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机甲传奇》楚寒衣青

30、金手指

　　“好、好了？”这一瞬间，萧秋连声音都滑了一下。
　　“好了。”小叮当肯定回答。
　　静默，气氛紧张的静默。
　　“我现在要干什么？”萧秋把手从光脑上拿开，看上去很镇定地问。
　　“回房间，脱衣服，选一个放松的姿势睡下去。”小叮当说。
　　“哦，好。”萧秋应了一声，像对方说的一样，回房间，脱衣服，躺上床再拉好被子，“现在呢？”
　　“闭上眼睛。”
　　萧秋闭上眼睛。
　　“放松。”
　　萧秋努力放松……

　　只是一下子，声音远去，光线消失，萧秋觉得自己整个人被轻轻勾了一下——但他又清楚的知道没有人碰触他的身体——接着是骤然间的失重——

　　一望无垠的黑暗。
　　三秒钟或者四秒钟，远处突然亮起一点光亮。萧秋刚刚下意识注意过去，这一点光芒就突地向四周迸射开来，化作一道明亮的洪流，势若奔雷地直跃而来！
　　镭射炮！
　　这个词语刚刚掠过萧秋的脑海，能量的洪流就以骄横又蔑视的姿态自萧秋眼前跃射而过。
　　仅仅咫尺的距离，萧秋整个视线都被无边际的光亮占据，极致的光明如同极致的黑暗，白茫茫一片里，灼痛的感觉从眼睑传到脑海。
　　这一刻周遭寂然无声。然而在他的脑海，偏偏又有什么声音，清晰的、炸雷一样响起。
　　轰——
　　然后缓缓的，白茫如雾气一般消散，黑暗被这一道光明的能量洪流从中裂开，像帷幕朝两侧徐徐收起。

　　密密麻麻的战舰，错落不齐的星球，无边无际的宇宙。
　　曾经的训练营里，萧秋每一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中模拟驾驶，可是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样的——
　　恢宏，逼真，仿佛置身真实之境？
　　一丝迷惑掠过萧秋心头，他肯定自己身处在虚拟环境之中，可是什么样的脑波接驳技术，能制造出比虚拟网还真实先进的虚拟环境？

　　这点耐人寻味的迷惑很快轻烟般消失了。
　　宇宙里，在排列成方阵的战舰上方相互对峙的两架机甲突然齐齐向前一步，像是树叶点到湖面溅起的那一圈涟漪，下方静止的战舰渐次苏醒。
　　不到一秒的时间，宇宙由极静到极动。
　　各式各样的射线如蛛网交织在宇宙间，碰撞，爆炸，绚烂的光团在永夜的漆黑里此起彼伏。
　　这激昂的一幕，因无声而怪诞，也因无声而残酷。

　　萧秋觉得自己似乎融入了宇宙，他能看见数以千万的战舰在一块又一块的区域作战，也能看见飞船爆炸的那一瞬，驾驶员愤怒的扭曲的面孔——
　　他听到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假的，假的，这些都不是真的……萧秋忍不住提醒自己，可是心跳依旧不受控制地加快着……

　　一朵朵礼花似的爆炸，一团团能够毁灭星球的轰击，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生命的消逝。
　　渐渐的，战舰退出战斗的主旋律，仅有十几米大小的两架机甲凸显出来，它们交缠着在宇宙中快速地移动与战斗，偶然一次其他攻击，或者扫落一片战舰，或者轰碎半个星球。
　　奇异的感觉，恢宏的宇宙，壮观的战争，所有事物一一远去，萧秋的目光牢牢盯在对战的两架机甲上。
　　以宇宙为空间，传奇机甲的移动速度根本不能被眼球捕捉，萧秋的视线里，两架机甲的动作极快又极慢——他能够清楚看见它们，可又不能真正分辨它们的战斗情况。
　　光子剑，镭射炮，各种各样的能量接连相撞，前仆后继地在狭小的范围内叠挤压迫然后猛地炸出蔓延半个宇宙的光团——
　　连续变向，短距瞬移，毫无规律的行动方向，追击与反追击，不到一秒的时间改变了十个战斗方位——
　　萧秋看得目眩神迷，不受控制地开始分析甚至代入这场战斗：
　　如果是我——

　　“阶段二启动。”绝对的寂静中突然响起冰冷的机械女音，“扫描战斗区……脑波分析……机甲代入对象筛选……确认……脑波注入……成功！”
　　什么？萧秋眼前一花，残骸遍布的宇宙和激烈战斗的机甲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环境：贴合身体的座椅，按键繁多的操作台，大大小小的屏幕和封闭的空间。
　　机甲舱？
　　是哪一架机甲？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到萧秋，熟悉的感觉让他在下一瞬就确定这个机甲正是他曾经使用过的三足。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双手垂放到操作台上，一道道简单或者复杂的命令自然而然地流过他的脑海……
　　“战斗倒计时：”机械女音再次响起，“3，2，1……”

　　座椅两侧的金属片轻柔黏上太阳穴，视线分为两层：宇宙中的，机甲舱内的。身体的各处感官，嗅觉、触觉、听觉、知觉，逐步与机甲融为一体……
　　从未有过的感觉……钢筋化作肌肉，能量流为血脉，不是虚拟网的游戏，不是训练营的战斗，甚至不是上一次驾驶三足时的快乐——
　　他因为骤然的变化而不受控制地感觉迷茫，却又因为清晰流淌在体内的爆炸似的能量而骄傲喜悦。
　　这是什么？这是机甲。
　　这是什么？这是战斗！

　　寂静与静止的宇宙里，一道身影忽而幽灵般闪现。
　　沉浸在莫名情绪中的萧秋悚然一惊，手指刚刚要输入退后命令，却被某种不知名的感觉所阻止。
　　不是这样，不能这样……
　　另一道命令输入控制系统。
　　火红的鸟形机甲身体刹那向后，仿佛是要往后退上一些距离……又在电光石火间于另一个方位闪现，成功躲避一道无声无息的电磁炮。

　　1.25秒！
　　战斗从开始到现在仅仅1.25秒，萧秋心脏吊起，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可危险还在逼进！
　　几乎萧秋闪避的同一时间，幽灵般的机甲出现在三足背后，五指合握，光子剑生成，抬臂，斜划。
　　剧烈的震动传递到机甲舱内，退，退，再退，不停地移动！
　　十数秒的时间，萧秋操作机甲退出连自己都惊讶的距离，可是毫无用处，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出现在他的机甲上，对方紧随着他闪避方向或远或近地追踪着，甚至时间富余到在有计划地瓦解他的战斗力。
　　双翅，胸腹，脚爪，鸟喙……
　　警告声叠加成巨大的混乱嘈杂的噪音，从四面八方流水涌来。
　　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
　　无法判断，无法判断，无法判断！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秋的额头布满细汗，他死死地坚持着，操作台上的双手却徒劳无力地痉挛似抽动……
　　直到眼前斑斓的色彩变为漆黑。

　　漆黑也只是短暂的一瞬。
　　下一刻，萧秋又像最初一样，站在宇宙的高点俯瞰战场。几乎没有停顿，机械的女音响起：“阶段二重新启动，扫描战斗区……”
　　再一次的场景转换，萧秋还兀自发懵着，战斗已经重新开始，他连忙收敛心神，全力投入战斗，更试图掌握刚才的那种危险预知感觉，但最后也只比第一次多坚持了半分钟。
　　然后机械女音第三次响起：“阶段二重新启动，扫描战斗区……”
　　两场战斗不到五分钟，萧秋已经有了虚脱的感觉，他脸色发青的随着女音投入第三次战斗，接着脸色发白地被对方刷刷干掉最后一点生命值清出战场。
　　然后机械女音第四次响起了：“阶段二重新启动，扫描战斗区……”
　　“操！”

　　夜晚，星星眨着眼睛高悬夜幕。
　　稀微的光亮随着桂花的馨香潜入卧室，在这点光亮悄然随时间而移到卧室主人的眼睑时，躺在床上的青年倏尔鱼一样弹起身体：
　　“操——……”

　　细细的风声在屋里流淌，眼瞳倒映出卧室熟悉的摆设，从床上坐起来的萧秋怔了怔，半截声音梗在喉咙里，好一会才默默消去。
　　疲惫，震惊，激动，萧秋尝试着在一片混乱的脑海里拉出一根线头：“小叮当？”
　　“嗯。”
　　接下来呢？萧秋呆了一会，才继续：“这是……什么？”
　　“战斗，真正的战斗。”小叮当简单说。
　　“哦。”萧秋暂时性失去语言能力。
　　“有什么想法吗？”小叮当倒是主动询问。
　　“我弱爆了。”萧秋用四个字来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或许因为萧秋承认得太干脆了，小叮当沉默一会：“你知道就好……这个虚拟空间是让你锻炼和恢复脑波的地方，我会把记忆库里的宇宙机甲战都挑出来让你体会。你知道这次和你战斗的传奇机甲吗？”
　　“不认识。”萧秋微微吃惊，“这是现实的？”现实中他不认识的传奇机甲——
　　“厄毗米修斯[1]。”小叮当淡淡说，“被称为当时代奥林匹斯[2]之耻，在第一次机甲战时就成功陨落。”
　　难怪不认识……萧秋噎了噎，瞬间有种自己成了渣渣的感觉。
　　“你发现了没有？”小叮当继续往下，“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机甲理念，一个没有自己理念的驾驶员，永远称不上真正的传奇机甲师。而这些——”
　　“只能靠你自己。”
　　“只能靠我自己……”
　　两道声音同时交叠。

　　索娅三星柔媚的光晕下，坐在床上的青年半个身子沐浴在水样的光线里，他仰身倒回床上，神情由平静变为复杂，接着复杂又化为自信与坚定——
　　夜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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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厄毗米修斯(Epimetheus)：普罗米修斯的兄弟。最愚笨的神之一，被称为“后知者”。因接收了宙斯的礼物——潘多拉为妻，结果从“潘多拉之盒”中飞出了疾病，罪恶等各种灾难降临人间。
[2]奥林匹斯：神话中众神所在地。文中为帝国传奇机甲队称呼。

昨天看了一下章节发表时间，发现整个二月份才写了三章九千字，这真的是我吗，这不可能是我啊！
三月份至少要是二月份的三倍字数！
嗷，伸手要花花，花花多更新多！