您,真是巧了,要不您老受累,给把个脉?”

      黄大夫自然而然就把手搭了上去,闭目细辨后开口道:“大人脉形细小如线,气血不足之症。”又示意邓主事张开嘴辨其舌,“舌苔黄厚,乃心情积郁导致肝火旺盛,您烦躁倦怠、口苦腹胀皆源于此。”桌子上搁着纸笔,他松了手便去取了来,刷刷刷写下方子,扬声唤道:“石斛出来,速为邓大人抓药。”

      石斛应声而出,笑嘻嘻向三位大人作揖,从师傅手中接过药方,抬腿要去药库,邓主事身后二位下属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上前一步:“小哥留步!”俩人几乎同时伸出手:“黄大夫,可否请您也为我摸一摸脉?”

      此二人一个姓钱一个姓马,一个文书一个衙差,日常干的都是繁复琐碎的活计,难免都有些无伤大雅的职业病。钱文书伏案多年,常感双目胀痛肩颈僵硬,马衙差整日在街巷里奔走,腰腿劳损过度,一到阴天就酸痛难忍。今日刚好遇上黄大夫,还不用像平日那般排长队候诊,可不是运气好?必须得请大夫也给他们瞧一瞧,这一趟方不算白来。

      黄大夫也不推辞,二话没说给他二人分别诊治一番,又刷刷刷给他俩各开了一张方子,这才一并交给石斛让他抓药去。他自己则告了声失礼,到后屋取了清水净了手,才又复至前厅,问邓主事一行所为何来。

      经过方才一番问诊,这三位都觉得欠了黄大夫人情,忙将官府排查受灾人口的命令细细道来,邓主事还关切问道:“医馆可有房屋受损?如有便一并报来,回头本官报上去,多少会有些补偿。”

      黄大夫婉言谢绝:“多谢邓大人关心。医馆一切都好,不劳您惦记。”

      邓主事压低声音悄悄问道:“您那位师弟还没走?”黄大夫有个不成器的师弟在外地混得极差,一个师门出来的,竟然不会看诊,只能在药库给黄大夫炮制草药打个下手。此人每年冬天几乎都要跑来黄记医馆打秋风,脾气还贼大,日常穿得跟个花子似的,特别不讲究,这事儿在安宁社可不是什么秘密。黄大夫显然觉得师弟极丢脸,日常不准他出来走动,也不愿意提及。

      唉,也亏得张老头儿孤僻乖戾,不跟别人有来往,若知道外头街坊邻居竟这么传他,非闹得把医馆屋顶戳个窟窿不可!

      见邓主事问起,黄大夫果然面色难看起来,勉强开口道:“还不曾。城封了,他走不掉。”看在邓主事眼里,显然是这师弟如鼻涕虫似的甩不掉,让黄大夫十分恼火,便安慰道:“快了快了,待外头积雪稍化,灾民散去,城门必开,届时您便解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黄大夫:
    解脱 是肯承认这是个错
    我不应该还不放手
    你有自由走 我有自由好好过
    张老头儿:
    热泪越沸腾 我越感觉有点冷
    变了心的人 越想越伤人
    凤:呃写不下去了太那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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